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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状
第十一章
在佛门的圣众之潮内,一行方从幽都一战回来的人聚在一起。
“涉足,因你一时冲动,导致命韶光四净为此牺牲。身为圣众之潮的主事,我必须做下裁决。”玉佛一捧雪为先前却尘思带人去幽都讨要远沧溟未果而至几位佛友殒命之事做了处理。
却尘思那张与远沧溟一般无二却更沉稳的面孔上略有悲痛,欣然颔首道:“佛友因我而亡,是涉足之失,任何责罚,我皆愿领受。”
墨倾池求情道:“远沧溟于我们而言,是最重视的人。牺牲四名佛者,实非涉足的愿意,此事怪不得他,希望佛主能法外开恩。”
玉佛向墨倾池行了一个佛礼,柔和而不失威严道:“圣司的帮助,圣众之潮感念在心,然而佛门自有戒律,希望圣司体谅。仁佛,将涉足带往熙光灵台,接受最严厉的处罚。”
墨倾池闻此也不再强求,只道:“今日之事,虽仍有憾,不过,我观十佛武学非凡,隐含四教之变化,来日当是对抗万魔惊座的首选。”
玉佛颔首:“十佛所习,确实是从前昙佛主、谛佛主的真传法门,乃佛门所解之四教汇流心法。”
“果然。”墨倾池眸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亮,“此事四教高层精研多年,未闻有成之人。十佛有此成就,苍生幸甚。”
十佛赮毕钵罗闻此言,接口道:“佛主真传,为在除魔。但对抗万魔惊座,三教之人皆是责无旁贷。”
“确实。”墨倾池闻言思索了片刻,“日前文载龙渊被幽都之人袭击,墨倾池也该回去一观,就此告辞了。”
玉佛主道:“智佛一叶秋,代我送施主。”
墨倾池离开圣众之潮后,便前往文载龙渊,而行至中途,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入眼,那人背靠于路边的一棵树旁,静静地待着什么。
墨倾池走近:“轩邈。”
叹希奇原本闭着的眸子睁开,幽幽地看着墨倾池:“我在这条路上等你了两日,你终是出现了,这是欲往龙渊?”
眼前之人依旧是那副一贯的踌躇满志的模样,只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墨倾池总觉得眼前之人的形容有些细微的不同,似有几分莫名的憔悴,越发的清瘦了——而转念一想,墨倾池又笑自己过于观之入微,两人也不过数日未见,怎可能有如此变化。
墨倾池闻他话中似有试探,略略沉吟,问道:“怎样了吗?”
墨倾池不否认,便是了,叹希奇却是一蹙眉头上前几步道,“圣司竟还敢前往龙渊?”
“有何不敢?”
叹希奇见他一副笃定的模样,侧首微微闭目道:“哎呀,有一件事我必须告知你,圣司听了可须沉稳,切勿冲动!”
墨倾池眸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只淡然道:“说吧。”
“正御用远沧溟的自由,来交换你的性命。”
“应无骞收买你来杀我?”
“不错。”
“哼!”墨倾池闻言一蹙眉,拂袖便欲往文载龙渊而去。
叹希奇伸手拦住他道:“都说了切勿冲动,现在尚不到与他翻脸的时机!”
“我已对他容忍太久,包括此事与沧溟。”墨倾池侧首看他一眼,灰青色的眸子暗下来,表情莫测道,“他们要你以我的命换沧溟,那你可是要动手?”
叹希奇侧过身去不看他,“这问题……我还真无法回答。”
“是无法回答,还是不愿回答,我相信你心中早有答案。”
叹希奇闭了闭眼眸,“无法回答。”
叹希奇的话意很明显了,无法回答,便是不到必要不会做这种选择,换句话说,如果有必要,他也不介意和墨倾池一战,用墨倾池的命换取远沧溟的自由。终究在叹希奇的心中,重要的依旧是易教的曾经。
不过他和他之间,除了当年的倾慕之情,从来不就是各取所需吗?
墨倾池眸底划过一丝异样的神情,顿了顿道:“也罢,你自己想清楚吧。但现在即便你取得了我的性命,怕也无法从应无骞手中换回他。”
“嗯?”
墨倾池观察着叹希奇的神色,似在分辨什么:“我将沧溟安置在文载龙渊,他却被幽都所擒,我就是要前去质问此事。”
“幽都……”叹希奇闻言稍滞片刻,随后一声冷哼怒道:“他们又去戳大哥的软肋!圣司也是,我早提醒龙渊不可相信,你怎还将远沧溟交他们?”
墨倾池道:“事已至此,追悔无用,先寻解决的方法吧。”
“我也想马上与你前去夺回远沧溟,但我先与人有约战在即,此战后,再往幽都。”
墨倾池疑道:“约战?”
“与剑非道,生死一决。”
“生死之战……”墨倾池咀嚼着这个词,“你怎与剑非道结了怨仇?”
“我证我的剑,他偿他的恩,如此罢了。圣司若想一观,两日后便往古月湖吧,我先走一步。”叹希奇不愿意多说,似有急事,转身即要离去。
墨倾池上前两步,便是一只雪白的小东西自树丛走出来,墨倾池闻得动静回首,便见那只雪白的小东西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那是墨倾池从九轮天捡来的雪貂,原本是寄放在远沧溟那处养着,远沧溟被幽都抓去,雪貂便不见了踪影,现下却是出现在此处。
墨倾池弯下腰,雪貂便蹦至他的怀里,墨倾池抚了抚它的毛发,心中微舒一口气:“你尚是平安……”
眼前早已不见叹希奇的身影,略一思定,墨倾池转首便往文载龙渊而去。
“太上府和当年之事无多大关系,叹希奇却重手杀了地限,他能下这个杀手,复仇之心已不可以当日而语。”
从龙渊出来,回想应无骞的话,墨倾池觉得自己的头隐隐作痛。
“纵然你我相互牵制,但说到底,我与你才是最为知根知底的人。意轩邈不知道当年事情的始末,自然可以选择相信你,可他却依旧怀疑你,他选择了接受我的条件就是最好的证明。墨倾池,你和他的立场,能有信任二字?一旦他知道当年的事情,你想他会怎么对付你?深仇大恨,一朝反噬,墨倾池你可要想清楚,你最明智也是唯一的选择,就是我,应无骞。”
应无骞话全部正中他的软肋,以及为了儒门的那一套说辞倒也没错,很久之前,墨倾池和应无骞一起做事的时候,就一直明白这个道理。
叹希奇虽好,却与他的关系维系单薄;应无骞虽恶,甚至想致墨倾池于死地,但说到底,他们之间的维系才是牢不可破,彼此牵连。
墨倾池的确没有直接参与当年屠杀易教人员的事,但那些事说和他不相干,他自己也不信。可那也不能叫墨倾池如何,于墨倾池本人而言,若能行善而让世态更好,他乐意为之,而作恶改变世态……
他倒不是不知道应无骞为人如何,只是墨倾池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他和应无骞之间,左不过是合作关系,各取所利,应无骞要权,墨倾池要治,各自相允罢了。而他们之间更有着共同的维系,儒门,如此简单,如此而已,却是如此的紧密而不可撼动……
应无骞说的没错,他和自己才是知根底之人,墨倾池自身的倾向性就是儒门,立场亦是儒门,和意轩邈的立场,如今来看,易教的仇恨,本就是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心存侥幸,试探着问过叹希奇,于儒门而今的看法,可惜……
罢了,人事不如意之事,十之有□□,如远沧溟如今之事亦然,为今最主要的,是将在幽都手里的远沧溟救回来。
可说到救人,幽都却不是好相与的地方,墨倾池和圣众之潮以及不动城的人去了幽都讨要远沧溟,还未遇到幽都之主万魔惊座便败而归来,如此,又该如何救呢?
应无骞方才道他会帮墨倾池寻回远沧溟,虽然那是应无骞为了稳住自己的推脱之词,可现下想来,那也是可笑而现实的条件。墨倾池能找的合作对象,唯今只有应无骞,而应无骞千方百计想弄死他,却也只有他墨倾池是应无骞合作的不二选择。
墨倾池不禁又想到叹希奇在月酒松泉留给他的书信:你因择善固执,与本门不和,独身离去,无权无势,说护天下,也难以完成,只好再回头找他们。这是我所见,你的长远,或许下次见面,我们可谈你之仁道中,何者可弃……
“我的确放弃了很多,轩邈,你了解我,却又不了解我……”叹希奇说自己在墨倾池的命与远沧溟的自由之间的选择是无法回答,然而墨倾池又何尝不是。
“罢了。”墨倾池自语叹息一句,拢袖而去。
且看且为吧。
墨倾池走至半途,却是两倒身影从眼前急飞而过。其中一人是万分他熟悉的人——叹希奇。
叹希奇掠过之时,目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丝毫未作停顿,追着前头的人飞掠而过。
墨倾池蹙眉顿了顿,闪身展开身法,沿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叹希奇和另外一人行的迅速,两人身法都极其诡异,追逐途中,墨倾池的眉头不由跟着越蹙越紧,虽说当初易教与三教所不容,但多是于礼规之下与三教所形成的差异和矛盾,论其功法,和三教一般,皆是循着一个正字——故而有了万堺同修。
而现下叹希奇和前头那人所行的功法,皆是诡谲异常,隐有邪风。刁钻的行步姿态,让墨倾池花费了好些功夫才不至于追丢。
追逐之中,前头两人进了一片野林,墨倾池进入之后,几个闪躲后却是不见了两人的踪迹。
没了人声,墨倾池停下步子,更是觉得怪异。
于安静的林中思虑许久,在墨倾池打算回去的时候,却是忽见眼前月光照耀下的树干上,薄薄浮灰中的那一点足印。
足尖指向的不远处,亦可寻找到第二个足印。
墨倾池回想叹希奇方才的身法,又想起叹希奇留在月酒松泉的剑阵——叹希曾道那剑阵的刁钻古怪,是因剑道正直的理论很好,但为达到目的却需要人为斧凿。墨倾池又想起独孤客和风之痕的那一站,明眼之人皆能瞧出此二人之战的结果为何是最后那般——墨倾池不否认依现实而加以改变这点,但功法见人心,叹希奇的行剑之意似乎离当初越来越远……
若叹希奇所道的“人为”只是为了争胜,无所不用其极,那与那魔道又有何种差别?
正与邪,左不过是行端之别,墨倾池并不完全在意这些,但不完全在意却并非不在意。
且思片刻,墨倾池寻着脚印跟了上去。林中灌木葳蕤,越行至深处,便越见月光昏暗,到深林之处,几不见月光,亦寻不得足迹。
墨倾池见眼前那森森林木,不见踪影,本打算就此作罢,却在此时耳中倏忽捉到几缕迅疾的剑气内劲之声。墨倾池辩出这是高手交战的声音,循着微弱的声响,找了过去。
待到声响来处,墨倾池顿步,眼前是交手的三人,其中二人他不认识,而那二人相对之人便是叹希奇。
三人的功法各不相同,却皆是走的灵迅一路,叹希奇的功体显然强过其余二人,但他虽瞧起来没见落下风,却又因二人诡异的身法相互配合,始终脱不开二人的桎梏,三人缠战在一起,以快打快,瞬间就是数十招过去。
三人虽是招式迅猛,却不见血腥,红白衣衫交错翻飞,缥缈如风,似云间彩翼翱翔,一招一式间杀机与忍让共存,锋锐迫人却又恰到好处地多了几分放纵,三人形成了一种难以插入的形态。
墨倾池观察了稍许,却是叹希奇的应对渐渐被动起来——叹希奇似有隐疾而后劲不足一般,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那二人也意识到叹希奇的不足,其中一人展开身形,脚踏易爻之步,卸下手中武器玉箫,换为破空之掌,更近距离于叹希奇身侧缠战,伺机待着什么。
墨倾池敛神观察了许久,交手的三人皆是全神贯注,而并未发现他的到来——或者说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到来。
眼瞧着叹希奇越来越不支,几近被伤,墨倾池缓缓提气运掌,本欲出手,却闻得其中一人清音道:“莫要再逞强了,强留在此地,于你无一好处。”
墨倾池稍顿,闻得叹希奇抽得空隙回道:“废话少说,各凭本事。”
行动间上前了几步,稍近的距离让墨倾池更瞧清了形式,这两人相斗于叹希奇,招式虽是迅快,却并不凶狠,总在要伤人的时候倏忽收敛,手下留情。
两人招式虚华多而实打少,这让墨倾池不由感到奇怪,而叹希奇的功法虽然是快狠,却也终究未行强招。
墨倾池不由开始思索三人的关系。
叹希奇见久战不胜,而此时他的势态越来越劣,心中也难免焦躁起来。此刻两人攻来,叹希奇紫眸一转,却是不再闪避,迎着其中一人的掌风就冲了上来。
那人心中一惊,出掌却停不下来,电光石火间便只能将力道朝旁边卸了去,另外一人亦是忙调转了攻势,而此刻的叹希奇却是身子一伏,轻易躲过了两人偏离的掌击,直接撞到了其中一人的怀里。
叹希奇手中一点,紧接着那人便觉胸口一麻,手上顿失力道,身子亦不由自主向后跌去。而另外一人见此欲要去扶那倒下的人,却是叹希奇身子又猛然滑出,错身间衣袖拂起,似白云出岫,两道丝线迅速从叹希奇袖中射出,直取向另外那人的肩膀。
三人距离相近,两人皆未料到叹希奇突然下了狠招,未有多少防备,但闻“呲”的一声,便见其中一人的肩膀皮开肉绽、血花四溅,而穿透那人肩膀的,便是叹希奇手中握着的银色丝线。
“结束了。”叹希奇一手握着丝线,睨着二人似是得意地笑了一声。
其中一人道:“你使诈。”
“愿赌服输,你们输了就是输了,把东西交还出来,然后你们离开这里。”叹希奇抬手方要做什么,却见他忽的捂着自己的小腹低吟了一声,片刻间,他的面皮便已是沁出冷汗,月光一照,汗水涔涔。
“我早就说了,你现在不宜动手,更别说你要做其他的事了。”被叹希奇点了胸口的人颤巍巍地站起来,将唇角的血迹擦了擦,瞧着叹希奇道,“跟我们回去吧,天痕需要你,你若肯回去,主上一定很开心。”
“你们的主上跟我何干?”叹希奇压□□内的躁动,见对面那人欲要走近,倏忽拉紧手上的银丝,丝线另一端被制着的人便是一声痛呼出声,从而止了另外一人的步伐。
叹希奇手中一翻,以丝线迫在身前之人的脖颈处,于对面那人道:“我知道你有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圣手’之能为,但是你同伴柳逐风的命现在却我的手里,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
另外一人掏出一物看了看,眼里犹豫不决:“这东西对你没好处,我们封锁你的功体也是为你着想。”
叹希奇不耐地纠正道:“你们只是为了你们‘主子’的意愿,而不是为我。”
“是因为那个叫忘潇然的吗?”对面之人忽然道,见叹希奇一语滞,便接连问道,“当年无意寻到少主人之时,少主人说恩情未尝,不能与我们回归天痕,要我等待少主还情。而如今少主破封幽都,救出那人却又是百般不愿同我们回去,流云近日观察少主之境,少主对那忘潇然,事事为其筹划……”
“不关大哥的事!就算没有大哥我也不会跟你们这些人去那个什么鬼地方,别妄想了。”叹希奇打断道,“你们别打我大哥的主意了。”
“少主人的大哥是天痕风仪高雅最为圣洁的祭司帛曳大人,那般沧桑姿态的老人如何配做少主人的大哥……”
“住口!”叹希奇一声怒喝,蓦然冷声道,“穆流云,我叫叹希奇,跟你们那什么天痕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从来就不想跟你们有关系,当年的说辞,也不过是我年少技不如人而作的推脱之词,如今你们已非我对手,我想要哪般就哪般,你们能奈我何?”
说着叹希奇手中的丝线更是拉拢,被他挟持着的柳逐风便又是一声痛呼出声。
“你……”
叹希奇瞧一眼露出紧张之态的另外一人继续道:“穆流云,我感激你们那时为了指令的出手相助,但你们给我的假方子却是诓骗了我好苦。”
“若少主人未行那般男女情事,也不会是这个无能为力的结果,少主人不必觉得痛苦,只要你跟我们回去,眼前的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知道你们费尽心思想要什么结果,但我根本没有兴趣,我想要的名扬天下,并不是你口中的手掌乾坤、权倾万里。大哥是我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你们谁动他,我就杀了谁,就算是你们的主上,也是一样。省下这些口舌,你们已经输了,把东西交还给我,然后你们二人,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除非我死了,否则,任何人也不能左右封剑主叹希奇的人生。把东西给我!”
那人实在无法,只得将手中的东西丢给叹希奇,“这药一月吃一次,只能在前三个月服用,之后,存在的东西便是存在,这药物也无法控制你身体里成长的胎……”
“罢了!三个月足够了。”叹希奇蓦然打断穆流云接下来的言语。
放开手中挟着的人质,叹希奇将手中的东西打开,从内倒出几粒药丸,在穆流云阻之不及的时候将其尽数吞下。
穆流云扶着柳逐风,见叹希奇这般囫囵吞枣般地吃了那些药,顿时眉头打结,“这药副作用极大,你怎么可以这般大剂量地服用……”
“按照约定,你们可以离开了。”叹希奇没理会穆流云道了一句,之后不再理会这两人,叹希奇转身就往回走。
一回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墨倾池,叹希奇粗粗看他一眼,眼里丝毫不见讶异地继续离去。
果然叹希奇早就发现了自己,墨倾池瞧了瞧现场,见叹希奇朝着林中的路越走越远,预备着跟上去,却又闻那身后那个叫穆流云朝着叹希奇的背影喊道:“你迟早会后悔的!”
一路的无言,终是出了茂林的时候,叹希奇打破了这般尴尬的沉默。
“让圣司见笑了。”
墨倾池瞧着眼前之人,月光映照下的叹希奇,现下已全然不见方才动武的疲态,一张俊俏的面孔莫名红润而显得神采飞扬,墨倾池心下不由疑惑,问道:“方才你吃的是什么,而那两人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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