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大咕咕

　　老头忽然又转了正色：“还有一事事关重大。你本是姚家人，但姬家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有姬家的家传桃木剑，那剑灵竟然还附在你身上？”

　　姜岚想了想，老头如果要杀他夺剑，那他早就可以对他做上十次八次的了，用不到等到现在，就直说道：“那天我原本在姚家后院修炼，却正好遇上了姬家被剑派追杀的一个修士。他受了伤，奄奄一息的时候我给了他一颗药丸，让他暂且能保住性命。他就将桃木剑交给我要我保管，还嘱托我如果遇上姬家的后人就交还，千万不要落在剑派的手里。只可惜，那个修士最后还是死了。”

　　老头面露比之前更疑惑的神色：“照你说的，桃木剑在你身上很合理。可是剑灵出现就太不合理了。姬家的剑灵，必然只会认姬家的血脉……你明明只是一个陌生人，剑灵怎么会现身救你？”

　　“这事我也觉得很诧异。只是比不过另外一件。”姜岚回忆了一下白天剑灵的样子，“剑灵居然长得跟一个人我认识的人很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摸一样！”

　　老头思索了一下，猛然抬头，眼中闪出一丝光泽：“莫非是姚家的人？”

　　“前辈所料不错，那人正是家主的嫡长孙，姚家的公子。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剑灵，他也不肯告诉我，似乎隐瞒了什么。”姜岚说到这里，想起眼前这个连鹌鹑境都去过的家伙，他似乎无所不知呢，“前辈既然猜到是姚家的人，那应该知道为什么剑灵跟公子长得如此相似吧？”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的神色，跟剑灵的悲哀一摸一样：“我可以猜到七八分，却不能告诉你。”

　　姜岚不明为何，但既然剑灵跟老头都不说，一定有他们自己的理由。姜岚不好奇，但看着剑灵，却像看到姚家最后一个亲人一样……虽然在公子身前，他是有十分十分地觉得公子十分讨厌，但是人已死了，缘分已尽，再多的讨厌都抵不上现在的思念。

　　这天傍晚，老头将姜岚叫到了他的屋子里面：“从明天开始，你该开始学习剑术了。怎么说我都是剑派的人，这还是剑派的山头。从这边跑出去的人，怎么可以不会剑呢？”

　　姜岚大吃一惊，又转为惊喜：“原来前辈已经愿意做我师父了？”

　　“不是师父！你还要我重复多一次？”这话不知怎么的又激怒了老头，“我才不要做人家师父！没好处不说，最后还得跟着倒霉，跟着丢脸……你听着啊，我可以教你修炼，但，绝对绝对，不做你师父，明白？”

　　“明……白。”虽然姜岚有点失落的，但他也能理解老头。像他那么懒的家伙，一定觉得做师父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那就对了。反正你也有桃木剑，就用他练习吧。明天灌溉灵草的动作快一点，搞完山上之后，来这里找我。”

　　姜岚兴致高昂，却想到这桃木剑终究不是自己的，若是找到姬家后人，还是要还回去的。

　　“你尽可不用担心这剑的归属问题。”老头看穿了他的心事，补充道，“反正这些身外之物，也只能当暂时的替代品罢了。等到将来你就知道啦，一根树枝，乃至一颗草，皆可以为剑。”

　　“是。”姜岚一抱拳，一边体会着草木皆剑的道理。

　　随后几月里，姜岚在老头的指点下，修为突飞猛进。只是他虽然用着桃木剑，空闲的时候，想唤桃木剑灵出来给他看看，剑灵却始终不理他。

　　可是某次，姜岚在秘境修行，再度遇到危险，剑灵却又出现了。

　　但是姜岚却感觉得出来，剑灵的摸样，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清晰了。剑灵的力量正在衰弱。而剑灵帮助姜岚解决完问题，又回到了姜岚的意识里，开始沉睡……

　　姜岚知道剑灵是一直存在的，只是不想理他，姜岚甚至觉得，剑灵有一点讨厌他……

　　姜岚在不知所措下，又问了老头。老头回答道：“剑灵的确一直在衰弱，那是因为他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如果姬家的人一直没有再出现，那么剑灵终有一天会灰飞烟灭。剑灵一直在睡觉，那是为了保全自己。”

　　想到一个可以伴随他的，可以当做亲人的人又要离开，姜岚不禁难过起来：“那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帮助剑灵？”

　　“很简单，桃木剑是灵华古树做的，剑灵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从灵华古树所生的灵。你只要让他回到灵华古树的身边去就行了。”

　　“看来我得早一点动身了。”姜岚许下了愿望。鹌鹑境？真是个神秘莫测的地方。

　　本来姜岚觉得，老头会这样一直跟他住在山上……他天天准备两人的用饭，天天修炼，天天浇灌灵草 ，这样的日子忙碌充实，却舒服幸福，却在几个月后，姜岚成功筑基，次日就收到了老头放在他屋子门口的一封留信：

　　跟你蹭吃蹭喝已经变得太麻烦。我找别人去了。

　　姜岚心下一惊，快速地走到老头所住的木屋，已经空空如也了。姜岚叹了一口气，老头果然是潇洒的家伙，走就算了，都不提前预知一下。

　　将信收了起来，也算是看到了留个念想，他来回看了几遍这一行不算多的字体，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信的旁边，还摆着一个竹子做的双桅的船只模型，差不多巴掌那么大。姜岚一看便知道，那是老头留给他去鹌鹑境的法宝。他探了一丝灵力进去，发现这船可以随他的意识而变大，便收到了储物袋里。

　　花了几天时间，姜岚将山上猎到差不多够一个月吃的野味，晒干制成了干肉，打包带上，便御剑飞行到了山下，在附近的城镇里买了充足的干粮，符箓，丹药等，姜岚就一路朝着西边而去。

　　西海岸，广袤的海岸线上飘起一阵迷雾。对常人来说，这里已经是天涯海角。再过去，就是无尽的海洋。

　　“应该就是这里启航了。”姜岚望着飘渺的海岸线，叹了很长一口气。找了个无人的角落，从储物袋里面拿出那只双桅的帆船，用灵力将他变大，姜岚跳上了船，用元神来控制船帆跟船舵。白色的帆布高高展开，海风将它吹成弯弯的弧形，推动了船只起航。

　　“鹌鹑境，等我。”吹着海风，姜岚遥望西边无尽的迷雾，暗暗地感慨道。

　　大约在船上漂泊了七天七夜，姜岚忽然觉得，鹌鹑境要到了。

　　这是一种来自体内的感应，应该是由于咕咕在他身上留下的一抹精神力所致的。若是没有咕咕，恐怕他要找起鹌鹑境，比登天还难。

　　姜岚朝着精神力感应的地方行驶过去。在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大海中的迷雾突然散开，一片奇异的土地清晰无比地映入眼帘。

　　只是，这片陆地也太不寻常了。因为，若说这是一片陆地，还不如说……那是一只巨大的，海龟。

　　姜岚也不明白那只海龟怎么就那么大，怎么就成了一片陆地。

　　难怪鹌鹑境是如此的神秘莫测……原来，这是一片活动着的土地，难怪老头说要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被人发现。因为它出现的位置，每时每刻都不一样。

　　姜岚将船缓缓靠近了鹌鹑境，跳上了海岸，用元神的力量将船收起来，放回了储物袋。

　　一片蜿蜒的海岸线前方，就是一片充满无数未知的丛林。只是这些树长相都很奇怪，全然不是绿叶，而是蓝色紫色的叶子。海岸线周围，姜岚还见到了一些奇怪的井，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井，只可以说是地上的洞。只是这些洞都是一样大小的圆形，洞口整齐，井里有闪着粼光的井水。姜岚靠近了一点，就觉得身上的精神力与这些井水之间有感应，而身上的那股精神力，似乎开始活跃了起来。

　　姜岚为了安全起见，走入丛林时，从储物袋里取出了桃木剑。没想到桃木剑曝光的同时，剑灵也出现在了他身边。他的轮廓比前两次还要清晰，显然力量是恢复了许多。姜岚想，鹌鹑境果然是一片高深莫测的土地。也幸好，这样的净土没有被更多类似剑派的人发现。

　　“那条路。”剑灵似乎十分激动，一下子就指了一个方向，催促姜岚前进，“灵华古树就在那个方向，我能感觉的到。”

　　姜岚想，既然有人指路，那也免得自己费心。于是跟着剑灵所指的方向前进。

　　这一路，因为有剑灵所以十分顺畅，甚至连枭兽都没有遇到一个。姜岚起先还是挺担心会遇到咕咕的同类，怕对方觉得自己是入侵者而大打出手，他就不知道应该动手还是不动手好。而剑灵似乎知道他的心意一般，有时会特意绕远路。约一刻钟之后，姜岚看到了一座拦在面前的山，下面的一部分被蓝紫色的植物覆盖，上面的顶端披着一层皑皑的白雪。山正对他的地方，有一个山洞。

　　“从山洞进去。”剑灵雀跃地道，“里面就是了。”

　　一进洞口，黑漆漆的一片。这个通道不大，但可以容纳一只咕咕一样体积的东西来回。姜岚了进去，等眼睛适应了一会，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白色的光点在闪闪发亮。

　　走近一看，光点居然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出的。这是一片明镜般的大湖，湖心中央，长着一颗高大又粗壮的树木。枝干至少有一个咕咕的身材那么圆，有些偏紫色，树上茂盛地长着七彩的叶子。姜岚觉得一棵树要想长成这么大，起码也得一千年。

　　树的旁边，一只通体火红，狮子脸的火麒麟在那里悠闲地吃着灵华古树的枝叶。

　　姜岚知道，这就是灵华古树了。

　　走到树的面前，正打算将桃木剑放到灵华古树的旁边，剑灵却从方才的激动，突然变得慢吞吞，有些迟疑了。姜岚察觉到桃木剑的异常，便问：“你怎么了？不是急着要来这里么？”

　　剑灵没有回答，凝视着灵华古树，面露哀伤，沉吟了一会儿：“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姜岚一愣，没有想到剑灵有什么事会反来求他的。按理说，他会的剑灵都会，他不会的剑灵也会啊。

　　“我要夺下这颗树的灵，彻彻底底地占据它。”

　　姜岚不知道剑灵在打什么主意：“你……没疯吧？”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他回来……”剑灵的语气有一点点哀伤，但更多的，却带着郑重与坚决，“当我看到灵华古树的第一眼，我就许下了这样的一个愿望。我希望他再回到世上来，回到我身边来，我知道凭灵华古树的力量，可以做到。只是这样，我将永远的变成树灵，永远地被大地束缚。所以，我拜托您一件事，如果他的转世有一天出现在这世上，请你带他来见我一面。”

　　姜岚听得一头雾水：“你说的他……该不会是指……”

　　“没错，就是公子。”剑灵的话让姜岚浑身一震。姜岚倒抽了一口气。果然啊，剑灵跟公子长得象，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是个时机，不问就永远没有机会问了：“你跟公子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个，只要您答应帮我这个忙，您很快就会知道的。”

　　姜岚拒绝不了剑灵如此绝决的眼神，尤其是他的长相还跟公子，也就是他在世上唯一能感到的一点点亲情有相似的时候：“我答应你。”

　　剑灵看着姜岚，安慰地笑了起来，笑容跟公子一样的绝美，就是少了公子的浪荡不羁：“在我跟灵华古树交战的时候，我会操控你的肉身，应该只是很快的一刻钟时间吧。只是在这之前，我会暂时先认你做主人，那样我就可以跟你灵魂交融，来控制你的肉身，在战后，你只要承诺可以放我自由就行了，我就可以到灵华古树的灵体里面去，成为树灵。”

　　其实姜岚听剑灵这么说，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原来剑灵现在的主人，是公子……

　　“可是公子明明是姚家的子弟啊，怎么成了你的主人了？”姜岚迷惑了。

　　“剑灵不会认错的。公子一定是姬家的后人。我认得出血脉里面的印记。可能公子根本不是家主的嫡孙吧。”

　　“不可能啊，公子天赋一流，一直是姚家尽全力培养的对象，这怎么会是姬家的后人呢？”

　　“公子若是姚家的嫡孙，恐怕还没有那么好的天赋。”剑灵一幅自己主人最棒的表情。姜岚想想，虽然大大出人意料，但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说得通啊。剑灵跟自己那么久，却不认主，反而认了没有见过的公子，恐怕剑灵说的，才是真的。

　　“我应该怎么做，才可以帮到你？”姜岚问道。让剑灵灵魂跟他灵魂交融，这似乎超出他能力所及。

　　“你准备好了？只需要站着不动就行了。”剑灵道。

　　姜岚微微的点了点头。同时，他看到剑灵的蓝影开始慢慢的变得模糊，向自己渐渐靠近。蓝影变得很大，遮蔽了他的整个视线……

　　同时，一股微凉的灵力似乎从他的额头，进入了他的体内。凉意在身上逐渐扩张，姜岚只觉得身体被这道力量所侵占，而他的意识模糊了起来……

　　头痛欲裂之中，姜岚觉得记忆中多出许多的，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这些记忆像碎片一样杂乱无章地从他脑中闪过，一幕画面接着一幕地回忆了起来。恍惚中姜岚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而是公子……

　　那些记忆不停在他脑中打转，姜岚似乎用公子的身份，将公子的一生都回忆了一遍……最后，时间定格在了姚家，家主自爆的那一瞬间……

　　姜岚看着一阵诡异的灵光接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然后，公子的记忆忽然中断，姜岚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在那混沌里面，他什么都做不成，只能等着黑暗释放他出来。

　　脱离了那片混沌，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姜岚看到了周围恢复了刚才的那一片山洞，前方是闪着七彩光泽的灵华古树和灵泉。但姜岚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仿佛一个影子似的，暂居在自己的肉身里面。

　　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握着桃木剑，而走向了灵华古树。自己却似乎哑了，似乎瘫痪了似的，只能看着自己的肉身活动，而不能去控制分毫。

　　姜岚意识到，是剑灵在控制他的身体。

　　火麒麟回过头来，瞪着一对铜铃似的眼睛，凶恶地看着姜岚，似乎意识到了他即将过来抢夺他的食物。而姜岚感觉到了剑灵似乎没把火麒麟放在眼里。剑灵看了灵华古树一眼，随即一道蓝色的影子闪了过去，从姜岚的体内，直接就吸进了灵华古树的树干中。

　　姜岚分辨的很清楚，方才那道蓝色的影子，显出的就是自己的样子，灵华古树已经转认他为主人了。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发现也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而灵华古树的树干扭曲了起来，其中有两道灵力在互相撞击，互相战斗。渐渐的，剑灵站了上风，将那一道灵华古树本身的灵力给吞噬了下去。

　　“主人，请给我自由……”剑灵的话语，一下子涌到姜岚意识里。姜岚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忽然，剑灵的灵力猛然从身上抽离了过去，姜岚感觉自己的灵魂由身上的一个角落，逐渐充满到全身，恢复了正常。而那一边，剑灵已经占据了灵华古树整个的树干，向他的枝叶蔓延开来。

　　而他已经跟剑灵灵魂交融，也就是与公子的灵魂交融。姜岚怔在那里，眼角不禁滑落下一滴泪水。

　　他顿时明白了公子所做的一切。

　　公子最后那个的微笑，像他当初感觉的那样，不是公子在庆幸灾难终于脱离了，而是公子在救他。

　　自从他带着桃木剑，回到姚家，剑灵救已经探知到公子的所在。在姚家庭院里，家主带领姚家的子弟对抗带头人时，剑灵就已经认主，并且告诉了公子所有的事情。

　　只是公子告诉的剑灵的是，公子也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姚家的人。他甚至知道，家主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桃木剑，为的是害怕有人将他姬家后人的身份认出来。家主对姬家一直怀恨在心，但在姬家灭门时，出于报复的考虑，家主竟然从姬家抱养了他，甚至倾尽全力培养他。

　　公子知道桃木剑若是现在认主，无异于将家主暗中所做的一切阴谋揭露出来，而他也会变成一个人见人杀的目标，就算离开姚家，也活不了多久。而家主一旦觉得瞒不过别人，害怕名声败露，一定会选择自爆，带同姚家的几百口人一起死！

　　所以，公子唯有告诉剑灵，潜伏在姜岚身边，好好保护他。

　　只是，家主最后还是选择了毁灭。而公子知道家主一定会自爆，便叫姜岚赶紧跑，带着桃木剑的剑灵。他希望给姬家留下一点点东西。

　　姜岚自失地笑了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原来，到公子死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在对他的误会之中，

　　公子啊公子，就算打算帮助别人，还要做到如此令人讨厌。

　　一旦永远失去了他，再想起误会了他的好来，脑中记着的，就不会是他的讨厌，而是他每一点的好……

　　姜岚沉寂在悲痛跟后悔中，只是现在，再也见不到公子了……

　　“你是想要帮助咕咕吗？这一件东西给你，比灵泉管用多了。”现在是剑灵的灵华古树，突然对姜岚说起话来。

　　姜岚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剑灵跟他灵魂交融的时候，将公子的记忆传给了他，但同时，剑灵肯定也得到了姜岚的记忆。

　　他看到灵华古树七彩的枝叶间微微散出微光，一个像珍珠一样隐隐发光的东西缓缓降下，落在姜岚面前。

　　“这个是灵华古树的果实。灵华古树一千年才结这样的一颗果实。得到它的枭兽，会成为枭兽族群的王，变成最有灵性的枭兽。变人这样的小事，更不在话下了。”

　　姜岚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掌，接过那颗珍珠一样的果实，向剑灵道了一声：“谢谢。”

　　“往这边走，你会直接见到枭兽的住所。”灵华古树说着，一个洞口已经从山壁中自然打开，“希望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

　　姜岚点了点头，将果实放进了储物袋中，一头钻进了那个洞口。

　　一条弯曲的地道，需要姜岚猫着腰才能勉强通行。地道并不长，姜岚只走了一盏茶的事件，便到达了另外一段。

　　他抬起眼来看，发现山头后面的一片广袤天地。

　　成千上万只枭兽，长着鹿角，挺着胖乎乎的肚子，挥着黑黑的带翅膀的毛茸茸爪子，铺满了葱翠的大地……

　　枭兽们忙碌着，造井的造井，对井水施法的施法，在树上摘果子的摘果子，好不忙碌着……

　　而姜岚的目光，一下就转到了一只站在海岸边，笨拙的拿着一根树枝，在那里叉鱼的咕咕……

　　咕咕还是咕咕，一点都没有变。姜岚心下笑开，迈起大步，胸有成竹地走到了咕咕面前。一路上的咕咕见到了他，却似乎没见到似的，又继续干自己的活，似乎对人类的摸样已经习以为常。

　　“咕咕……”姜岚已经走到咕咕身后，轻轻的唤了一声。那只专心叉鱼的肥鸟动作一顿，屁颠屁颠地转了个身。

　　咕咕碧绿色的双眸对上了姜岚，微微睁大了眼。

　　“这个……是给你的。”姜岚将手摊开，将那颗灵华古树的果实，完整无疑地暴露在了所有枭兽的面前。

　　这一下不止是咕咕，几乎所有忙碌着的枭兽，都将眼神望了过来，讶异地盯着姜岚手里的那颗灵华古树的果实。

　　咕咕看了一眼那果实，伸出一只翅膀，毛茸茸的爪子放了上去，眼看快要摸到……

　　姜岚也期望着咕咕接过，就可以变人的同时，却不料咕咕突然一挥翅膀，将果实打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姜岚惊呆了。几乎所有的枭兽也都惊呆了。

　　“什么变人？变人就那么好吗？黑乎乎的毛色就不好看嘛。我不想变成人类赤，裸无毛的样子，丑死了，变人就那么重要吗？”

　　姜岚愣住了。咕咕说完便不去理姜岚，转过身，继续用树枝哗啦哗啦地叉鱼。

　　姜岚看着地上的一片碎片。反问自己，喜欢咕咕，就一定要她变人么？他爱的到底是咕咕，还是她变人的样子？

　　望着咕咕笨拙的背影，他隐隐有了答案。

　　他默默地走了上去，挡在了咕咕的前面。

　　“原来……我一直都错了。”

　　……

　　三年后。

　　九州，一人一鸟的怪侠名不见经传。只是这组合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惩恶扬善打抱不平，但是又飘忽不定，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来自何处。

　　咕咕刚用一颗金黄色的火球吓跑在乔家村偷鸡吃的黄鼠狼妖兽，姜岚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剑灵交托的任务的。这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年。三年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慢慢找呗。”咕咕拍了拍翅膀，忽然动作顿住。

　　“怎么了？”姜岚察觉到一点一样。

　　“糟了，我突然有一种要下蛋的感觉？”咕咕一脸懵懂的表情。

　　姜岚一脸的惊悚，明显脑子有点不够用……什么叫，突然，要下蛋？

　　还在疑虑中，一只白白的，圆滚滚的蛋就凭空出现在了咕咕的身后。咕咕挪了一步，转过身来讶异地看着蛋，呆住：“为什么我的蛋会这么大？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姜岚体内，公子留下的那一小部分魂魄的力量，却好像随着蛋的降生突然觉醒了。

　　“你看，我们周游了整个九州去找公子的转世，那是个多么错误的选择啊……”

　　乔家村，落日。

　　咕咕跟姜岚立刻找了一个山洞做临时的窝，将白白的蛋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只是，两个都巴巴的盯着蛋，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蛋，到底要怎么孵化才好呢？这里面到底是个长得像姜岚的人类，还是长得像咕咕的枭兽？如果是人类，他会不会打破蛋壳然后自己跑出来？等孩子生出来了，是喂给他奶吃呢，还是喂给他虫吃呢？他们两个家伙又能去哪里找奶水呢？

　　……问题真是一箩筐的多。姜岚和咕咕双双头大中。

　　突然，白白的巨蛋顶上裂了一条细纹。咕咕跟姜岚眼睛瞪得比刚才大了一倍，注释着那道细纹慢慢地扩张，扩张，再扩张，最后到达了蛋的最底部。

　　“咔嚓”一声清脆的蛋壳破裂的声音，顶端的一块碎了，被里面的东西顶了出来。咕咕跟姜岚都倒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孩子，也就是公子的转世，即将从蛋里横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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