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饲养人鱼

　　……气味不一样了。
　　没有水，干燥而清爽，有一点点奇怪的味道。
　　人鱼呆坐在临时的小盆里，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
　　这里，能看见自己父母最向往的天空，却无法触摸自己心心念念的大海。
　　人鱼的眼泪不能多流，哭多了，就看不见了。
　　Sora到目前为止只哭过两次，一次是父母死去，一次是离开大海。
　　她最后悔的，只是没有在自己看不见之前，去记住天空的颜色。

　　在陆地上眼睛能不能看见对她没差，她永远不可能到达自己目光所及的任何一个角落，sora只会游泳，她无法用自己的尾巴站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站起来。
　　对她而言只要在海里，她就可以到达世界上最深的海沟，哪怕是看不见的也没关系，只要她活着，就没有她有生之年终不得见的地方。
　　她绝了哭泣的心思，没有自由，她生不如死，于是无泪可流。

　　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卡鲁宾跑进了屋子。
　　人鱼不懂这种声音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这突然浓郁起来的味道代表了什么。
　　她只是柔柔的弯起嘴角，对着传来多余心跳的地方扬起一个笑容，“你好。”
　　“喵~”卡鲁宾回给她一声喵，然后凑到她面前转着圈嗅起来。
　　居住在深海里对于猫完全没有认知的人鱼伸出了手，恰好搭上猫咪的头顶。
　　和鱼鳞完全不一样的触感，手掌一按就陷下去一小块，柔软的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奇怪东西，咯得手心痒痒的，又舒适得让人挪不开手。
　　她顺手揉了揉，被猫咪顶了个跟斗。
　　猫咪的胡须戳到人鱼的肚子上，一挠一挠，弄得她眼泪都笑了出来。
　　卡鲁宾奇怪的看着人鱼，歪歪头不明所以，看着她停不下来的样子，干脆至极的伸出舌头在她脸上一舔。
　　猫咪带着倒刺和腥味的舌头把人鱼的整张脸都舔了进去，被弄得一脸黏黏的猫口水人鱼完全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对于曾经在幼年时期被各种东西吞进嘴巴里的人鱼来说这实在算不了什么，更何况大部分人鱼都是没心没肺的生物，他们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要有新鲜事物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就不会继续悲伤。
　　卡鲁宾舔了下嘴唇，觉着这只的味道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尝起来还不错，自己是下口呢是下口呢还是下口呢？

　　“卡鲁宾——”
　　传说每一个公主都有一个王子来跟她抢魔王……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抱着事先准备好的崭新鱼缸上来，越前龙马就被摇着尾巴似乎在人鱼身边转悠的卡鲁宾吓了一大跳，猫咪眼睛半眯着不停抖动胡须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那绝壁是在考虑该从哪里下嘴的前奏。
　　龙马把鱼缸放到床上，伸手一把将长得越发敦实的猫咪捞起来，抄在猫咪腋下抖两下，不顾喵喵叫着挥舞四肢要求加餐和反对露点的猫咪，无良主人点点头严肃又带着点无奈的说，“卡鲁宾你又肥了。”
　　“你想吃鱼今晚加餐就好……这只绝对不准碰！”
　　不顾猫咪一会满足一会凄厉的叫声，在许诺了三天的炸小鱼零食之后卡鲁宾扭着屁股在人鱼面前晃了一圈走了，尾巴扭得各种高贵冷艳各种得瑟。
　　可惜人家看不见。

　　“那个……”
　　撑着少年给自己换水的空档，人鱼开口说到，“你可以把我送回大海吗？不是说这几天，你放假之后就可以，现在你要是很忙的话，就算了。”
　　在失去视力后变得更加敏感的耳朵在此时十分有用，人鱼听到换水的声音停了一下子，然后又重新响起来，“好啊。”
　　人鱼没去管自己这句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少年想了些什么，只是一味的生出了感激和欢喜，跟可以回归故土的喜悦一比，他转移自己的时候粗鲁的手法都变得可爱起来，她扬起脸，对着刚刚听到声音的一面墙壁说，“谢谢。”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将人鱼换到了新的鱼缸里，交代她不要到处乱跑后就出去了，还拴上了房门。
　　“等等！”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人鱼拉高了音调喊道，“路上小心。”
　　事实证明，龙马的动作不算太快，还剩余的那么一点点缝隙忠实的让人鱼的话语传达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的少年拉了拉帽檐，啧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
　　除了母亲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也不知道人鱼是从哪里学来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十分受用，并且觉得胸口浮现出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
　　养一只会说话会撒娇会说晚安的萌宠，绝对是大部分宠物迷有生之年最大的梦想。

　　少年走后，房间里就变得格外安静。
　　人鱼吐着泡泡沉到鱼缸底部，感觉到背部的冰凉触感，sora感觉微妙的有点悲凉。
　　她以前这么躺着，总是能看见大海的波浪层层叠叠的向远方涌去，只是看着就会产生勇气，好像那波浪可以载着自己到达任何地方，身后永远都会有海水衬托着自己，还可以看到漂浮在头顶大朵大朵的水母和一群群色彩斑斓的小鱼，越向下，水压就越发的大，身边也愈加黑暗，但好似永远都沉不到底。
　　偶尔还可以遇见海豚和鲨鱼，都是很可爱的小东西，结果个子那么大肉都不太好吃，她果然还是比较爱海参，看着海参吐肠子神马的最有意思了。
　　放任自己的思绪乱飘总是会想到奇怪的东西，人鱼干脆一屁股坐了起来，却高估了鱼缸的体积，脑门漂亮的印在了鱼缸的一面上。
　　Sora长吸了一口气，捂着脑门蹲下来，身体变小后也变得格外脆弱，如此轻微的撞击都让眼睛控制不住地冒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只不过此时注意到她的只有卡鲁宾一个，听到响声后猫咪在门上锲而不舍的开始磨爪子，刨下无辜的木屑无数。

　　她的家，从来不需要她去回头。
　　纵使她再如何一往无前，也撞不到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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