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翌日,在阁里歇息了一晚的弦歌在晓桐的打理下,换好衣服,出门去了天下第一庄的酒馆用早膳。其后就按着两人在早饭时商定的行程,弦歌和晓桐二人愉快地游历着睢阳城。
弦歌不知,从他和晓桐在酒楼用早饭的时候起,便有人关注着他二人。
有缘之人即使相聚千里也能会面,无缘之人就算近在咫尺也终会不识。
正在天下第一庄的成衣铺子中挑衣服的弦歌无意往店外看了一眼,立马扔下了手中衣物,冲了出去,熙熙攘攘的街上,再寻不见刚才那身影。
茫然游荡于街上弦歌的不晓,有人因寻他不着正自彷徨。
被撇下的晓桐赶了上来,弦歌收拾了心情,对着晓桐略解释了几句,此事便揭了过去。两人继续着行程。
心不在焉的人最易忽视时间的流逝,夜晚来临了。闲疏阁后院小楼中,收到消息的太子殿下商令扬已在房内,他身后站着个随从打扮的人,他所坐对面有一道帘子,帘后一站一坐着两人,俱都戴了面具,看身形,坐着的那个该是弦歌,站着的似乎是南麒,晓桐倒不知在何处。
只见弦歌拉过南麒的手,开始了一阵不急不躁似乎颇有规律的敲击。南麒开口对着对面的商令扬道:“太子殿下,在下失礼了。我家庄主自幼患病后便不能说话,也不能行走,不愿见外人,故此先前在下才多番推脱,得罪之处,望太子海涵。另外在下曾和家里老主子习得一种特殊手语,能懂得我家公子的意思,因而,一会在下将代我家公子说话。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是我要见你家公子的。”
听到这声音的弦歌,不由得握紧了南麒的手,然后突然快速地敲击了起来。明白了公子意思的南麒惊讶地看向他的公子,当看到那眼中的坚定时,便点了点头。
他走向布帘,将之一把扯到一边,让对面的那两人能清楚的看到弦歌,然后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当然他此时面具下的模样和那天弦歌见他的样子并不一样。
这一系列突然的举动弄的商令扬颇为不解,而他的疑惑在南麒的解释下更深了。
“呃,这是我家公子突然嘱咐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公子突然想见你。”南麒突然停下话语,低头专心感受着什么。商令扬注意到南麒和那坐椅子上的公子之间连着一条线,此时正不住的颤动着。
“公子说,他觉得你是个能够信任的人,他从你身上看不到对他的敌意,所以他愿意打开帘子。公子还说,哦,稍等,公子让我去推他过来。”
弦歌和商令扬对面而坐,所隔只有那张桌子。那夜他们秉烛深谈,直至日临睢阳,主欢,宾,恩,该也欢。
从闲疏阁回宫的路上,商令扬问身边的人:“你觉得此人如何?”
“此人确实奇才,宜结谊,不宜为敌。只是这人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商令扬身旁那随从回道,原来此人竟是商丘右相,白术。“还有这人不像是个不能行走之人,既如此,其他的那些不便就不知是否为真。”
“果然你也注意到了。”令扬顿了顿,说“白术,等会你再回去闲疏阁,以你本来的身份去和他见面。和他谈谈那事。”
“你就决定了?不再多观察一阵。其实那事要我说,让楚家做比让这个我们还不彻底了解的人做要适合多了。只是……”
“不用多说,楚家不合适。”商令扬打断白术。
白术也便沉默了下来。不一会儿,又开口问道:“令扬,你怎么突然对那个晓桐公子感兴趣了?今天拉我出来,找了他一天。刚才还问那庄主讨要他。他做了什么惹到你了?”
“你为何不想我是喜欢上他了呢?”
“喜欢?你怎么会喜欢上他那样的人。他红了也有好一阵,也没见你上过心。”
令扬冲着白术挑挑眉道:“我原来不是不知道嘛,现在知道有这么个好人儿,便想着收啊。”
“算了吧你,说实话吧。你不可能喜欢那人的。”白术边说心里还接道:因为你心里早有了个人,不然这些年,我也不会……
此时,祁国盛京,太子府——
“废物,一群废物。”哐当——,一个位于墙角的上好青花瓷瓶就这么碎了。地上早已是一地狼藉。
大概是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好砸了。祁国当今太子展宣仁抬脚向地上跪着的那几个黑衣人踹去。一边口里骂到:“没用的东西。当年连个小孩都杀不死。现在更告诉我大的也可能没死。你们说,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啊?”
正发怒的太子被敲门声打断,不由大吼:“敲什么敲,给我滚。”
“你是想叫我滚么?”女声传来,未几,见一华服妇女转过屏风。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太子忙上前行礼。
皇后冷声道:“我不来,你今日岂不是要自断手足,把你这些个属下都给杀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太子扶着母亲大人坐下,自己站于一旁道:“母后,您是不知道,这些家伙太没用了。当年让三弟那贱种跑了也就算了,最近更是查出三弟当年可能也没事,还创出来个什么暗阁。这几年,朝廷浮动就和这暗阁有关。”
“你让他们先退下吧。”皇后看看跪在一旁的几个人道。
“哼,今日母后仁慈,你们都滚吧。”众黑衣人闻言退下。
皇后待人走后才开口:“皇儿,你总这般浮躁可不好。你手上那些个人可是你舅舅手底下训出来的。你舅舅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要是这些人真那般无用,怕是早就不在人间了。”
“可是……”“急什么,我话还没完。先不说,那消息还没完全定论,就算他真活着,也绝无可能回来,当年那事,他找不到证据。再说这些年我在宫内,你在宫外的经营,难道还不能让你觉得有能力对付那人?”
太子低头沉吟,少顷,抬头道:“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急躁了。”
“知道错就好了,下次清醒点,别总打杀自己人。”皇后见太子认错,露出些满意的神情。
“是,不过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 “讲”
“儿臣上次说的那物已经弄到手了,所以……”
“什么?那东西还真有?可是那人不是已经……”
“他之前派人送了来,而且儿臣也已照着方子养了一阵了。如今,已是能用了。”
“不行。我不答应。” “母后,那人对你毫无情意,你何必呢。”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母后——”
“好了,你与其花这心思,还不如做几件入他眼的事。你监国也有些时日了,你若是做出了样子,还怕他不传位于你。毕竟你可是太子。”
当天夜里,祁国皇宫中——
“刺客~~~,来人了,快来人啊,有刺客。”宫中的宁静被瞬间打破。
附近正在巡视的侍卫连忙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赶去。只寻到个衣衫有些凌乱,慌张不已的宫女,赫然是皇后身边正得宠的大宫女铃兰。
铃兰见着侍卫们,向西方一指,喊着:“快,往那个方向跑了。快追。”
那带队的侍卫派了个人去报信,让剩下的人往铃兰指的地方追去,自己反而留了下来,向铃兰问道:“敢问铃兰姑娘为何如此深夜,在此远离中宫的地方?”
铃兰一听这问题,怒喝:“你敢怀疑我!我不过是被那刺客劫持后被丢到这里的。”
“再下不敢,只是职责所在,少不得要问上几句。”侍卫连忙行礼做讨饶状,可还是继续道:“不知那刺客劫持姑娘是何用意?可曾说过什么?”
“哼,没什么,他要我指路,最后把我丢在了这里。哦,他问的是冷宫。”铃兰回复,口气仍是带着几分未消的愤愤,引得脸上绯红。
冷宫?这倒确是在西方。只是怎么会要去冷宫?那侍卫心下纳闷。但还是先开口:“在下失礼多言,望铃兰姑娘见谅。现下那刺客还未抓到,铃兰姑娘是否需要在下护送回中宫?”
“不必了,你去抓那刺客便可。”
那边收到报信的当值侍卫统领,一面派人赶往这边,一边往皇上的正清宫,皇后的中宫等几个重要的宫殿增派侍卫,自己也忙赶往正清宫。
被殿外骚动惊醒的皇上问明情况,发下几道命令,让人守在了自己寝处的门外,便转身回寝床。背向床刚坐下的皇上察觉到不对,立时绷紧了身子,低声喝道:“什么人?”
“皇上,多年不见。可安好?”那嗓音略显低沉,有着几分含糊,似乎是咬着牙齿说的。
“是你。”
“皇上,安否?”门外听见了动静的侍卫统领询问。
“安。” “可需要卑职进来?”统领续问。
“不需要。你们门外守着就是了。” “是。”
那夜刺客没被抓到,皇上大发雷霆,把当值的侍卫统领训斥了一通,罚了半年的俸禄,也便作罢。
没人知道那夜有人造访了东边的灵泉宫,那是年仅六岁的四皇子的母妃林修华的寝宫。
当年的因,今日的果。人生如戏,当戏子们都来到他们自己的戏台上,他们又将演绎出怎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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