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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董小山醒了看见金佩雯,以为与陆弼林串通一气,执意要走。金佩雯远远坐着笑道:“急不在这一时,你身子虚弱,先缓缓神儿,要这屋里不透气,我叫人带了你的猫儿来逗逗。也有大把日子没见了,毛才换过,比前儿更大鲜亮了,有一队小伙子追求呢。”
眼见董小山动心,金佩雯搁下茶碗,站起来说:“还有一个事没问过你,如今她也大了,是你带回去自己养还是怎么样。我这虽有专管的人,到底不是自己的,看管不过来的地方,凭空添了几窝小的。你那又是个宝贝,我叫人看紧了不能乱来,不过眼下是这季节,你想想是给它结扎还是怎样?”
董小山倒不十分明白这些名词,但一想到自己的东西搁在金佩雯这如何如何,她也不肯,就急着道:“我领她回去。”
才站起来,脚软的只能又坐回去。她一抬头,正看见门口裂开的一道缝。哪认得?金佩雯顺着看过去,是叶唯真。她也知道这些女孩心事,嘴上笑了一声,即招手叫她进来。
“你董姐姐睡的头发散了,你帮着梳梳。”
叶唯真小嘴一撇,她这一向还是别人伺候大的,怎么肯,不过要见识见识董小山的真面目。
这么说着,两人不免对了一次眼光,董小山先躲开了。叶唯真心中已有判断,董小山外表不是能招致是非的那类,不过耀眼的长处似乎也没有。一个女人的美貌、财富,甚至智慧,不过全看她身边站了怎样的男人罢了。
一时外场传话进来,说三爷来了。
金佩雯因为叶唯真也在这,场面有一丝尴尬,但来不及回避了,只得叫:“还不快请进来!”
话音刚落,云鹏两手已将门从外打了个八字,再也没看一眼,一转身,立在门壁上。还有裕园几个随来的,熙熙攘攘送到门口。果然,陆弼林到了。
金佩雯迎上去:“嗄,电话才撂下!”
一头拿着只瓜棱茶碗儿,连茶盘一块托着,给他递到跟前。暗暗说:“人刚醒。”
陆弼林嗓子里唔一声,看着也并不着急,倒稍一偏头,一眼盯住了叶唯真。
金佩雯立即笑道:“梳子怎么还没拿来?”闲手直将叶唯真向外推。“去瞧瞧。”
叶唯真脾气倔强,受不得一点冷落,眼下当着董小山的面,显出高低来了。“妈,我去死了好不好嚜!”
金佩雯心道:你竟如此给我塌台!一面说道:“不就是你们师傅说你两句,脸面儿上就下不去了!说什么死不死,有这股劲挣扎个潘玉良出来咯!好了,头也不用你梳了,洗把脸去。”另叫了两个贴身的,跟着看好。
从陆弼林身边经过,摔手跺足,一溜烟去了。
金佩雯留心看董小山,别人在的时候,不言不语,也不动作,显得十分规矩,险些叫人忘了还有这么号人物。请走了叶唯真,笑恨道:“真是个冤家!”又笑眯眯问董小山:“你醒来一定肚饿,想吃什么?”
陆弼林道:“我叫了饭,不劳费心。”这便是逐客的意思,金佩雯眼光在二人之间逡巡,退下不提。
陆弼林始走近过来,脸上冰解,这屋里气味仿佛也变了。走到床边,仔细瞧着她好不好。虽说与方承谨担了几日小工,脸上仍是煞白,艳到他吃惊。
“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手不禁往前碰触,她躲得狠,厌弃非常的样子。
他是一贯的耐心,不急不躁道:“我叫云鹏送去,你又赶出来,比我脾气更大。不看着你,又这样。你愿意打我骂我倒好。”
董小山终于觉得脸上绷不住,扑簌簌滚下泪来。一行垂头躲避,一行说道:“你不去死了么?”
说的狠毒的话,却叫她口中出来,哀婉至极,分明也不是咒他死。陆弼林可怜那一行泪,才松了口气,越觉得心上给人握了一把。
“不是好好的吗?”展开双臂,望着她,“过来。”
她倒是十分注意他一件黑色外衣,进门穿到现在,没有褪下,靠过去的时候也小心翼翼。
“前头不是还打的电话,怎么一下子就睡到医院去了?”哭的刹不住,“工地外头的碎片,血……都是血!”
仿佛控诉一个可怕的梦境,魇住了,浑身抖的厉害。陆弼林只能紧了又紧,触着额角眉梢:“都过去了,你如果好好的,我做事也能专心一点。你好过些没有?”
那些龃龉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她倒是想放下,从此这个人也不要了,但这个意外叫她只剩担惊受怕了,不是爱不爱,只是在意一个人好不好。
“从此我们都好了吧,你有你的事,我到现在也养不起来。总要有一个法子……”叹着气。
陆弼林听出这是她一贯说要分开的意思,退缩着,遇事便想到他们之间的大不韪。
他有些冷酷道:“除了这一样。”
她想了想道:“总不能委屈……”终究没有说下去。他们结婚的时候,或者更早以前,董燕笙也很辛苦。她一贯懦弱,如果不是被紧逼着,一早退出躲开了,难得短暂的三美俱全,天下太平无争,也算求仁得仁。却有了一个叫她小姨的孩子。不能委屈孩子。
坐在腿上,慢慢喂了两口饭。她的眼一直躲开,掐着手,月牙小了许多,可知并不好。内里有一个松茸清汤,驱散热气,取了一匙递过去,她并不专心,口角滴落下来。他耐心地托颊吻啜,距离太近,终于寻索着唇齿。时间久了,陌生又复杂的感觉凌迟,她在害怕,并不轻易准入。他不着痕迹地退出来,又不远离,凝望的逼视将她杀死。她小小的喘了一口气,眉眼不及落下,他那样高,从下吻住,狠狠地,又升起来了。一下子如倾潮覆海,不需动,亦不能了,他掌控着,给一口她便得一口,舌尖退缩着,触到他结实的气息与烟草味,一座城般坍下来,叫她伤心。
金佩雯进来的正是时候,董小山受惊,被陆弼林抱在怀里。“出去。”
金佩雯连道:“阿弥陀佛。”几乎是笑着,坦荡荡立在门上。
董小山借机脱开身,陆弼林望住她,回头又问金佩雯,声音不免冷然:“什么事?”
金佩雯便走了进来,挂着笑说:“你们府上送来只怕凉了,我叫厨房拣精巧的做了几样,先点补点补。”
只见董小山面上流赤,并不搭言。陆弼林说:“已经吃了一点,喏,在这里。你叫他们不用忙,我们这就走了。”说完拿手给董小山过来。
金佩雯见状,一呼道:“你就算是铁打的,她可受不住!”
陆弼林听的皱眉,金佩雯便坦白董小山晕倒诸事。后见两人眉目传话起来,只得自己找事情说,在云鹏送来的提盒里翻看良久:“要不听人讲‘三代为宦,方知穿衣吃饭’,只看这点心捏的,我们还算打开门做生意,竟比你们家常的差了十倍还不止。”
陆弼林说道:“我需要一个干净房间,安静些,大小都好。”
金佩雯了然,立即叫人去打点。陆弼林此时想起姚千娣上次离开匆忙,取走房契,而并未将药方留下,此时正是需要时候,就找了彭裕来。金佩雯听见陆弼林叫二哥,先自心中震了震,大有触动,只得躲出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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