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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莫傍残阳望吹台
秋窗风雨障红尘,书香酿思意一斟。吹花何曾羡无愁,总是世间乱离人。
梁耘醒行墨记下秋天给他的思绪。在中都呆了两个月,毕竟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他多多少少有些想回草原了。
忽然,急速的脚步声在行廊穿梭。
梁凡进门,先是对父亲一礼,继而慌张道:“胤璐不见了。”
“哦,知道了。”轻描淡写,梁耘醒回应一句。
“是胤璐不见了啊!”梁凡再次强调。
“你先回去办自己的事吧,说不定是她淘气,出去玩了,天黑,自然会记着回家的。”
果然,天黑,小胤璐回到了家,在耶律家下人的背上。
梁飞示意家丁放胤璐下来。
“啊——”胤璐号啕,“娘啊!”
“她怎么了?!”梁凡疼惜,“建翎怎么是你送她回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梁飞难以启齿,只敛首微微道:“晋卿拿戒尺打的。”很对不住堂兄似的。
梁耘佑此刻正在堂上看邸报,铿锵有力地吐出一句:“该打!”
梁凡对一向疼爱女儿的堂叔也说出这样的话,感到不解。
“听你爹说,胤璐敢以大家之女的身份欺压塾师。仗势欺人,这还了得?!灵岱,你也不要太宠着她,你这是害她!”梁耘佑将邸报放下。
“那他耶律楚材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啊!”
“若是教不听,残了,死了也得打!”梁耘醒坚定道。
“爹!”
“灵岱,你记住,她是你女儿。”梁耘醒特别强调,“梁家不出横行霸道的人!”
梁凡这才诺诺。梁耘醒对梁碧道:“把胤璐的裤子解下来,我看打的好不好。”
梁飞劝道:“伯父,我看此事就免了吧!”
梁耘醒冷看胤璐一眼:“今日便不验伤了。以后莫要仗着父母宠爱,欺负师长和兄长,身为人者不明事理就连牲畜都不如,留你何用?!”
“大爹爹。”小胤璐硬道,“胤璐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没有人清楚。
梁耘醒同时向全家人宣布:“我准备后天启程回草原,若耶留在中都,胤璐我就带走了。今后胤璐如何,全由我一手管教。”
……………………
两天后,梁氏祖孙启程。经过了十天,行至净州,小作歇息。
“老爷,我们为何要来净州呢?去草原,我们从来都是走威宁的呀!净州这可是绕道了。”管家梁求正说。
梁求正是梁家的近族,梁耘醒请来管理自己的事物的。
“我来这里见一位故人,叙叙旧,也顺便告诉她,她托付的事我已经有着落了。”
“原来如此。”
“你们看!”在茶摊吃茶的胤璐睁大了眼,“木华黎叔叔!”
喊罢,胤璐噔噔就跑到了马前。
“梁凡的女儿?”蒙古将领木华黎迟疑了一下,“毛伊罕(小胤璐的蒙古名,意思是丑丫头)。”他一把将胤璐抱到了马上。
“我去把小娘子叫回来。”梁求正道。
“不必了。胤璐喜欢凑过去,就让她去吧。这个孩子太野气了,谁也制不住。”
“这是蒙古人的使团?”
梁耘醒点头,隔几年,蒙古都有进贡的义务。
“车上载的都是好东西啊,貂皮、鹿角、老虎、狐狸……”
“你刚才在城外见的五百多匹骏马也是。”
“今年又是好的收成,不单这蒙古,据说山东的粮食,也比往年多了三成,陛下龙颜大悦。”
“走吧,我们得在晌午前找到客栈,然后我还得拜访故人呢。”
……………………
净州府衙,卫王完颜永济、邹王完颜诚平等人奉皇帝的派遣,前来净州接受蒙古的进贡。净州知州与同知也分坐左右,主簿萧璐蘸墨书写。
“宣蒙古部铁木真覲见。”
萧璐寻台阶下望去,只见身材魁梧、面容沉毅的铁木真嘴角一丝冷笑,慢步上前。
他假意作跪,奉上表单:“蒙古成吉思汗铁木真面见上使。”
净州知州接过表单,转身递给永济和诚平。
铁木真径直起来,直勾勾打量他们,好像不是自己来到他们的地界,而是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倒是金国没有让铁木真坐的意思,环视府衙一周,竟然连为铁木真准备的椅子也找不到。
明知上级要欺负铁木真,主簿萧璐叹了口气,起坐将自己的位子搬给了他。
“在下疏忽,还请来使见谅。”萧璐一拜。
邹王完颜诚平一皱,心想,这哪来的书吏,如此不懂事理,自己正是因为蒙古开始崛起,对金国逐渐有不臣之心,所以才有意刁难他们,给他们一个警告。
谁料,铁木真对萧璐道:“上国我铁木真来去自如,椅子不如马背来的痛快,我不要!”
“既然已将贡物送到,那么大蒙古国成吉思汗告退!”
铁木真头也不回,大摇大摆地出了府衙。
望着铁木真泰然自若的背影,完颜诚平攥紧拳头。
“哎?人呢?”完颜永济抬头,发现堂下无人。
诚平气不打一处来,真怀疑叔祖刚才是不是睡了。“早就走了!”
“走了?”
完颜诚平抓起贡单,捏成了一团。“呵呵,大蒙古国,还成吉思汗,谁封的他?!”
完颜永济也感到受到了侮辱,气急败坏:“这个该死的铁木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迟早要让他吃吃苦头知道厉害。”说罢,拂袖下堂。
净州官员不知所以,诚惶诚恐地请示完颜诚平:“卫王他?”
诚平蔑笑:“我叔祖的老毛病又犯了。”
净州府衙后院,萧璐整理并准备等一下清查蒙古送来的物品。
“言白。”
“哦,梁先生!您怎么来了?”萧璐意外。“请进我的值房说罢!”
“因为吃侄女的婚酒,在中都待了两个月,现在准备回去,因你曾经所托我的事,所以过来看看你。”梁耘醒在房中拣了个位子坐下。
耳畔丝竹之音不绝于耳,梁耘醒道:“怕又是净州官员设宴款待中都来的使者吧。”
“卫王、邹王奉旨来净州纳贡,净州官员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奉承巴结都来不及,我们还是不理会吧!”
“卫王?”梁耘醒忍不住笑了,“这个草包,也不知他那软弱怕事的毛病治好了没有。看过他的人,都说他不像世宗皇帝的儿子。”
“是呀,世宗皇帝雄才大略怎生有了卫王这样的儿子。黑白不分,是非不辨,庸碌无为。依萧璐看,此次作陪的邹王,反倒更像是陛下所派的主使,能镇人呢。”
“十八岁的邹王?娃娃一个!再过些年,或许会有出息。”
萧璐疑问:“那在先生眼里,当今宗室再无人才了?”
“要说人才,当数越王完颜永功,可他文采风流,正气凛然,却无经世济国的本事。蔡王完颜从彝抱负长在,只是脾气太倔,都是无法成为中流柢柱的。也算是个遗憾吧!”
“陛下如今宠幸卫王,是不是说今后有可能在卫王的子嗣里寻找继承人?”
梁耘醒吃惊:“言白还关心这种事?”
“萧璐全是胡言乱语,先生当做从未听过好了。”
梁耘醒笑了笑,当这事也就过去了。
“差点忘了,言白托老夫的事,老夫已经为你打点好。”他说,“墓地在中都燕山南麓,言白可以今早为你父亲移穴,完成你父归乡遗愿。”
“有劳先生了,先生,请受萧璐一拜!”
“请起。”
“先生,萧璐不久也要回京供职了。家父有一同乡好友,姓徒单,名镒,萧璐正是要投奔他。”
“徒单镒?”梁耘醒兴奋,“此人是大金开国为止第一位中至状元的女真人,才干也非同小可。你若在他手下办事,也可有补于国了。”
二人正谈在兴头上,忽听见“派我从中都带来的武卫军兵士逮住他们,先定一个不尊之罪,然后再弄死他们!”
说话人似是走过。
萧璐心悸,道:“莫非是对铁木真?”
梁耘醒不明所以,萧璐将府衙堂上之事具实以告。
“刚才走过的是何人?”
“邹王。”萧璐确定。
“大事不妙,老夫先告辞了!”梁耘醒就要走。
萧璐疑问:“邹王惩治不臣之人,本就理所应当,您却要去报信?”
梁耘醒停步,犹豫了一下道:“你要是去过蒙古,就知道金国在那里做了什么,他们有不臣之心,事出有因。当初辽国对女真不是也一样吗。”
萧璐冷峻:“先生走吧!萧璐不送了。城门关了可就晚了。”
她朝梁耘醒一拜。“看在蒙古与我契丹同源,且同为女真人欺负的份上,此事只此一次,就怕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啊。”
“告辞!”
梁耘醒快步离开府衙,将重要的消息送给铁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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