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之凶

　　五十一、

　　警方把这件事当成了蓄意伤害案件来处理。

　　只有栾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提醒路文嘉以后离小孩子远一点。送他到公司，他自己去路文嘉家里收拾东西。

　　“大昱，你来了啊！”在一楼的那个陌生的小赵微笑着和他打招呼，栾昱点了点头算是保持着礼貌，除了随传随到替他做临时保安，栾昱看不出他与从前那个人有什么相似。

　　路文嘉家旁边的住宅已经被物业公司贴上了封条。向王大叔询问了这几天的情况，一切正常。

　　“对了大叔，小赵您认识么？”栾昱试探着问。

　　“当然认识了，你不在，他就会来接你的班啊，他这几天一直都在！”王大叔回答。

　　“除了他，再没有别人来过么？”栾昱有点不相信，从前的那个蛇臂人，难道别人都没见过么？

　　“没有啊，大昱，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没什么，谢谢大叔！”栾昱开门进了路文嘉的房间。把一些常用的物品整理好，终于要脱离这个怪异的房间了，那个冰块，那个乱笑的鬼，那个脸色阴沉的鬼，绝对不会再跟着了。

　　看着墙上的字母J和D，他走过去轻轻地把它们摘下来，擦去上面的浮灰，放进口袋里。墙上的装饰品也都被摘下。栾昱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听物业公司说，这里从前死的是女人啊，怎么闹来闹去的，除了那个恐怖的小姑娘，其余的，都是男人，或者说是以男人的样貌出现的。

　　几天没来，房间里面就堆满了灰尘，栾昱来到卫生间准备洗手，拧开水龙头，洗了手，水却放不下去，排水管堵住了？这几天都没有人用，他找出了工具，试着疏通。先是用铁钩钩出了一团头发，是很长的，应该是女人的头发，头发的另一头，居然还缠着一枚金的指环，是女式的。然后，在发梢，他发现，还缠着一截手指骨。

　　戴着戒指的手指，时间长了，变成枯骨，“碎尸”，栾昱赫然想起这个词语。

　　“发生了什么事？”当路文嘉下了班走进房间的时候，看见满屋的警察，栾昱站在一边，等他录完口供，两个人从警局走出来，已经黑天了。

　　路文嘉的东西暂时不能收拾，警方说要保护现场，只好再等几天，希望不会出什么问题。

　　回家的路他们走的格外小心，没有什么异常，更没看见什么小孩子。

　　进了家门，栾昱舒了口气，还算是平安的一天，虽然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

　　吃饭的时候，栾妈妈说着今天的奇怪事情，“听说哦，今天除了在公车上有男人受伤，而且，从前都是丢女孩的，现在，男孩子也丢了几个呢！”

　　栾昱和路文嘉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更加沉重了。

　　“不过，也有好事！”栾妈妈转移了话题，“隔壁陆老三，夫妇两人结了婚多年都没有孩子，今天，居然在街口捡到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还是女婴呢，真是上天眷顾啊！”栾妈妈眉开眼笑，“他们夫妇两人，就祈祷着要一个女孩儿，吃过饭，我要过去看看，看看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样！”

　　婴儿？栾昱一抖，襁褓中的？路文嘉也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

　　饭后栾昱和路文嘉收拾餐桌，栾妈妈急着去了邻居家。

　　“我好想去看看那个婴儿，却又，不太敢……”路文嘉对栾昱说，“大昱，你看，我们要不要去！”

　　“反正，妈妈也在，我们也去看看，那个婴儿，就算是真有怪异，那么小，也不会做出什么来的！”

　　他们敲开了陆老三家的门，里面坐满了邻居，大家都抢着抱这个小婴儿。

　　他们也凑过去看，这个婴儿，长的不太好看，甚至，可以用丑来形容。

　　五十二、

　　“这孩子真好，不哭也不闹！”陆老三夫妇喜上眉梢，“这真是老天爷给我们带来的好运呢！”

　　婴儿在襁褓中挥舞着小手，很活泼的样子。她的眼睛眨巴眨巴，四处看，看到了路文嘉，她向他伸出了小手。

　　“文嘉，他好像喜欢你呢？快来抱抱！”陆老三老婆笑盈盈地说，把婴儿递给了路文嘉。

　　是接还是不接呢？这么多人，路文嘉想了想，还是伸出了手。

　　婴儿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路文嘉。她的左眼好像有点不太对头，不像小孩子的眼睛那么清澈。

　　路文嘉既想仔细看她，又不太敢看，在与女婴对视的一瞬间，路文嘉忽然感觉，她笑了，嘴角一扯，然后伸出了她的小舌头，上面，似乎有几行牙齿！路文嘉猛然松开手，女婴向地上掉落，被栾昱及时接住，女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路文嘉很抱歉地看着大家，“不好意思，我差点摔到她？”

　　陆老三拍拍路文嘉的肩，“多亏你的惊吓，不然，我还以为这孩子不会哭，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呢，这下好了！”

　　女婴一直在哭，这就有点不太正常了。别人家的孩子，顶多闹一闹，用不了多久，就会疲惫，可是，这个女婴越哭越大声，任凭众人使用了各种手段，就是不肯停下来，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没有眼泪，就是在不停地哭着。

　　大家的耳朵都被震的嗡嗡响。

　　“难道她被丢弃的原因就是因为太能哭了吗？”陆老三束手无策，只好准备送婴儿上医院。

　　“她是不是饿了？”小妮的妈妈想到了这点，因为她的女儿比女婴大不了多少，凭母亲的直觉，“来，递给我，我喂喂她试试！”

　　栾昱看见婴儿脸上忽然显出诡异的神情，她的嘴里亮光一闪，好像有很尖利的东西，那为什么刚刚张着嘴一直在哭的时候，没有被发现呢。

　　“等下！”栾昱抢过婴儿，抱在怀里，紧紧盯着她，然后想把手伸进女婴的嘴。

　　“大昱你干吗？”栾妈妈阻止他，“她的嘴角那么细嫩，不要弄伤了！”

　　小妮妈妈伸出手，“大昱，你一个大男人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啦，我来试试看！”

　　“不行的，不能喂她！”路文嘉脱口而出。

　　“是啊不能喂，”栾昱帮着他说，“这婴儿看起来怪怪的，不会是有什么传染病？”

　　女婴哭的更大声。

　　“不要疑神疑鬼！男人都出去！”路文嘉和栾昱还有其他的男士都被赶了出来。

　　“大昱，我们该怎么阻止她？”路文嘉急得声音发颤，“他们不会相信我们的！”

　　栾妈妈很快打开门，“进来吧，她真的是饿了呢！现在安静下来了！”

　　“饿了，竟然还有那么大的能量去哭？”栾昱疑惑地说。

　　“大昱，你是不是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成见？”栾妈妈低声说，“这是在别人家里，人家正高兴，不要说丧气话，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家再说！”

　　女婴居然睡着了，小妮妈妈看起来也平安无事，邻居们都陆续回家了。

　　躺在床上，路文嘉感叹，“长这么大我才发现，我最怕的居然是婴儿！”

　　是啊，他们看起来弱小，需要保护，因此，所有人都会对他们失去警惕，因此，在众人的背后，婴儿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几天了，一直平安无事，路文嘉的家里那边，警局没有什么动静，在上下班的路上，也没有什么动静。

　　好平安哦，有点不太正常，路文嘉和栾昱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平静过了。从前都是，每天会遇到一个大灾难加上无数个小问题，而现在呢，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甚至让他们产生错觉，从前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难道，我们的怀疑是错的？下班回到家，他们站在大门外，听见隔壁邻居家，不时传来笑语声。

　　五十三、

　　那就这样一直平安下去吧！两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祈祷。

　　警局那边来了电话，说现场侦查的差不多，后天就可以回去收拾了。

　　“终于要离开那个鬼地方！”路文嘉长舒一口气，他正和栾昱坐在院子的藤椅里看星星，“还真的不知道，如果什么事都没有了，就这么平静下去，我们还会做什么？惊吓的事情多了，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未来！”

　　“你有什么打算？”栾昱问他，如果他的那个未来也能有他存在，就好了。

　　“没什么啊，就是像一般人一样，工作，结婚，然后慢慢衰老！”路文嘉闭上眼睛，想象着。

　　“那，我们，还会见面么？”栾昱小心地问。

　　路文嘉从想象中回转，睁开眼睛，“喂，你什么意思！想甩了我啊？！”

　　“你那个时候，还会需要我吗？”栾昱继续着他的担忧。

　　“你把我看成什么？”路文嘉生气，起身双手扶住栾昱的椅子把手，直视着他，“你想离开我，就是这个下场！”说着他就去推椅子。

　　“别闹别闹，椅子要倒了？我没有要离开你啊！”

　　两个人疯成一团。

　　陆老三夫妇抱着女婴突然走进院子，看见他们，笑笑，直接进门找栾妈妈，“不好了，小妮生病了，好像很严重，我们得去看看！”

　　栾妈妈也很担心，“我和你们一起去，在医院是么？”

　　“是啊，可是这孩子！”陆老三老婆为难了，“本来我是想让你帮着照看的！”

　　“没关系我们家大昱也行的！”栾妈妈接过女婴，塞到栾昱怀里，“没事，他们把孩子需要用的东西都带来了！你正好实习一下！”

　　栾妈妈和他们一起走了，“大昱和路文嘉看起来好的不一般呢！”陆老三老婆说。

　　剩下路文嘉和栾昱抱着婴儿呆呆地站在院子里。

　　“听见没有，阿姨要你实习呢，你好好实习吧！”路文嘉转身进了房间，“等以后你有了宝宝，也不至于那么手忙脚乱！”

　　“喂，路文嘉，那你也要来实习！”栾昱也想进房间。

　　怀中的女婴睡得很熟，好像越睡越熟，发出了……鼾声。好大的鼾声。

　　栾昱站住脚步，觉得手上的重量好像加大了。

　　半天，又没了动静，进了房间，栾昱把女婴放到了床上，走向在窗边支着下巴看窗外的路文嘉，“怎么啦？在想什么？”

　　“在想我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鼾声又起。路文嘉惊恐地看着女婴，那声音，除了鼾声，还有哼哼呀呀的声音，明明就是上了年岁的老太太。

　　“大昱，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路文嘉捉住栾昱的手，哀求他。

　　“好啊！”栾昱暗笑，他有的时候就是呆呆的，但是很可爱。他抚摸着他的脸，宠溺地端详着。

　　路文嘉看向了栾昱身后的床，惊恐地瞪大眼睛……

　　医院里。栾妈妈和邻居们还有一些亲友等在那里。小妮还在抢救中。

　　小妮的妈妈急的直抹泪。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经常昏迷，医生说好像是吃了什么可以致命的东西，可是这孩子，除了我的奶还什么都不能吃呢！”

　　五十四、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洗胃！”在场的人都在为小妮难过，恐怕，她要在医院里呆一段时间了。

　　“别急，我们都能来帮忙的！”栾妈妈安慰着悲痛的小妮妈妈，“医生不是说，她已经脱离了危险！”

　　“是啊，你和小妮他爸都太累了，回去休息也好！”陆老三夫妇说，“我们留在这照看！”

　　“这怎么行呢，你们家捡捡还需要人照顾呢！”

　　捡捡，就是那个女婴的名字，陆老三夫妇起的。

　　在家里，路文嘉正和栾昱说着话，看见了栾昱的身后，女婴捡捡坐了起来，看向他们，露出一抹微笑，同样是没有牙齿，不是婴儿的笑而是老太太的微笑。很慈祥，透着腐烂的气息。

　　“怎么了？”栾昱转身，捡捡躺下去，又开始睡觉。

　　他们在婴儿的旁边一直看着她，她睡得很熟，继续发出哼哼呀呀的鼾声。“等妈妈回来了，我们告诉她，要小心这个孩子！”栾昱说。

　　陆老三夫妇回来之后抱走了捡捡，栾昱对妈妈说了很多关于那个女婴的事情，栾妈妈非常惊讶，“大昱，从前我一说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耐烦，现在相信了吧！”

　　“家里的事情就交给妈妈了哦！”几天下来，都很平安，选了一个好日子，栾昱和路文嘉回大厦去收拾，准备搬家。

　　今天是邻居李眉，到医院帮助小妮父母照顾小妮，李眉的孩子丫丫刚好六岁，李眉叫来她，“照顾小妹妹，妈妈要和陆阿姨陆叔叔到医院去，很快就回来哦！”

　　丫丫快活地答应着，捏了捏捡捡的鼻子。

　　路文嘉的房间现在是乱七八糟，“路文嘉，你的东西还蛮多的嘛！”栾昱看着摆在地上的大包小裹。这房间还没住进去多久，就又要换主人，不知道，下一个主人会是谁？他或她是不是也会遇见什么怪事情。

　　“我习惯了！”路文嘉整理着手里的衣服，“因为总搬家，整理起来也会很快！”

　　“你拿的那个是什么？”栾昱看着他手里的衣服，是破的，学生时代的制服，“都坏了，还留着？”

　　“是啊，每次搬家都会看看，再认真叠好！”路文嘉温柔地抚摸着手里的制服。

　　坏成这个样子，像是被人撕破的……栾昱赫然醒悟，那该不会就是，自己的杰作吧。

　　“大昱，你的脸怎么红成这个样子？”路文嘉很纳闷。

　　“没事没事！”栾昱去洗手间洗脸，这时外面有人按门铃。

　　保安小赵笑眯眯地站在门外，“收拾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帮忙？”

　　路文嘉看着眼前完全不认识的保安，礼貌地说谢谢。并邀请他进来小坐。

　　“你认识大亮么？”栾昱问这个小赵，虽然自己和他并不熟，但总感觉，他好像很了解自己的样子。

　　“听过，不就是你的前任保安，做得好好的，自从这间房子发生命案，他就说是自己渎职，辞职不做了！”小赵回答。

　　“这几天警局查到了什么没有？”栾昱问。

　　“没有什么线索，只是通过化验，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果然是那个失踪的女人！”

　　“那一定是被人杀害之后，在房间里面碎尸……”路文嘉喃喃地说，“怪不得这房间里面总给人不好的感觉！”

　　把所有的东西装上车，路文嘉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大厦，真是再也不想回到这里了！

　　栾昱正式提出了辞职，不管怎么样，路文嘉的身边总是会出现怪事，就当做是他的贴身保镖好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小赵舒了口气，终于不用当临时代班保安，终于有了固定的工作。由自己的哥哥冒充自己的身份，用油漆往天花板上写字，半夜在隔壁房间放音响，好像不太好，但是，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乱子，只是把他们吓走就好。他的目的，只是一份固定的工作。

　　只是，他并不知道，路文嘉他们，真的还遇见了很多他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五十五、

　　市中心，最热闹的地段，路文嘉的新家就在这里，最安全，最不容易遇到鬼。

　　而且，还是不用装修的房间，设备一流，价钱贵了些，但是可以免去很多麻烦，不算什么！

　　只来得及把东西堆进房间，栾妈妈就来了电话，“不得了了，丫丫出事了！”

　　怎么了？是不是女婴搞的鬼，两个人放下行李就往家赶。

　　丫丫家里面已经有了很多人，陆老三夫妇抱着捡捡完全不知所措，捡捡只会咿咿呀呀地伸着小手乱叫，完全是婴儿的声音。这让路文嘉觉得很不可思议。

　　丫丫的耳朵被纱布包着，满脸泪痕。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了家，丫丫的耳朵眼里面就在流血，”李眉边哭边说，“然后她就听不到声音，到了医院才发现，她的耳膜穿孔了，是怎么弄的呢，她还那么小……”

　　“丫丫，对哥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栾昱看着小丫丫，好可怜的孩子。

　　丫丫听不见，愣愣地看着栾昱，努力地想看清他说的是什么，但是，还是不能明白，她张了张嘴，吐出唔唔不清的字眼，她再也听不见世间的声音。

　　路文嘉紧紧地盯着被抱在怀里的捡捡，她闭着眼睛，又睡着了，睡得还很安静。

　　这么小，她能做什么，而她又是怎样做的。

　　“是不是有坏人潜进家里！”邻居们提高了警惕，小妮出院了，大人们在出门的时候都把孩子带在身边，包括陆老三夫妇，陆太太卖菜的时候，就把捡捡也抱去。

　　是要在家里面盯着女婴，还是要在新房子里面住呢，路文嘉和栾昱犯了难，总不能一边一个，彼此都不放心。

　　在家里呆几天，看看还会有什么发生！栾昱和路文嘉下了决心。女婴好像，很久都没有变小了。

　　于是，她在偷偷的变大，路文嘉和栾昱能够看出来。

　　她的皮肤在变皱，她的眼睛，越来越混浊，在襁褓当中，似乎就要成为一个小型的老人。

　　只是，这些变化很细微，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在别人的眼里，她是弱小的，是需要保护的，很多人围着她，但是难以发现她的秘密，她就是靠着这点，骗取众人的信任。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看起来越是无害的东西，往往会是最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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