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关于我被一只猫托付了男主这件事

　　“哥哥，你又发呆了。”
　　克莱拉·克莱芒丝用手轻轻推了一下在大街上突然僵直不动的青年。
　　“抱歉。”
　　良久，陈希忽地一个激灵回神，街头小贩的叫卖声，马车经过的摇铃声，以及来往人群的争吵都将他从某些不祥征兆中彻底拉回。
　　“黎塞留主教疯了！”
　　“视帝都子民安慰于不顾！陛下完全被红衣恶魔蛊惑了！”
　　不理会耳边内容，左右环顾，陈希看到一个处在角落里的卖糖商贩，于是牵着小姑娘的手走过去，让对方挑了一个糖苹果：“多少钱？”
　　“……已经第三次加税了！钱，钱，红衣恶魔的帝国只会要钱……”
　　女孩小口咬着竹签上的甜食，金黄的糖浆包裹着红艳的苹果，加上雪白的糖霜，看上去十分香甜。
　　只是，黎塞留主教的侄女皱起小巧的眉头，望着聚集在街头酒馆的醉汉们，语带迷惘：
　　“他们是在骂叔叔吗？”
　　“不是。”
　　“那为什么……”
　　“你叔叔是个成熟的政治家。”陈希弯腰摸摸少女的栗色长卷发，“为十年策，为百年谋，未来与当下，总有一些避不开的冲突。”
　　克莱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街道对面，旅馆门前的风铃声“叮铃”响起，陈希抬头，果然是一身猎装，前去问路的凯尔斯正从中走出，四处张望着在找人。
　　拍拍小女孩的头，
　　“千万不要告诉你凯尔斯哥哥我刚才发呆的事！”

　　“两位佣兵请坐。”
　　到了目标地后，玛格丽特·拉法耶特夫人为他们端上了茶杯，她身材不高，看上去有些严肃且难以接近，“请问阁下需要喝些什么吗？马鞭草，洋甘菊还是菩提树皮？”
　　这久违的三选一让陈希陷入回忆，他自己也没有意料到，原本只是出于好奇，随口问的一句修女院失踪案，受害者居然是熟人。
　　“马鞭草。”
　　和第一次的选择一样。
　　拉法耶特修女。
　　那一位在圣朱斯特修女院，好心请自己喝茶聊天，并找来马车送自己回吕埃尔堡的好心女士。
　　陈希当时就对这桩案子起了兴致，他倒是没准备带上克莱拉·克莱芒丝，但小姑娘自觉在吕埃尔堡憋得太久，非要粘着兄长一起出来放风。
　　他们先去了一趟修女院，上一次见到的小修女，亨利埃塔，则披着黑色头巾，哭唧唧地一问三不知。
　　只是，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凯尔斯弯下腰，从废弃的树叶堆中，捡出一片红色的残余花瓣。
　　“这是什么？”
　　“不知道。”凯尔斯将花瓣递给他，“我只是感觉，这上面有过魔法波动。”
　　陈希用手帕将其包好，望着这瓣毫无氧化反应，依然像从枝头才凋零的残红，心中闪过一丝飞快的莫名熟悉。
　　我好像也接过一捧花，碎星群岛，海尔思的庙会，清晨的露水，穿着古老纱丽……
　　“拉法耶特夫人来了。”
　　亨利埃塔用白丝手绢擦干自己眼角的泪水，一抽一泣地打断了陈希的思绪，“你们，你们可以去城里旅馆找她。”
　　于是跟着小修女的提示，一路问过来。
　　就着简单的茶水，凯尔斯开始咨询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有无仇家，社交背景之类。但拉法耶特夫人明显是和女儿有过一段时间没见了，对进修道院以后的生活所知甚少。
　　“您曾在卡皮塔尔定居？”
　　“？”
　　“没什么，只是这个旅馆实在是太偏僻了，连个招牌都没有。”陈希解释，懒得记笔记，反正身边有个过目不忘的人形记事本，
　　“我想如果您不在当地生活过，一定很难找到这样的落脚地。”
　　拉法耶特夫人紧握茶水杯的手忽然一僵。
　　“我是。”
　　良久，夫人承认，眉头高高跳起，“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离开帝都，搬去了布塞特。”
　　“方便的话，”陈希弯腰，紧盯对方的双眼，尽量让自己表现地诚恳，“能问一下是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显然有些冒犯，拉法耶特夫人避开陈希的视线，双手交叉放于胸前。
　　闭上眼，睁开，又闭上眼。
　　几番思想斗争后，到底是心头的爱女心切占了上风。
　　“我曾经在帝都工作过，”玛格丽特·拉法耶特似乎完全不想回忆过去那段往事，“确切地说，是在圣日耳曼昂莱堡。”
　　“我曾经是陛下的家庭教师。”

　　陈希不自觉扭头去望凯尔斯，现在没想到是这个理由。而小姑娘克莱拉则在一旁自顾自的玩耍。
　　“我知道外面是怎么谣传一些过去的事情。”拉法耶特夫人盯着面前的茶杯，清汤里的花瓣上下漂浮，就像抓不住命运的众生，
　　“实际上，很多关于圣日耳曼昂莱，包括道米尼特的传言都是假的。”
　　“陛下没有智力缺陷，反而过于早慧。亨利陛下以前不太喜欢陛下，觉得陛下长得太像玛丽，不是一个合格的道米尼特，”
　　曾经的女家庭教师神思缥缈，叹气道，“直到后来，陛下表现卓绝，远超同龄私生子，才被慢慢接受。”
　　闻言，陈希如坐针毡，抓着凯尔斯的手，开始后悔勾起这个话题。
　　这等皇室传闻，能不能把黎塞留主教请过来镇场？大佬听就可以了，他们跟着是何苦？
　　但也怕万一，假如拉法耶特修女就是因为这些事才被牵扯其中？所以硬着头皮，陈希也必须一路听下去。
　　大概是很多事情在心中闷得太久，玛格丽特·拉法耶特很愿意将心中前半生的苦水倾吐而出：“陛下小时候就很聪明，非常聪明。唱歌，跳舞，绘画，认字……只要陛下愿意花时间，学什么都飞快。而且陛下有着惊人的自制力。我每次教陛下阅读文章，那种很长很长的文章，露易丝都会在一边跟着听。她比陛下还大两岁，却从没有阅读的耐心，但是陛下却能安安分分地坐在书桌前，慢慢读下去。”
　　“我曾经当着露易丝的面，冒昧问过陛下，为什么要如此勤奋。”拉法耶特夫人仿佛化身为许多年前，那个在书桌前奉行教育职责的女家庭教师，“陛下告诉我因为他是亨利陛下口中的小太子，而太子的唯一使命，就是使金色鸾尾花的光辉，能够永远照耀保护他的子民。”
　　还是个孩子的路易抬起头，说出这样的话。
　　这语气又平静又自然，不尖锐不突兀，眼睛里面的光芒也收敛温和，就像是年华逝去的老者一盏灯下、一壶茶旁翻望自己前半生的口吻，淡然到毫无味道。
　　然女家庭教师知道，感情若已化为信仰的一部分，自然也是翻不出什么激情的。
　　“陛下一定会是一个好陛下。”
　　拉法耶特夫人笃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即便被玛丽以莫须有的罪名赶出圣日耳曼昂莱堡，我也从来不怀疑这一点，甚至现在那个红衣恶棍……”
　　“我也不怀疑。”陈希打断，把话题转回来，“露易丝？您是指拉法耶特修女吗？她也曾经在圣日耳曼昂莱呆过？”
　　“当然。”曾经的家庭教师点头，“从她四岁开始，便偶尔会来圣日耳曼昂莱探望我。直到后续我被赶出城堡。”
　　说到这一段她有些情绪激动，胸脯起伏不定，
　　“玛丽实在是荒谬！这种事，这样的事她也干得出来！把我们都赶出去，她觉得陛下就会因此荒废吗？！”
　　“她做梦！”拉法耶特夫人气到怒骂，额头上青筋隐隐，“她把我们赶出城堡还不够，后来还想让我和露易丝滚出卡皮塔尔！”
　　“露易丝那阵子本来就心情抑郁，一听到这道旨意更是差点晕过去。来传令的僧侣甚至还是拉法耶特家族的远亲，却是一点情面都不肯留！可那又如何？一年之后，还不是天地变换，孔奇尼遇刺身亡，玛丽·巴托里的摄政之位也彻底到了头！”
　　她这一声有点大，里面饱含的情绪让一旁的克莱拉都有些受到惊吓，小女孩怯生生地咬着吃完苹果糖后的竹签，不安地往这边窥探。
　　看得出来，对方的确是愤怒与压抑。陈希对克莱拉扬出一个笑脸，便扭头安慰似乎压抑许久的女人。
　　但可以理解。
　　无故被炒还不够，过了几年又被赶出帝都。陈希对母女二人后来落脚的布塞特有所了解，不过是帝都附近的一个小城镇罢了，谈不上贫穷，却也远不是豪富。
　　青年仔细端详曾经的家庭教师，墨绿色的云纹真丝横楞绸裙子上有着不起眼的线头，端茶的时候固然礼仪完备但是双手却依稀老茧残留，对方的眼里有着过去时光所赠予的风度，却难以遮掩中道落魄。
　　“还有那个人。”
　　昔日女家庭教师轻轻“呸”了一声，面露不屑，“天之城也越发活过去了，靠坑蒙拐骗上位的人也配当红衣主教。”
　　“嗯，稍等……”
　　听到红衣主教这四个字，陈希心中警铃大作，妄图打断，
　　“黎塞留昔年也就是玛丽手上的一条狗，”但晚了，拉法耶特夫人的话已经如泼出去的水，回荡在狭小的旅馆房间内，再也收不回来，
　　“骨子里毫无信仰，为了钱权什么脏事都干得出来！肆意扩军，文化管控，践踏信仰，强行加税。从去年开春到现在，加税，加税，加税，帝国已经加了三次重税！更别说前阵子，还践踏皇室荣耀，不顾满朝文武反对，硬是将两个骑士团调到圣朱利亚诺山。”
　　“这等红衣恶魔，你看看现在城里有几个人不在骂他！”
　　此话一出，不但陈希心中恼怒非常，就连一向淡漠的凯尔斯也突兀抬头，望着目标的母亲一言不发。
　　空气中突然安静。

　　“我不许你这样骂叔叔！”
　　却是克莱拉第一个尖叫地打破了一切，她将啃干净的苹果核连着竹签砸到对方身上，“叔叔是个好人，他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的！”
　　“叔叔？”拉法耶特夫人站起来抖落身上的脏物，面色一冷，“你们不是来自佣兵协会的雇员？你们是谁？”

　　是你刚才骂的那位红衣恶魔的儿子。
　　陈希面无表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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