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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
半夜,林染打着夜巡的幌子又进牢里晃了晃,没想到那个与众不同的囚犯忽然叫住他:“这位兄台是是非掌门的手下吗?”
林染戒备地看着他。
他摊手:“别误会,我与是非掌门是旧识,只想帮帮忙。”
林染更怀疑了,莫离相识的人都管莫离叫掌柜,只有例行公事的交际中才有掌门一称。更何况莫离进来了许多日,真是旧识也不会今日才忽然想起来打听他身份。怕是此人想一并逃跑出去才编出这个说辞来。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那人不知所谓地挑眉,徒手掰弯根栏杆,从缝隙中滑出来:“我想出去根本无需利用你,你的推论不成立。”
此等武功该不是泛泛之辈,林染略作迟疑,问道:“阁下贵姓?”
那人没理他,撸把乱发,自顾自晃朝牢狱深处:“莫离变化实在大,我一时都未认出来,不知他还识不识得我。”
林染无奈,看旁的狱卒没有进来的意思,也跟随他进去。
莫离正支着下巴发呆,莫失倚在他肩上,边哼小曲边揪着草席玩儿。
听到响动,莫离抬眼,看到林染过来只一扬眉:“还当你不回来了。”
林染诚实道:“气性过了,想想又舍不得你。”
莫离嗤道:“稀得你了。”
跟进来那人不甘被冷落,敲敲栏杆,摆出个可潇洒的姿态:“可还记得我?”
莫离终于正眼看他,支着下巴想了想:“眼熟。”
那人道:“兔子。”
莫离恍然大悟,一拍手:“舅舅!”
莫失凑到牢门前:“舅舅。”
那人表情有片刻地不自然:“莫失?”
莫失笑了笑:“嗯。”
林染诧异道:“他竟是你们舅舅?”
莫离别有深意地看舅舅一眼:“算是。”
舅舅把莫离莫失放出来,在地牢尽头的墙壁上一按,启出个地道,招呼着一同进去了。
地道通往浩然派后山,出去时天边晚霞正艳,镀得山野一片灿金,林染反身拉出莫离:“回家么?”
莫离拍拍衣袍:“你们搬哪儿了?”
林染道:“开始的地方。”
“聪明嘛,我还担心你听不懂来着。”莫离转头问莫失和舅舅:“你们有没有去处?”
莫失挽着莫离的手:“能和哥哥在一起当然最好了。舅舅一定没有去处吧,不如一起来。”
舅舅有些尴尬的模样:“嗯,不用顾虑我,我尚有些亲信。”
莫失毫无遗憾的感觉:“真可惜呢。那我们走吧,哥哥。”
莫离挑挑眉:“走吧。”
走了约摸一里地,莫失道:“那就在此别过了。”
林染问:“你不一同去么?”
莫失笑道:“舍不得我?”
林染一脸嫌弃:“恕不远送。”
“开玩笑的嘛。”莫失挥挥手:“有缘再见咯!”
莫离也挥手:“路上小心。”
林染道:“保重。”
莫失脚步不停,巧笑回眸轻颔首,终是消失于密林深处。
莫离折回去:“走吧,回去接我舅。”
林染问:“他不是要去找亲信么?”
莫离嗤道:“他能有什么亲信,不过随便找的借口罢了。”
林染一寻思,得出个挺震撼的结论:“莫失不会是他亲儿子吧?”
莫离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这么觉得?”
林染摸摸鼻子:“他以前提起过与你不是亲兄弟的事,刚刚看他们态度暧昧,就胡乱猜猜。”
莫离往前指指:“你自己问去。”
舅舅从面前的草丛中探出来:“他走了?”
莫离挑眉:“你一路跟来的都不知道?”
舅舅道:“那我便去叨扰几日了。”
莫离问:“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舅舅正色道:“我没有良心。”
林染忍不住问:“他已经知道你是他父亲了,你做什么还不认他?”
舅舅高深莫测道:“不可言,不可言。”
莫离拆了他的台:“就是还想浪呗。”
“这个……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只是……”舅舅叹气:“罢了。天色已晚,快快赶路吧。”
莫离瞟他一眼,挑挑眉,淡淡嘁了一声。
万骨渊下的焦土早已翻修一新,婆娑叶影掩映着黛瓦青墙,粗石简略铺就的小道尽头,尚未干透的篱墙边刚刚冒出几簇鲜绿的芽来,别有一番避世而居的味道。
白晨拎着半桶水哼着小曲晃晃悠悠走来,囫囵灌到地上把菜苗冲得东倒西歪,折身时瞟见莫离他们站在那,愣了一瞬后立刻扔了水桶热泪盈眶冲过来对莫离上下其手:“老大老大!你终于活着回来了!我们可想你了!想得连麻将都不想打了!有没有挨打?有没有少层皮?有没有掉块肉?手脚齐不齐的?脑袋呢?”
莫离不胜其烦,把白晨八爪鱼拎到旁边:“帮我叫下朱砂国师和将军,我洗个澡就过来。”
白晨立定敬礼:“得令!”
“等等。”莫离叫住他:“我住哪?”
白晨咧嘴笑:“这边这边。”
院子平整开阔,青石路铺就了大半,鸡猪圈也有了雏形,看起来四处都翻修整顿过,恰在莫离儿时卧房的位置兴建起两间屋子,墙瓦簇新。
白晨问林染:“你看咋样?”
林染环顾一圈:“不赖。”
莫离迈进屋中打量一番,摸摸搁置在博古架上的精巧物件,抬抬雕花小几上的青瓷杯盏,把柔软大床外黛青帐幔撩起一半,又打开床头衣柜翻翻里面收拾整齐的衣裳,疑道:“那些不是我的。”
“哎嘿嘿……”白晨猥琐地挤眉弄眼:“那是木头的,以后你俩就住这间了。”
莫离一惊:“隔壁不还有一间么?”
白晨指指舅舅:“隔壁那是客房,给这位大叔一类的人住的。”
舅舅不乐意了,拍开白晨的手:“你这称呼很失礼啊。”
白晨问:“那怎么称呼阁下?”
舅舅一副乞丐打扮硬做出潇洒样子:“在下红尘观花客。”
白晨作了个浮夸的架势:“红公子这边请嘞!”
舅舅不悦,加重语调:“是‘红尘观花客’。”
白晨点头:“好好好,客公子这边请嘞!”
舅舅瞪他半晌,终于道:“鄙姓莫。”
白晨恍然大悟:“莫公子这边请!”
“你这人怎么有些……”舅舅欲说还休,看莫离的眼神多了分同情,叹息着随白晨出去了,徒留林染莫离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白晨折回来:“那什么,我会通知大家老大回来了,你俩尽管□□做的事,我们不急哈!”
莫离叫他:“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住!你们到底在作什么妖?!”
白晨砰地合上门,跑了。
一路专注着逃跑,都无暇顾及这许多前因后果,如今细细想来,不只是尴尬二字概括得了的。
林染问:“你先前说可以给我个念想,如今可还作数?”
莫离头摇得脖子都快闪了:“不作数不作数。”
“嗯。”林染点头,开门出去:“我去烧些水来。”
莫离偷瞄着林染神色,见他没有恼怒,着实松了口气,从柜中刨了换洗衣物出来:“不用烧水,不远处有个湖。”
林染道:“别用冷水洗,我去给你烧水来,你等着便是。”
“是眼温泉。”莫离把林染的衣裳递给他:“叫上舅舅一同去吧。”
林染点头,朝舅舅那间去,将要敲门时莫离又道:“过一两日我要去泽国,你……”
林染毫不犹豫:“同去。”
“嗯。”莫离点头:“那洗完叫大家都到大堂一趟,有件挺大的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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