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aph耀中心）

　　银灰色的奔驰后座窗户映照出一个瘦削到微陷的小脸颊半透明的浅浅淡淡的倒影，淤紫的痕迹仿佛是一块酱红色的胎记。
　　基尔伯特直直的望着前方，手中方向盘把动得漫不经心。
　　不管是王耀的脸还是聚会的结果竟是两人关系还如此淡漠都是完全偏离他原先预想的，但是受到绿孔雀那番言论的影响他现在没有心情和动力去想办法改善眼前的局面，甚至都没办法维护自己做出行动所需的最基本的积极性。当然，他也确实打不出面对处理这摊子纷纷乱乱的腹稿。
　　虽然绿孔雀的话气死人不偿命，可还是不乏有价值且重点的问题暴露——看似是孩子的孩子某种意义上并不是真的孩子也不能让其是个孩子。怎么办？
　　卧室门关上的声音是公寓晚上在两人之间弥漫了四小时的沉默中唯一的间歇，仰躺在沙发上抓着被沿儿的王耀仿佛接到指令哨般闭上了盯着天花板的眼睛。
　　对于血族来说，世上只有自己阖上双睑的时候才会有黑暗降临。更进一步，黑暗的出现更多的意味视觉的丧失或者生命的不再——他忽然有些明白父亲黯曾经说血族甚至比一般人更加害怕黑暗的原因。
　　那不仅仅意味着无关痛痒的光芒消失，意味的往往是足够令人在意的糟糕。
　　倚仗黑暗的种族最终会被黑暗吞噬——他记不起自己是在哪里知道的这句话。现在想来，此话的确是事实。只不过，父亲黯身为血族被黑暗吞噬的方式跟一般人并无二致，是所有人必经的终结。
　　灵族人会死，血族人会死……魔族人一样会死！
　　充满烈酒辛辣气味混着高级香薰的卧房中，轻柔垂下的幔帐上剪出一对男女的影子。成年人的场景令孩子羞怯好奇，但是不知从哪飘来的幽风裹挟而来的味道足以令他周身的细胞在刹那间战栗。
　　血族超乎常人的感官并不单单只有视觉，相对的，常人百试不爽的“三不”原则也就有些不够用了。
　　基尔伯特盯着被暴力一击致毁的卧室门锁，生理性的冷汗终于在后颈上姗姗来迟——天晓得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时间倒退回四分钟前。
　　他在自己床上好好的睡着，忽然被“哐”的一声惊醒。职业素养令他不用完全醒神就迅速翻身躲到了床下，哪知“入侵者”的速度也不可谓“外行”且快得奇葩。他在床底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对方就已经从床上面翻找到下面撕拉带拽的把他的上身从床底弄了出来。
　　“活着吗？你还……你还好吗？没死吧……”
　　对方长长的发梢扫得他发痒，他抬眼看见一张瘦得脱型精神失常念念有词不亚于恐怖鬼屋里的脸。一双干瘦的小爪子抱着他的脖子不断摸索，转而又不由分说的去将他的下半身从床底硬扯出来。
　　“没死没死……本大爷好好地怎么会死？差点被你吓死！这算什么？你梦游吗？”
　　王耀心神不宁的逃回客厅，尽管他嘴上慌忙中也道了歉，可基尔伯特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大半夜破门而入的行径，实话实说理由也仅仅是个一厢情愿还很不吉利的噩梦，他不认为自己因此如此就能顺顺当当的平复稀里糊涂一时冲动扰人清梦所带来的怒火。
　　嗯……还是去看看吧。
　　基尔伯特从地上爬起来踩上拖鞋。
　　完了完了……
　　听着屋里的动静和基尔伯特的脚步声，王耀紧张的缩在沙发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诶，你还好吗？”
　　对方的语气似乎不是非常牢骚生气，但是王耀依旧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该点头还是摇头。
　　“门锁的舌头都崩出去了……”基尔伯特慢慢坐到沙发上，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动作显得更加平静甚至虚弱，因为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害怕。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小孩子，按照小时候太保和教师之类对待自己的公式化模式也完全不能应付自己现在遇到的各种状况。但是害怕不同，它没有其他的事情那么复杂，是他从小到大除了平静之外从他人身上得到的最熟悉的一种反馈，也是旁观时见得最多的一种情感。
　　然而，自认为深知如何应对的他示弱后得到了十分脱线的结果——对方的害怕只增不减！
　　“你怎么了？”
　　什么？什么我怎么了？
　　基尔伯特头大看着王耀满面愁容担心不已的说出了自己要说的话。
　　“没怎么啊。本大爷有怎么了吗？”
　　王耀死死地盯着基尔伯特诧异歪头时的脖子，反复确认它是否还完好的将对方的脑袋和身体连在一起而不是被莉维雅那双蔻丹艳丽的魔爪扼住后宛若一块奶酪般捏得汁水流淌破裂成渣碎。
　　刚从东京回来的那晚，他在满是酒气的基尔伯特身上闻到了莉维雅的味道，很浓烈，其中包括了她的原本的汗液、香水和烟丝。
　　客观的来说，他能够从嗅觉上确定的事情仅仅是两人挨在一起抽烟喝酒待了不小一阵子。按照在布拉金斯基内庭的经验看来，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之间各种秘密也并不是什么好在意的稀奇事情。
　　不该听的总看到，不该看的会嗅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管紧嘴巴。
　　“……没有，是我的问题——很抱歉，门锁我明天会弄好的。”王耀低头望着自己的脚趾定下神来。
　　“你做噩梦了吗？”
　　“嗯。”
　　“梦见什么了？”基尔伯特好奇的追问，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能把这梗起来能不怕死的小家伙吓得半夜起来疯。
　　“……你不要得罪莉维雅。”王耀沉吟半晌。他原是想说不记得来推脱，却舍不下思前想后拣了个不算越线惹祸的重点。
　　哦！是她呀——也真难怪了！
　　基尔伯特恍然，答案完全在意料之内，细想这小子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比莉维雅更合理的害怕对象了——搞了半天不是本大爷，是那婆娘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还蛮关心本大爷的哈？
　　基尔伯特脑子里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细节捋清了，也确信了这扬言要保护他的小子对他还真的是别有几分要紧上心。去年他可是亲眼目睹了那小鬼几乎折在了莉维雅手上，居然能够在如此恐惧中还能想到他也的确是值得点小感动的事情了。
　　心底原本被理智压着的小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基尔伯特忽的灵光乍来了主意——留下来哄小家伙睡觉。
　　“哈啊……睡觉吧。”基尔伯特打了个哈欠起身整理好沙发上的被子拉着王耀的脚让他躺好。
　　王耀刚想说“晚安”，不料对方根本没有回房而是直接挤着他躺到了沙发上。
　　“你吓到本大爷了，弄得我不敢去房里一个人睡了。”基尔伯特扯过被子自己盖好，拉过王耀的枕头后将自己的胳膊伸过去。
　　王耀被夹在大人暖烘烘的躯体和沙发背之间，眼泪毫无征兆的砸了下来。
　　啧啧……敢情方才是吓得不会哭了！
　　基尔伯特心中暗暗喜庆自己的主意总算是对了一回，美滋滋的拢着他的小猫崽半真半假的发出轻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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