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露角
宝袭还记得韩家所住的那片高档住宅区的边上,有一所洋教堂。天主教还是基督教,一直木有搞明白。在宝袭看来,那所满是巴洛克风的华丽教堂基本上是用来结婚做的礼堂。她对那些向来没兴趣,因对婚姻的反感,所以每次路过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可是一本书上讲的一个故事,却让宝袭记住了。
那个故事到底和圣经有木有关系,宝袭不知道。只知道和上帝有关系,他老人家在里面打了一回酱油,或者当了一回大BOSS。
“一个虔诚的信徒家乡发了大水,所有的人都跑了,只有他一个坐在房顶上。有一个邻人架了小船过来要接他,他说佛祖会来救我,邻人走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邻人要接他走,他坚定的说佛祖一定会来。水越涨越高,眼看就把他给淹了,一个邻人又来救他,结果他还说佛祖一定会来。”
“最后嗯?”
“最后他被淹死了。在黄泉路上,一直哭着和鬼差说,他那么信佛,为什么佛祖不来救他?”
“佛祖现身了?”
“是!佛祖说,他救了他三次。那三个邻人,都是佛祖感化的慈心。”
屋中沉默,一室的寂静,然后稀稀落落的拍掌,尉迟洪道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丽色。一大早到寺庙来,给一假和尚讲佛祖故事。还是俗讲故事?尉迟无力想吐血。聊以拍掌,暂作鼓励。不想温二娘却不理他,兴冲冲的说完后,笑着走人了。出得院外时,果见一缁衣中年僧人又含笑而立。只是这次身后没了许多徒弟,只一人尔。见宝袭出来,双手合什,斜手往前一引。宝袭笑笑,跟了上去。
早起的崇福寺尚自冷清,长安四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处处一派绮丽。
一树下有莲台石桌,僧人坐下,宝袭从之。蓉蓉满处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干脆到十几步远的一处花圃前看花去了。
“女施主今日故事十分动听,敢问从何听来?”
和唐僧面对面的讲关于上帝的故事,宝袭抽得想笑,抬头看了半天才算是把闷笑收了回来:“不是听来的,是看来的。”
“噢?世间果有此事?”玄奘法师的话语温和,字语稍慢却浸人安宁,使人愿之相谈倾听。因此魔力,衬着那略是黑肤的普通样貌,都‘特别’起来了。宝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趣:“法师行步千万里,所见所闻又岂了吾等闺阁可以相比?”
“非也!佛心世人皆有,机慧却有差别。有人听一讲而顿悟,有人度一世仍迷惘。是机缘,是慧根?”说不清楚,讲不明白。
这话也是和尚该说的?宝袭苦笑:“既是不明,法师因何执着?”
玄奘法师微微一笑,双手合什念佛:“尽吾能事,舍身布众。说来也是执着。”
“佛不是说要戒执意么?”宝袭觉得自己象被绕进去了,可到底绕了什么,却一时间理不清楚。面前和尚倒是笑得更加微微:“何是执着?贫僧执着度世,又非私欲。是执着,却也不是执着!”
咣的一下,宝袭明白了。
是故晚时,温思贤下值归家,进院便见屋舍大开。宝袭竟落坐屋中榻上,淡青的烟罗纱衣映得如玉容颜更加明丽,手中执了一件碧色的袍衣,正似穿针引线?一瞬间,温思贤心如鼓跳。耳风里却听到闻墨吡笑出来:“郎君衣袍,怕是要毁了。”
那是提醒。温思贤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笑意不禁。信步进屋,如汶清清两个自是赶紧去打水,温思贤在后洗漱换了常服才是出来。然后……果然那袍子开线地方被缝得惨不忍睹!捂额落坐一榻,问闻墨:“雇一针线上人缝补此袍,花费多少?”
“几十钱!”闻墨得一本正经,端水出来的如汶清清两个却几乎笑出声来,加快步出屋去了。
温思贤又问:“此袍价值几何?”
“衣料绣工,约要两万余钱。”
这下了蓉蓉都绷不住了。可娘子却果真厉害,仍然扎得乱七八糟的认真缝。温思贤看得几乎无力,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讨饶:“二娘放过为兄衣袍可好?”宝袭大怒,拍下衣袍:“阿兄可知这是二娘心意?”
“是是!为兄知道,为兄幸甚,居然得二娘如此照顾。虽是技艺疏差,可为兄是承情的。”温思贤一本正经的作笑谈,屋里屋外几侍皆听得笑出声来。不想二娘竟然恼羞成怒:“既是阿兄嫌弃,吾以后便再不管了。”说便领了蓉蓉气呼呼走了。
清清如汶两个这才进得屋来,执起那袍子互看,眼中尽是笑意。
如汶笑讲:“娘子虽不擅这个,看得出来倒是有些章法。只是针脚粗疏了些。”
清清话语俏皮可爱:“奴等第一次干这个,可是远不及娘子的。如此看来,娘子是用了力气真心做的。纵使有些……府里又不差一件半件的,还是娘子真心更要紧。”清清本是逗趣,可说完竟见郎君眼睛竟象是直直盯在自己身上,不由两颊生绯。调来东院后,才知郎君近身服侍不用女婢。有些失落,郎君事忙,数下来一天更是见不着两个时辰,觉得心中期许怕是无望了。可今日郎君……娇怯怯垂下头来,菱唇抿得微微可爱。
看得竟有几分娘子笑意模样!
闻墨心中起警,却见郎君似乎仍有执念,那婢见之竟更加娇意。心道不好!晚食后书房内便把适才所想提了,不想郎君竟然大笑出来:“想什么嗯?不是那么回事。”
闻墨不解,温思贤靠在榻上,得意骄傲:“闻墨不曾看出二娘又在绕圈么?”这么一说闻墨便明白了。娘子昨夜求了郎君要到崇福寺,目的自然是因为尉迟郎君身边多有圣人耳目。可只讲佛法俗讲,怕是力微。一日不见,二娘居然又想出这个法子来了么?朝中上下皆不管卢国公府之事,就是猜测是否是圣人心意。要知道卢国公在圣人面前一向是极得脸的,可这次刑部如此作事,怕是圣人有恼,不然便是惹了巨权。可以卢国公平常行径,看不出惹了哪家。况出事后,长孙府邸也不见动静,便皆猜测是惹恼圣人了。因此尽皆默言!
可二娘子却觉得,郎君应该一试?
做不好不要紧,心意在那里。
只是有一事闻墨颇担忧:“若是圣人以为郎君对旧事有怨嗯?”若真那样便大不好了。
温思贤负手信然,瞧向窗外明月:“越是这样,才越好。”
次日朝后,果见圣人将刑部尚书韦从兴带进了立政殿。所说言辞,竟无不皆是对程氏不利之言。什么罪证确凿,有失德行,当除之另立等等!温思贤始终一言不发,直待上午诸事毕,午食前后太宗赐餐亦无多言。食后有午睡,太宗却了无睡意,唤来近宦问:“崇福寺昨日传来消息可是确实?”温二娘果真一大早便去找了尉迟洪道,讲那故事么?佛祖度化三人慈心,欲救信徒。信徒却执意非要见佛相本身,终遭溺亡。这是温氏在婉转相劝圣上,一再失信见惯旧臣,会凉透旧臣忠心么?不管从哪里想,太宗都是这样定论。昨夜又听闻,这兄妹两个又在屋里说悄悄话,怎么起居郎今日却一直不开言?
近宦想想便道:“是否起居郎有所顾忌?”帮程家说话,惹圣人猜忌结党亲近,还有清河公主之事,不免更有嫌疑。亦或者还有陈年旧事,怕圣人见怪温氏还记旧恨等等。
太宗想想,微微点了点头,却有几分失望。行事谨慎是好,可若这样心眼太小,便有失气度了。难道这个翁归果然不及彦博许多么?
无甚睡意,躺下也没好困。待醒来时未免有几分疲态。
起居郎进殿服侍,看之有些讶异。然后似在低头作想心事!太宗又有些失望,想想便索性说了:“翁归对程氏之事,有何见解?”
温思贤上前果然呈辞:“臣觉状告有虚。”
太宗眼前一亮,却又迷惑。又听起居郎道:“想那环儿本是世子屋中妾婢,若有小错自有主母丽罚,若是大错才可扰得世子发火。踢打一二也不是甚怪事,事果真当时便踢死了,或悄悄埋了,或干脆化人烧了,有许多办法皆可掩尽行迹。可那状告之人却偏偏是在别庄外发现程家奴仆悄悄掩埋,臣觉这事实有疑点。那庄臣已问过,是长安城外。计算城门坊门关闭时间,除非世子彻夜住在那里,否则断没有匆匆去踢死了,再跑回城里来的可能。可尸身那样,只能推测是早前踢伤了,世子又厌恶其在眼前,才送到外头去养伤的。或奴婢责扣、或另有情由亦或者伤重不治,皆才是正理。故杀之名,实不可取。”
“那翁归认为当是如何?”太宗语中已经隐有笑意。
温思贤眼帘下闪过一丝轻快,心情才娱便又时警醒,捏了一下命如汶缝在袖角的一枚黑棋,语气再度恢复端肃清亮:“以臣猜测,大许是那妾婢犯了大错,惹得世子发怒,踢伤后送去外庄的。至于后头大约是伤重不治,却也有可能是世子命其自生自灭,亦有可能是世子夫人含妒,亦或者此婢平时恃宠骄纵,惹下仇家所致。没有亲问,不敢定论。”
太宗又道:“那依翁归所见,此事当如何了之才好?”
起居郎连想也没想便直接回复:“为此事刑部开堂,实为笑话。传将出去,世人会以为刑部堂官竟是昏愦,连这等明显之事都分辩不出,有伤朝廷名誉。此是其一。其二,为何会有此局面?难道刑部堂官果真昏愦了不成?又为何三日临朝,长安上下皆知,竟无一人执言了?臣大胆,想说吏治最聩,莫过于揣摸君王意,过朝廷法制。君王心思本国天下安定计,朝中众臣当万事以此国念,才算称职。若一昧纵宠君王,到底是忠君?还是害君?”
“那翁归既知此事,为何此时才道?”太宗竟是大怒。
起居郎惶恐,跪在丹樨之下:“臣前日才知此事,一夜思量次日才让人去问那外庄在何?晚时下值归家后才知消息。”
“那今日为何不早早相说?”龙颜更是不悦。可阶下起居郎竟似有苦笑,形容却是平坦:“圣上先是早朝,后又有国家大事计,直到最末才召见了刑部。臣若当时便说,岂不是韦大人难堪?”
“那过后嗯?”
“过后便近午食,午食后圣上即将休憩。臣想,也许圣人或可自己想通。若是那样,便是最好。若圣人仍在执着,微臣自当进言。”
说话长短不见停顿思索,怎样看也是早有腹稿在案了。
确实,君王不用朝臣进谏便想通冤案,写进册中也是英明之兆。起居郎本便司职于此,肯为圣人名声思量一二,自然是好。
只是:“翁归便不怕朕有见疑?疑温氏有记蔡州旧事?”
扑通一下,起居郎跪在了阶下,停了几停才道:“臣不是没有忧虑,可臣想,若当时圣上左右有一人肯为温氏说话,也许不至于此。臣受过那苦,焉忍他人复走旧辙?况此事着实荒唐。若为此事刑部开堂,那朝廷脸面何存?圣人清名何在?”停停又道:“况臣着实厌恶有些人如此作派。若有这些功夫,可做多少实事?”
阶上太宗闻言已是大笑,下阶扶起居郎起来,笑道:“翁归有心为朕,朕甚感。只是法子笨了些!”
笨?
见起居郎不大明白,却开始立时思索,太宗甚满意,执手而笑:“今日朕就来教教翁归,若遇此事,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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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吾真是太勤快了,自我感动中。
还有就是三卷怕是真的写不完……正在苦恼中,删减些?还是顺势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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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普唐朝十大酷刑:
五、戮刑
戮刑是既剥夺犯罪人生命又加以侮辱的刑罚。古时戮刑可以分为两种,生戮和死戮。生戮是先戮后杀,死戮是先杀后戮。在古代,人们将戮刑视为奇耻大辱。《旧唐书 酷吏传》记载:公元694年(武则天长寿二年)唐侍御史 “(万)国俊至广州,遍召流人,置于别所,矫制赐自尽,并号哭称冤不服。国俊乃引出,拥之水曲,以次加戮,三百余人,一时并命。” 这三百余人当是生戮。《唐会要 卷四十》记载:公元898年(唐昭宗光化元年)“近日用刑。皆隳旧例。多黩斧锧。鲜行鞭笞。今后应天下州县科断罪人。切须明于格律。不得以军法戮人。” 看来 “以军法戮人 ”在唐朝末年已经泛滥成灾了……
六、车裂
车裂就是五马分尸,就是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分别向五个不同的方向拉拽,直至把人的身体撕裂成五块。公元905年(唐昭宣帝天佑二年),唐朝廷将太常卿张廷范在首都闹市中车裂于都市。五马分尸这本是早已废止的古老的严厉刑罚,但唐政府又复用。由此可见唐政府是越来越残暴,内心是越来越懦弱。尽管唐政府的统治越来越残暴,刑法越来越重严,但也威慑不住阻止不了人民的反抗热潮。
七、灭族刑
灭族刑是株连刑,一人犯死罪家族所有人都要死。《新唐书 酷吏传》记载“杨慎矜兄弟皆赐死,株连数十族。”杨慎矜、杨慎余、杨慎名兄弟乃隋帝杨广的嫡系玄孙,杨慎矜唐玄宗时为御史中丞迁户部侍郎。只因受李林莆的污蔑就要连累怎么多无辜的生命。以法制严苛著名的明清最严厉的时候也是株连九族而唐朝竟是株连数十族。因一人有罪而牵连自己父母、妻妾、儿女、亲人、朋友、邻居等等和自己有关系的人都要倒霉遭殃都要死。前文“甘露之变”之变王涯的族人亲朋更是倒霉、死得不痛快还要受腰斩的痛苦罪。其实唐朝藩镇互相屠杀用灭族刑已习以为常,唐朝之混乱人性之恶毒可想而之,屠族灭门惨祸在混乱的唐朝为家常便饭。
八、剐刑
《旧唐书 桓彦范传》记载桓彦范被处死的一种刑罚,“乃令左右执缚,曳于竹槎之上,肉尽至骨,然后杖杀。”这种把人绑在竹槎上曳来曳去,肉被剐尽直至露出白骨,然后再杖杀人作法也是极其残忍的。这也是后来剐刑的雏形。帮助唐玄宗夺位成功的爪牙大太监被封为的左监门卫将军的杨思勖性情残忍,《新唐书 宦官传》记载他“所得俘,必剥面、皦脑、褫发皮以示人。”内给事牛仙童只因接受了幽州张守珪的贿赂,唐玄宗就诏付杨思勖杀之。“思勖缚于格,箠惨不可胜,乃探心,截手足,剔肉以食,肉尽乃得死。”这种残忍的刑法已经和五代时期的凌迟很接近了。
安史之乱之后天下大乱,各种刑罚层出不穷,《资治通鉴》记载唐朝宰相杨国忠就是被乱兵“屠割”的,“军士追杀之,屠割支体,以枪揭其首于驿门外。”其中安禄山处死颜果卿也是运用割肉节解的剐刑,“目大骂,受剐刑,仍骂不绝口,被钩断舌头,犹含糊而骂,直至气绝。”这只是对高官有记载的,没记载的不知道要有多少。安史之乱国家大乱后编著唐史的人都感慨唐朝最上层公主的命运都无从知晓,平民百姓小官的命运谁知道呢,史书没记载的并不意味着没有,五代十国只是唐朝安史之乱之后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