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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秦咸洛的外公，是B城一个政府机关的退休老干部，自老伴去世后，他就一个人住在机关大院的一套家属房里。这位老人天性开朗乐观，六十几岁的人了，身体却还极为硬朗，可是自从几年前唯一爱女因车祸离世，精神状况差了许多。秦咸洛和秦重都很不放心他，曾数次要接他来A城一起居住，他却每次都一口回绝。原因是关于爱女车祸的事，他对秦重颇有微词，事实上这件事秦重没有责任，秦咸洛的妈妈是在旅游途中出的车祸，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很不谅解女婿。再加上没过两年，秦重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的事，又传到他的耳朵里，虽然秦重小心翼翼的顾及着他和秦咸洛的心情，直到今年才结婚，但是老人家却从此再也不肯踏进秦家一步。他每次想孙女了，便来A城看看，以前就住宾馆，后来秦咸洛上了大学，他索性在边上给她买了套小房子，一是给她提供好的住宿条件，二是自己过来看她也方便。
张子旋今天规规矩矩的，跟秦咸洛一样，穿着简单的牛仔裤，一件红色的V领T恤，清清爽爽，别有一番美丽。一路上，秦咸洛忍不住调笑她，说她每次去见长辈就装乖乖女。
张子旋却忽然靠近她，故意用种嗲嗲的口气道：“咸洛，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秦咸洛头发发麻：“什么？”
“我们两今天穿着情侣装哦。”张子旋靠得更近，头几乎要枕到她肩膀上。原来秦咸洛也是一件V领T恤，只不过是白色的。
“你好坏，正式带女朋友去见外公，也不提前告诉我准备准备，人家心里好紧张哦。”
“你给我停下，我知错了，快给我恢复正常声调！”秦咸洛愁眉苦脸的道。
张子旋这才坐正身子，面上极是得意：“叫你说我装乖！哼，我本来就是百变女郎，该乖的时候就乖，该放纵的时候就放纵。”
“你是百变狼女，该纯的时候纯，该荡的时候荡。”秦咸洛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去死！”秦咸洛的脑袋上马上挨了两个爆栗子。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时间过得飞快。明媚的阳光洒进车窗内，张子旋趴在窗口，看着蓝天下飞驰而过的大片大片的原野，连绵起伏的山丘，又回头看看秦咸洛开心的笑脸，心情大好，真觉得这次来B城是个再英明不过的决定。
到了B城，下了车，两人买了些老人家喜欢的甜品糕点和些水果，便直奔目的地。
外公一开门，见了秦咸洛，老人家笑得嘴都合不拢来，连忙招呼两人进屋。秦咸洛指着张子旋，笑道：“外公，这是我的同学张子旋，周末没事，我带她一起过来陪陪外公。”
张子旋连忙道：“外公好。”她见到这慈眉善目、一脸和蔼笑容的老人，心里忽然觉得特别亲近，这句外公叫得真是发自肺腑。
外公乐呵呵的道：“好，好。外公一个人在家里正是无聊呢，你带同学过来，我最开心了，快，快进来。”
两人连忙换下鞋子，进了屋。
张子旋随着秦咸洛走进一个她所住的房间，把东西放下，然后随意走动了下，仔细打量这屋子，大概有四室两厅，明亮宽敞，却是到处纤尘不染，各房里一应现代化家具电器齐全，实在是不象一个孤单的老年人所住的地方。
“天啊，这房子挺大的啊，还这么干净，你外公搞卫生都难搞啊，你周末真应该过来帮帮忙。”她惊叹道。
“外公退休了，也还清闲，一天到晚除了打打太极拳，散散步，就是在家里摆弄花草和搞卫生了，他挺爱干净，也挺有生活情趣的，你看，窗台上那些花，全是他自己在收拾，长得挺好吧，阳台上也有呢，等下我带你去看看。”秦咸洛说这话的时候，眼底不无骄傲。
张子旋看了看，窗台上果然放着一排盆栽，枝叶繁茂，一些五颜六色的花儿开得煞是好看。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公在那边叫，两个人连忙回到客厅坐下，茶几上已摆了切好的西瓜，还有洗好的苹果和葡萄，外公又给她两一人倒了一杯沁凉的果汁。
“外公，你这里吃的好多。”张子旋接过果汁喝了一大口，笑道。
“这都是为小洛准备的。”外公眼里满是宠爱之色，他看看张子旋，又笑道：“小洛，你带过来的朋友，都是些挺漂亮的孩子呀。”
张子旋抿唇一笑：“外公，她还带谁过来了呀？”
“还有那个培培过来了几次，你应该也认识吧，那也是个好孩子。”
张子旋一怔，倒没想到简欣培过来了几次，这个名字立时让她停止这个话题，生怕触到秦咸洛那根痛弦。
“外公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带来的朋友漂亮，我就长得不好么。”秦咸洛不依了，她只有在慈祥的外公面前，才流露出女孩家的娇憨之态，她在秦重面前都从不撒娇的。
“我孙女长得当然也漂亮了。”外公微笑着抚摩着她的头，看看墙上的钟，起身道：“快到吃中饭的时间了，外公带你们两个小家伙去吃好吃的。”
“干么要去外边吃，外公，不如我们去超市买些菜回来，一起在家里做饭吃怎样？”张子旋提议道。
“什么？要做菜，拜托，你就会西红柿炒蛋。”秦咸洛笑她的不自量力，在她的小房子里，张子旋和她也偶尔也在家做饭的，西红柿炒蛋是张子旋永炒不厌的唯一的一道菜。
“切，我那是不想过于表现，免得你自卑。”张子旋撇撇嘴道。
外公听她这样说，倒是忽然来了兴致：“好啊，那就在家里做饭吃，我现在很少吃家里做的菜了，一般都在机关食堂吃，虽说那里的师傅炒得也挺不赖的，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
当下一老两小，兴致勃勃的出门，在超市精神挑选了一些蔬菜鱼肉，在厨房里就忙活开了。
炒菜的活基本上交给张子旋，她一会儿招呼外公帮她递调料，一会儿吩咐外公跟秦咸洛一起择菜洗菜，秦咸洛看着外公满面红润，在她的指挥下兴奋的忙活这忙活那的样子，简直是目瞪口呆。
张子旋趁着外公不注意，在她耳边道：“呆子，我知道你是怕累着外公，觉得我叫他做这做那的，不礼貌。但这都是些轻松活，没事的，外公这样好强的老年人，最怕人家什么都不让他做，随时都叫他休息，把他当累赘看。我跟你说，你叫他干点活，他心里会觉得特美，外公是个不服老的人，有时得让他表现表现。”
一席话说得秦咸洛连连点头。
菜终于上桌了，四菜一汤，一盘美味的红烧鱼，一盘香菜肉丝，一碗嫩嫩的颜色~诱人的鸡蛋羹，这都是张子旋做的，一盘醋溜土豆丝，却是外公做的，还有一碗冬瓜排骨汤，却是秦咸洛在大家的指导下做成的。
外公一边吃，一边连连赞好：“子旋这孩子，人长得漂亮，这厨艺也很漂亮啊。”
秦咸洛想了想，趁机道：“外公，其实，我还认识个人，做菜不输于子旋呢，哪天你去A城，也尝尝她做的菜去。”
“是吗？谁啊？也是你同学吗？”外公看起来兴致极好。
“就是。。。就是爸爸新娶的那个阿姨带过来的妹妹。”秦咸洛一边偷偷注意外公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道。
“你又来替你爸爸说话了，我说了，他那个家，我是一步也不会再踏进去了。”外公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秦咸洛嗫嚅着道：“外公，我知道你对爸爸有意见，可是。。。可是米姨对我真的很好，小娴。。。小娴也是个好女孩，外公见了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张子旋见气氛一下子闹僵，也连忙道：“外公，你以后去A城，我就专门给你做饭吃。”
外公的脸色缓和下来，他给张子旋舀了一勺鸡蛋羹，又仿佛不经意的道：“你那个阿姨，她对你真的很好吗？”
秦咸洛连连点头：“是啊，她很温柔，对我很好。她还总是念叨着，中秋节要是外公能跟我们一起去过节就好了呢。”
外公不作声，许久，才转移话题道：“这学期你都读大三了，你们两个小鬼，有没有在学校里谈恋爱呀。”
张子旋端着碗，跟秦咸洛互相对望一眼，两人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嘻嘻的笑，却不说话。
“小鬼，八成是恋爱了，还想瞒着外公。哎，外公怎么觉得，昨天你还是那个牙牙学语的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怎么转眼间就这么大了，外公呀，真的是老喽！”
“外公才不老，看着跟四五十岁的人似的。”秦咸洛忙道。
“外公年轻时，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张子旋却笑嘻嘻的，一脸好奇的道。
外公微笑道：“我还没盘问你们，你们就开始问起老人家来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说嘛说嘛，我想听。”两人开始语调一致。
外公无奈的看着她们两，沉默了一下，神色仿佛陷入沉思：“外公呀，年轻的时候，喜欢眼睛大大、皮肤白白的女孩，笑起来很好看的那种，不需要什么打扮，自然大方，现在有些女孩子，好好的一张脸，浓妆艳抹弄得乱七八糟的，外公可欣赏不来。”
“外公，我也是这么觉得。”张子旋忙道。秦咸洛白了她一眼，才怪，你无论浓妆艳抹还是素面朝天，只有点姿色，你照单全收，张子旋象是看懂了她眼神的含义，立时回瞪她一眼。
外公没注意她们两的神情，又笑道：“小洛她外婆啊，就是那样的女子，眼睛很漂亮，皮肤雪白，笑起来很美，她呀，大部分时候很安静内敛，跟人说话的时候淡淡然，不知道的人以为她生性冷漠不可亲近，其实不然，接触久了，才发现她是最纯真善良的女子，冷漠的外表，只是保护色罢了。不过我那会儿追她，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没办法，竞争太激烈。”
秦咸洛心中一动，外公描述的，无论外形性格，怎么那么象小娴。
张子旋见外公说完这些，眼神已变得有些伤感，知他可能是思念老伴了，连忙道：“外公，你炒的醋溜土豆丝很好吃呢，我还要再吃一碗饭。”
外公重新展开笑颜：“好，多吃点，外公帮你盛饭，我就喜欢你们多吃点，再长胖一点，不要去学那些女孩子减什么肥。”
饭桌上其乐融融，三人把菜消灭了大部分，张子旋直叫着晚上还要自己动手做菜，又缠着外公说这说那，把老人家哄得开心极了。
三人在B城度过了一个极为愉快的周末。
一周的繁重功课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到了周日下午难得的放假时间，高三的学生恨不得插翅飞离学校，远离老师，远离题海，要么回家，要么同学一起去找个小角落轻松一下。
钟翠儿一边快速的收拾书本，一边道：“小娴，你下午回不回家啊？”
“不知道。”米小娴将目光从书上移开，人人都这么开心雀跃，只有她一人无动于衷。
“你开学以后还没回家去呢，你也回去一次嘛，免得你那个叔叔有意见，你妈妈也会觉得你不懂事。何况，你那姐姐她不是对你挺好的吗。”钟翠儿一边说，一边将东西收拾妥当，然后背起包：“我可跟你说啊，班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完了，宿舍里到时也就你一个人，你可到时候别一个人冷清清的然后后悔，喏，我可先走了哈。”
米小娴点点头，钟翠儿对她挥挥手，潇洒的出了教室。
姐姐？她想起钟翠儿的话，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了秦咸洛那双总是带着顽皮笑意的漆黑明亮的眼睛，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班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完了，一个男生鼓起勇气走到米小娴身边：“小娴，你刚刚说你不回家，不知我。。。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能请你吃个饭？”他眼底，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一脸紧张的看着米小娴。
米小娴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其实我刚刚已经改变主意决定回家了，谢谢你的邀请，拜拜。”说着拿了东西，目不斜视的经过他身边，转眼便出了教室。
那男生呆呆的看着这优美却透着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情忽然万分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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