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之夜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人说话,由于没有旁人,也就不必老实地行走,搭乘云朵,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家了。到了家,我领着朱小白对家中的小兔们介绍,又安排了房间给他。红叶早就回了自己房里,路过时,我踌躇了半天,还是没有去敲门。
时近黄昏,坐在窗边,看不见月亮,我的心慌起来,思绪乱七八糟。
在6岁之前,我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顶着天庭第一玉兔的名号,从小调皮捣蛋。与我那个略文静的弟弟不同,我只知道没心没肺的玩闹。也许因为天资聪颖,所以任何法术我一学就会,很快就学到了上仙的级别。然后,在我8岁那年,由于要找一本法术书,去了藏书阁,偶然发现了天庭大记事,我的世界在那次偶然之后崩塌了。
看着北北的眼神不再清澈,受到玉帝或者王母的疼爱也不再觉得开心,所有曾经以为理所当然应该存在的东西都在一瞬间背负上太多我不能承载的压迫。于是我的法术不再一学就会;我对众仙笑着的时候戴了面具;我开始疏远大家,希望没人太记得我;我以不去干涉别人来换别人也不要介入我的生活。可是没有任何一位仙人疏远我,这成了我最大的束缚,直到听闻王母要收我做干儿子,我知道我一定要离开了。
红叶是我唯一愿意接受他打扰的人,因为感觉他的单纯,感受到他的真心喜欢,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不过,现在想想,我从来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他,只是被动地接受他的到来。他其实也感觉到了吧,所以他一直都对我很执着。在天庭时就到处追着我跑,甚至知道我私自下凡,也不离不弃地跟了下来。说不窝心是假的,平日里那一声声“南南哥”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救赎。但是,我真的可以敞开心扉吗?小时候,我什么都对人说,那是因为我心中没有秘密。8岁之后,我再也无法无话不讲,因为我把一个秘密关在了自己的心里。
夜色已经降临,比平日更为黑暗,因为今晚是个无月之夜。
我呆呆地仍旧望着漆黑一片的天,即使看不见,月亮也还是在的吧,不然嫦娥那女人不是要掉下来了?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和红叶这次的事大发了,不好好想解决的办法,倒在这里瞎想,唉。
轻轻的敲门声,我心中一喜,急忙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朱小白。失望之情挂在脸上,但还是把他让进来。就在关门的瞬间,一道白光飞了进来—红叶也来了!关上门一看,朱小白还是那副可怜像,红叶仍是满脸别扭气鼓鼓的。我有点好笑,这两只都还是小孩子啊。
朱小白先开腔“南南哥,我,我不知道红叶哥哥为什么这么讨厌妖怪,我想你们大概身份很高贵。所以我想过了,我,我明天就走。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再生气了,和好吧!”
刚想安慰他,却被红叶抢了白“我不是讨厌妖怪,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高贵。但是,我讨厌来历不明的妖怪!”
“我,我不是来历不明,我,我只是,我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而已!”朱小白也急了,“我本名叫炎,小白是杨大哥给我取的名字。”
“哦?说来听听!”我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其实早在20年前我就和杨大哥相遇了,那时我还很小很小,也没有想过要修炼成精……”
“不可能,编故事呢你!?20年你怎么可能有千年的功力?而且,那个姓杨的现在才26,如果20年前你们相遇,他才是个6岁的孩子,和你能有什么姻缘!?”红叶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也在一边点点头,这的确有点不对劲啊,难道小朱……
“那是我得到了高人指点!之后又刻苦修炼,而且,而且我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千年的功力是我拿命换的,我没有说谎!”朱小白声嘶力竭,我和红叶噤声了。
果然,千年功力只在20年便修炼出来,不管他曾经是什么东西,一定承受了难以想象的苦。
“杨大哥6岁时,曾和他父亲去集市,当他们路过一个肉铺时见到了我。当时我很小,知道了自己要被杀掉时害怕极了,一个劲地哭。真是上天安排吧,杨大哥和我四目相对时,起了恻隐之心,便央求他父亲将我活着买了下来。我很感激他,后来他竟不嫌弃我,拿我当宠物养着,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几年。后来,他们发财了搬家,他父亲不让他再养我,偷偷把我扔出了家,我便再也没见过他。机缘巧合下,我认识了我的师傅,他教我修炼的方法,告诉我想要和人在一起,就一定要幻化成人形。20年后,我终于有了千年功力,可以保证自己的人身不会变回去,才下山来找杨大哥,没想到……”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你究竟是什么?”
“我是猪。”
我和红叶同时石化,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冷风。
“呃,呵呵,那什么,猪啊,你真是只很勤奋的猪呢!”我有点胡言乱语,红叶则似乎还没回过神。
“怎么,你们也看不起猪吗?”朱小白低头欲泣。
我赶忙摆摆手“哪儿的话,我只是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呃,可爱的猪!作为一头猪来说,你真的好了不起啊!”
“扑哧~”红叶笑出声来,“小猪啊,我为自己下午的话向你道歉,你真的很了不起!”
被我们两个轮番夸奖,朱小白的小圆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说“你们以后叫我炎吧。”说完也笑了。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小圆脸是头可爱的小猪呢?以一头猪来说,他还真是可爱得没边儿了呢!我喜欢!想罢,我一手搂住红叶,一手搂着小炎,开心地说“以后家里不吃猪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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