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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她
暮熹自上岛那日同殷轻衍用了个午膳后,竟一连几日也不曾再见到他,期间因闲得慌,少岛主晏陌闻知,便遣了晏阳过来,领着她和净空在岛上逛了个遍。
许是连枝岛有结界的保护,几百年来里外皆鲜少有人出入,从饮食、着衣、建筑等等,都自有其特色,未曾宣染到外界的分毫。
暮熹同着他们闲逛之际,恰巧经过一家烧陶店,一眼就相中了摆在摊子前的那套杯子,分别是粉、蓝各一个,极有意思的是杯子外围刻的是进入“连枝殿”那条长长的廊道,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洒满了整条廊道,原是干净的廊道上却散落几许枝叶,竟是美极了。
她当场便买了下来。
这日,从外头逛回来,再用了个晚膳后,已至亥时一刻。暮熹洗漱完毕,方想卧榻而眠,门外却忽地响起了殷轻衍那低沉的嗓音:
“兮兮睡了么?”
暮熹往外瞧了眼,只见殷轻衍那高大的身影贴着窗纱,手中似乎还拎着个酒壶。
她忽地想起今夜回来时,听得殿中的侍女道,他这几日皆在雨轩阁里同着新进的舞姬品酒赏乐。
暮熹心下有些微的不爽,便朝外吐了吐舌,低声地嘀咕了句,“明明是个和尚,却还这般不顾廉耻地吃酒肉、近女色。”
此时的暮熹,已然忘了殷轻衍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出家人。
话一出口,暮熹径自一愣,却是片刻的失神。
她这是怎么了?殷轻衍去做何事?与她有何关系?
“我知兮兮还没睡呢,快来开门。”殷轻衍不死心地在门外一面喊着,一面敲门。
闻得他的声音,暮熹心头浮起了烦躁,径直扯起被褥,和衣躺下后,蒙过了头。
“兮兮若还不开门,我可要闯进去了。”
暮熹闻言,猛地从榻上坐起,大声斥道:“你敢。”
见她终是有所反应,殷轻衍嘻嘻笑道:“兮兮若是开门,我自然是不敢的。”
话音方落,暮熹抬眼望向窗外。如今兰氤馆的人都已睡下,若放任殷轻衍闹下去,必得吵醒了她们不可。
她只得微阖上双眸,强迫那颗浮躁的心镇定下来。
不过片刻,榻上的女子一睁眼,眼眸里的神色又恢复到了从前那般的淡然。
暮熹开门,冷淡地问了句,“找我有何事?”
殷轻衍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方道:“多日不见,兮兮不该对我这般冷淡啊?”
“我一向如此。”
殷轻衍弯起唇角,将酒壶拎到她眼前,邀道:“今夜月色正好,一起去喝一杯吧!”
“我困了。”暮熹别过头,想要躲开他那锐利的双眸。
殷轻衍把酒壶拎下,凑到她跟前,强迫暮熹对上自己的视线,似含着笑意问道:“兮兮可是吃醋了?”
暮熹被他这么一问,忽地讪笑一声,道:“我有什么可吃醋的?”
见她如此,殷轻衍心中却是漾开了花,索性也不再逗她,便自顾自地交待了这几日的去向:“虽然这几日,我是待在雨轩阁里。可那些舞姬,皆是晏陌招进去的。”
顿了顿,他凑到暮熹耳边,极其暧昧地缓声道,“兮兮莫要忘了,吾想近的女色……惟有兮兮一人。”
温热的气息触碰到皮肤,暮熹耳根子一红,猛地将他一推,轻声喝道:“滚。”
殷轻衍再次拎起手中的酒壶,朝她问道:“那兮兮要不要去喝一杯?”
却不知为何,殷轻衍的那一句话,竟将方才在心底的阴霾都扫了个净,暮熹清了清嗓子,想将刚刚的尴尬掩饰过去,“若只有酒可不行。”
殷轻衍笑笑,“那是自然。”
暮熹住在兰氤馆,离殷轻衍所居的竹沁楼相隔不远。
她进连枝殿的那日,总以为它与竺音的宫殿一般大,而后逛了一天,却仍未把连枝殿逛遍时,方才知晓它比东宫可要大多了。
一进大殿正门,通过那条长廊道,登上阶梯后,便是落梓轩,因它是最靠近大门的地方,亦为招待宾客、宴请群臣之地。
往落梓轩右拐,再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和一个圆形的拱门后,便是暮熹所居的兰氤馆,往对面,即是殷轻衍死乞白赖非要住进去的竹沁楼。
他住进去的那日,还不忘感叹一句“能与兮兮相对而望,当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然暮熹只是耸耸肩,他这种奇葩的爱好,她早已见惯不怪了。
净空因不敢一人住,也跟着殷轻衍一块住进了竹沁楼。
暮熹往他窗前经过,登上翘亭的阶梯时,还能听到他如猪吃食般“呼呼”的打鼾声,每每听见,总让她忍不住乐起来。
登上竹沁楼的翘亭,只见玉桌上已然备了下酒菜以及两盘做得十分精致的小点心,一种是玫瑰形的糖藕糕,一种是酥肉薄饼。
殷轻衍忙拉着暮熹坐下来,两人闲谈之间,一杯杯酒下肚后,转眼已至深夜。
夜空中的那轮明月也越发地圆了。
暮熹望着身旁的人,醉眼朦胧,她朝他俯下身子,却忽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殷轻衍一颤,以为她睡着了,方想扶她起来,暮熹却猛地一抬头,扬起唇角,笑问:“殷轻衍,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我……我总感觉你戴着面具,论是如何好……好听的话,到你嘴里,就……就变得好不正经。”她断断续续呓语般地道。
殷轻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前的人,醉酒中,可瞳仁里含着光,如三月的风般温柔、浅淡。
相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可为何看着她,会那么地满足?又为何她的眼神,如此地熟悉?
自己是真的爱上她了么?
时间在那一刹那似乎静止了。
“你……你为何不说话?”她微仰起头,有些不耐烦扯着他身上的衣衫。
思绪飘回的那一刻,恰巧撞进了她干净的瞳仁里,雄性激素猛地涌上心头,殷轻衍控制不住地低首,吻住了眼前的人,又顺势将她圈进了怀里。
她的唇瓣,意料之中的柔软。
……
意料之中?
殷轻衍一面吻着她,一面思绪微顿。
这个词用得……怎像是自己偷偷觊觎了她很久一般?
他虽这般想着,却始终不舍将她放开。
“唔……唔……”却不知有多久,直至怀中的人不住地喘息着,殷轻衍才忽地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松开了她。
所幸此时的她已是醉得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殷轻衍只得将她横抱起来,送回了兰氤馆。而后,还不忘此行的重要目的,忙将怀里的神符取下,并隐进了她的衣襟里,这才安心地替她关上了房门。
这一趟,还真不容易。
他殷轻衍,一向皆是吩咐别人去干这种事,何时需要亲自动手了?
他回首瞧了眼兰氤馆。
可于她的事,他还真不愿意由别人来插手。
至次日一早,竹沁楼打水的侍女愣愣地瞧着一女子气冲冲地闯进了沐泽公子的厢房,却也丝毫不敢拦她。几名侍女凑在一块,这一日下来便又有了闲聊的话题。
“你说,你昨晚可是占我便宜了?”暮熹气红了眼,质问着殷轻衍。
今日一早起来,头虽还有些发胀,可她却朦朦胧胧地记起一事:昨晚醉酒,殷轻衍强硬地吻了她。
眼前的人慢悠悠地系好腰带,勾了勾唇角,方掀起眼皮望向她:“兮兮门都不敲便闯进来,若我光着身子,被你瞧了去,兮兮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他早已料到今日她会有此一举。
已然在房内候了她半个时辰了。
“你少在这给我胡扯蛮缠,”暮熹丝毫不受他的挑拨,言辞激厉,“说,你昨晚可有趁我醉酒,占我便宜了?”
殷轻衍望着她,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一步步地朝她靠近。
“你……你要作什么?”暮熹步步后退,最后只能抵在了墙上。
殷轻衍闻言,眉梢微敛,“兮兮方才不是说,我占你便宜了么?那既然兮兮在梦里都想和我接吻,何不把这想法变成事实?”
片刻微顿。
“对这事,我可乐意的很,”殷轻衍继而轻声笑道,“只要过后,兮兮肯对我负责便好。”
“……”
那是梦?
暮熹愣愣地瞧着他,细想了昨晚的事,竟又觉那确如殷轻衍所言的那般,显得不太真实。
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怎会梦见和殷轻衍接吻呢?
莫不是……她思春了?
若当真如此,那对象也不该是他呀!
思及此,暮熹的脸唰唰地白了下来:此番当真是冲动了,竟未加思虑地便冲来了竹沁楼。
这会,脸都丢到八百里的海外去了。
“你无赖!”她瞪了眼殷轻衍,转身便推开门,扬长而去。
殷轻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好笑地摇摇头。
在这种事上,她总是极容易被他带偏了去。
这日黄昏,竺音东宫里又悄悄地溜进一个人影。楼昀方从落莺房里出来,便淡淡地道了句:
“出来吧!”
躲在拐角处的人甚觉无趣,只好恹恹着头走了出来,还不忘心念着:此人最是无趣,这般容易就发现了敌人,比不得熹常侍好玩。
本想着吓他一大跳的。
倒真真是应了那句,莫要在聪明人跟前耍把戏。
他又转念一想,这聪明确实是好,可如此一来,人生岂不少了诸多乐趣?
楼昀知易泽来是为何。
这厮,为了翻他出来对弈,他便是躲到了天涯海角,那后头也必会有易泽苦苦相随的身影。
“听闻今日早朝,从琅州传来了燕南王抗雪灾的捷报。”落莺房里,棋局一开,易泽心满意足地落下一子。
为了避开圣上的耳目偷偷溜进来,他可没少费功夫。拐进巷口时,还差点被一条蹲街的疯狗咬破了裤底。
当真是狼狈至极。
今日若不能赢他一盘,真真是对不住自己今日的一番狼狈样。
“还没到开春呢,”楼昀望着棋盘,思索了片刻,在他右下侧落下一个“車”,“有捷报是意料之中的事。”
开春后,春雨便要来了。
霏霏细雨,伴着白雪,落个不停。
那是琅州,每隔五年,必经的事。
而明年开春时,恰满一个轮回。
“是啊!圣上还因此龙心大悦,赏了燕南王府好几件宫里新进的雪貂绒,可羡慕死我了。”易泽应了句,却忽地发现自己下错一个子,抬首瞥了眼楼昀后,便快速地将那一子抽了出来。
楼昀掀起眼皮,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易泽被他这么一看,背脊直发冷,他只得缴械投降,嘻嘻地笑道:“就这一次。”
“若再有,把你府里的收藏品都给我得了。”楼昀低首,淡淡地道。
“嘿!你狮子大开口也不能这样啊!”我府里的收藏品可有上百件呢。
全给了你,岂非让你赚翻了?
“言辞有误,”楼昀抬首,神色自若,“你既说了是狮子大开口,那要一件岂不显得本王太小家子气了?”
“好好好,”易泽摆摆手,表示投降,“我可说不过你。”
心下却暗忖着:若我不再悔棋,你也休想得逞。
入了深夜后,殷轻衍从雨轩阁处回到竹沁楼。上至屋顶,往对面瞧了眼,只见兰氤馆内的烛火都熄了,惟留廊道上的几盏夜灯,忽明忽暗。
听外头的侍女道,这一日下来,暮熹一直待在房里不肯出门一步,连吃食也是兰氤馆的侍女送进去的。
晏陌问起这是如何一回事时,殷轻衍只笑而不语。
他瞧着殷轻衍的笑,征愣了好一会。自认识他以来,还未曾见他有过这般发自心底的笑容,是而心知为何,也就不再发问。
殷轻衍洗漱后,心满意足地躺回榻上。这一日下来,每每想起她早上时的神情,便总不自觉地漾起笑意。
“铃铃铃……”突忽间,挂在腰间的风铃忽地猛烈地摇晃起来。
殷轻衍闻声,神色俱变,即刻从榻上蹦起,抓起挂在衣杆上的外衫,以极速赶往擎云圈。
风铃响起,意味着隐在她身上的神符消失了。
意而,此时此刻,魔灵就在她的身边。
思及此,殷轻衍的眉宇皱得越发地深。他的心如今就像挂在一棵摇摇晃晃的小树枝上,她若有丝毫损伤,自己必得比她痛上千万倍。
越是靠近擎云圈,风铃响得越是猛烈。
殷轻衍越过最后一丛林,轻轻地一跃,便来到了擎云圈旁。
望见躺在擎云圈里的她,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后悔了。
原不该带她来的。若将她留在觅弧寺,此时的她便不会身置险境。
再顾不得什么,他冲进了擎云圈内,将她抱在怀里,又探了探她的气息。
所幸,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他轻轻地呼了口气,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点。
这一刻,殷轻衍却才清晰地意识到,原来心底深处对她泛起的情愫,便是爱。
虽然极不想承认,可他是真的爱上了怀中的这个女人。
这个名叫暮熹的女子。
他忽地忆起了一句话,也在瞬间明白过来,当初为何喊她“兮兮”,而非“熹熹”。
云上之沐,栖泽而居。青袂兮兮,白沐归之。
可从前的脑海里,虽有“云上之沐,栖泽而居”这句话,却未曾出现过这话的后半段“青袂兮兮,白沐归之”。
对她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以及忽而涌现在脑海里的话,都让殷轻衍感到万分疑惑。
只是此刻的他,并未有时间思考这些。
魔灵气息的疯狂涌动,把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浑浊不堪。
只怕今晚的这个人,阴戾之气比之林璟,要重上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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