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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子(10)
知府最近愁白了头。
应天城中表面的安宁和谐下暗潮涌动,自他于秋游之日救下那位姑娘之时,那酷似白素素的容颜便让知府察觉到了蹊跷。
一个让人心惊的推测涌进他的脑中。
拐子。
知府暗中托人调查了一下白真真,也就是画舫落水歌女的出身,探回来的消息却是被人路边捡到的孤女。
路边哪能捡的到小孩子呢?
兵荒马乱的年代他们早就夭折了罢。
那些如潮水冲刷过的记忆这些日子在知府的脑子里逐渐清晰起来,他依稀想起他和白素素的过往。
那是他初来应天城的时候。
那时这里断壁残垣,颓圮的城市只有着乌鸦和豺狗光顾。
接近城门的地方,草快要漫过人的膝盖。知府下了马车,走进城里,锋利的草叶快要将他裸露的皮肤划破。
那时这里没有人气,只有知府府上亮着点点灯笼。
他亲自打理出了几座基础屋宅,有人搬了进来,那些屋宅中的微弱的烛火亮成一小片。
渐渐地,这里有了炊烟。
像是追逐火光的飞蛾,外来的人们迁入了这座城市。
渐渐地,有了规整的田地,有了鱼塘,有了各种小型的作坊,有了餐馆,有了布匹店书店裁缝店煤炭店……
渐渐的,连排的杨柳种在了河的两岸。春末的暖风吹过,柳絮纷飞常常迷了路人的眼。
有人问着,知府大人种这么多柳树干嘛呢?
知府总是不言,沉默着望着蜿蜒着流向远方的小河,还有那单薄的、小小的河上的石桥。
那时白素素会撑一把伞,在濛濛的小雨中,站在那方桥上。
我在桥上看风景,我亦是别人的风景。
白素素注意到了知府眼中的悲伤,她敏感的察觉到知府或许与她一般,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往,那隐藏在儒雅清俊表面下的,黑暗的、沉痛的过往。
她移步下桥,伞转到知府的头顶,遮住了细细密密的雨丝,也遮去了河边刮起的冰凉的风儿。
他们并肩立于此处,各自等待着各自的未归人。
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知府又回到了河边,握住一丛飞落的柳絮,在掌中碾碎,又扬在风中,一点点的,抹掉留在指尖的灰尘。
微风夹着小雨扑在脸上,冷冰冰的。
初春的气节,寒意倒是一点儿没退。
严大人从未见过知府大人这般表情,阴郁又悲伤,完全不似他记忆中温暖儒雅的模样。
略一思忖,严大人撑了伞,走到知府身边。
知府转过头来,又恢复了那柔和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笑,不过嘴上倒是不饶人,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不买。”
严大人被噎了一下,一下把想说的话给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不是来卖东西的。”
风又轻柔的刮来,却带了水汽和寒意,刺得人有些疼,严大人借了一步侧过身子挡住了知府。
两人就这样并肩的站着。
“你……在想她吗?”严大人开口问道。
“……”
知府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瞬的迷茫,又重新聚焦,回道:“是想的。”
严大人下面的话说的有些艰难,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说:“桃花……是可以给你的。不过路途上需要些时日,如果你实在需要的话,也可以给你……”
“噢……”知府呆呆的,问:“需要多少钱?”
我那几千个告示牌够换吗?
“……不用钱。”严大人回。
知府诧异的看了这奸商一眼,心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严大人又停了下来,好半天又艰难开口,声音涩涩的,道:“你跟……她在一起不开心吗?”
“?”知府露出不知所以的表情。
严大人低下头,低声道:“是我逾越了。”
他说,“我去安排人把树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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