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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She killed herself in silence(无声中消失)
五一假期的前夕,即2019年4月30日。
王曜茜在房间的缄默中突然大喊道。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隐隐有一点回音,然后就是无止境的沉默,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刚刚的话被自己的父母听清楚,自己多半会被安上一个神经分裂或者类似的一些精神病的患者的身份。
等待的过程总让人感觉是漫长的,明明没有多久,但王曜茜就是感觉每一秒都被拉到了无限长,像是经历了一次宇宙大爆炸到地球上生命形成再到王曜茜坐在这里一样。
“你真的想好了吗?确定不会后悔吗?”涅槃者姗姗来迟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仍旧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模样,语气不温不火地问。
王曜茜声线有一点颤抖,她扶在桌沿上的手微微凌空,不断地发着抖。暖黄色的灯光打在手上,勾勒出一条条明显的光暗分界线,随同白紫色桌子上漆黑的影子边线一同抖动。
她披头散发,迷离的目光看着完全不像正常人:“我早就确定好了,你难道还不懂吗!我要是会后悔,我为什么找你?”
涅槃者没有完全出现,只是与昏暗房间融为一体的影子。她无奈地嫌弃着叹了口气,道:“你现在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从精神病医院里面逃出来的疯子患者。”
王曜茜没有说些什么,似乎对这种话已经默认了。
那些叨叨絮絮的话语,像是原.子.弹一样击垮了她心灵的最后一道防线,最后彻底奔溃。
“按照我说的做,如果我直接控制你的话,系统不会算到你的身上的。”涅槃者轻描淡写地说道,解释了原因。
这一天已经太晚了,涅槃者让王曜茜直接休息,等明天家里没有人了再说。
2019年5月1日,2:14p.m.。
上上下下加起来一共有三四百平方米的平房内,只剩下王曜茜一个人。所有作业都确认已经完成,这是她为自己没有成功留下的后手。
“现在下楼,抵达一楼就出门。”涅槃者的命令在王曜茜耳边响起,若不是声线为人,没有一丝感情的语气真让人怀疑那是一架机器。
涅槃者的语气冷漠得让人不敢违背,但说的话却是挺烦人的,反正王曜茜正常速度,她的嘴就没完整的一秒是停着的。
“割腕你下不去手,而且需要放一浴缸温水,这个死得太刻意,而且浪费水,同时你也是一个禁用刀具玩家。”
“药物和各种生活用品中的物质确实可以合成有毒物质,但是最简单的几种你没有原料,其他的话也不要想,需要太多实验装置。”
“所以排除了以上几种情况以及费时太久的慢性自杀,我借着乱天乾观察了你家附近。后山的草丛中有一种野生菌,有毒。”
“它的名字叫做‘死亡天使’,拉丁学名为Amanita bisporigera,中文学名为双孢鹅膏菌,中毒通常始于肝和肾,2天内可致人于死地。”
“虽然理论上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是鬼知道这株蘑菇是出于什么心理长在那里的,极大概率会是别人带过来的。”
涅槃者在那边介绍蘑菇,王曜茜一边在找,一边不忘怼:“你怎么就知道它是你说的那种什么双孢鹅膏菌?”
“因为它菌肉白色,遇氢氧化钾变金黄色。”涅槃者坏笑一声,解释道,“其实本来有两个,一个被拿去泡氢氧化钾了,还有一个留给你了。”
王曜茜找毒蘑菇找得怀疑人生、怀念鬼生,一脸“你搞没搞错”地问:“哎我说,小老弟,你会不会搞错了地方?”
“不会的不会的。要是被人挖了,我连夜搭地铁去C省给你挖一麻袋回来,保证必死。”涅槃者默默立了个flag。
“当然呢,是在找不到就直接从山上滚下来,如果你能爬上去而且不怕死太难看的话。”
王曜茜没好气地攥出那个找了好半天的双孢鹅膏菌也就是死亡天使蘑菇,气得叉腰道:“那还是你自己去滚吧。”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把一边石头上面的泥土拍干净,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仔仔细细地擦死亡天使上面的泥土。
“你打算生吃?”涅槃者明知故问,毕竟她觉得生吃毒蘑菇绝对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于是满脸不相信地问。
王曜茜反问:“难道你想毒死全家?爷的一世英名可不就得毁了。”
她不再想别的事情,而是自说自话,铁了心要把自己的这一辈子过一遍,或者是把自己没有分享完的非人类想法过一遍。
“当万籁俱寂,我听见敲锣打鼓的灵堂葬礼声,亦或,是庄重严肃的教堂葬歌声。当眼前虚无,我看见淫雨霏霏的雨中灵堂,亦或,是清晨冥冥的微光教堂。我不怕死亡,死亡是我的归宿,或许,我就是个死神。”
敲锣打鼓的灵堂葬礼声、淫雨霏霏的雨中灵堂——
灰黑色的世界,雨线淅淅沥沥垂成幕布,将欢乐隔绝在外,将悲伤困在这阴郁的灵堂内。死者安详地躺在棺材内,亲朋好友站在一旁沉默无声。
敲锣打鼓的声响和雨声各加突显出寂静。雨中的人们仿佛都是撑着黑色的雨伞,行色匆匆,看不清面目。那究竟是欲断魂的行人,还是已故的阴间来客?
答案无解,或许二者兼得。
庄重严肃的教堂葬歌声、清晨冥冥的微光教堂——
黄绿色的世界在窗外。教堂中没有点蜡烛也没有开灯,完全是玻璃窗外的阳光在照亮一切。教堂内,只有死者失望地躺在棺材内,没有一个人在场。隐隐放着录在唱片中的葬歌。
玻璃窗外的世界,静谧安详。黄绿色的树枝在清晨微微昏暗的阳光中生机勃勃,衬得教堂中更加死气沉沉。光线从玻璃窗进入,发生了丁达尔效应。
整个画面都充满了浓浓的庄严感。
2:54p.m.。
王曜茜已经坐在了书桌前,翘着腿没个正经样地坐着。至于死亡天使的蘑菇,已经被她提取出里面的毒素,喝了下去,剩下的那些,烧得一干二净。
她正在奋笔疾书,写遗书。
“我就写一份,你在我的记忆里面挑一些交集算多的,流水线批量生产、印名字,然后送出。”王曜茜一边写一边说道。
涅槃者难得看到这货没写龙飞凤舞的字,不算敷衍地说:“行行行,你可快一点写吧。送遗书、删记忆‘一条龙’服务保证你满意。”
“亲爱的各位朋友们,
“当你们收到这份意味不明的遗书时,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面了。请不要不为我担心,也不要为我伤心,我只是一个废物。
“我不过只是一个厌世的混帐东西,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好。我没有家庭背景,没有不丑陋的容貌,没有优异的成绩。
“我不敢奢望有什么梦想、未来,我感觉我的每一天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个世界上面有太多不怀好意的猜测,每一天都需要我披着一张早已厌恶的人皮去讨别人的好,迎合大众的口味。
“事实上,我早就厌烦了这样的生活。没有人生追求、没有目标、没有希望与憧憬的生活让我度日如年。
“短短的十多年,我觉得我已经把这个世界的丑恶看过了,因此,我不想再一次去面对这个毫无人性的世界。
“也有可能,我是错的。人性本来就是这样,我只不过恰巧只看到了最丑陋的那一面,没有看到太多的美好面。
“我觉得,我能认识你们,也算是一种幸运了,谢谢你们曾经陪伴在我的身边。所以,我希望你们还是不要来看我了。
“祝你们未来能更加美好,不要像我一样。
“王曜茜。”
她没有写太多的话,但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那些朋友看到自己死去的模样,也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的死而伤心。
她揉了揉眉心,但一点眼泪也没有留。
涅槃者不合时宜地说:“你不哭吗?说不定哭了还能激活系统任务呢?”
王曜茜摇了摇头,面色微微有些痛苦,她哽咽着说:“哭不出来了,眼泪都流光了。”旋即,她又哭笑了一下,尽是凄凉。
两厢静默,王曜茜开口:“遗书别给苏樱澜了,实验我还是要回去的。如果哪天我真的回了原来的世界,那么,你还能在Y城有一点依靠。”
“嗯。”涅槃者表示自己在听,然后又说,“但是我觉得还很早呢,况且死亡天使的毒性还没有发作。”
王曜茜呈“大”字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像是放下了重担,说:“最后一天半有家庭的生活,很快就会结束了。”
5月2日的夜晚,毒性发作至全身,王曜茜意识开始模糊。
系统的机械女声响起,貌似还带着一点愉快:“恭喜你,成功激活圣器乱天乾,并且完成了死亡副本,目前已有渊河指数400。”
王曜茜不语,然后试图凭借意念让房间的灯打开,灯果然开了。她想让灯关上,灯在难以感受到的时间内关上了。
她想要让自己配合失去生命体征到5月5日,然后在焚化炉焚烧后重塑。
这时,窗外传来“轰”的一声——打雷了。
涅槃者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成功了,放心睡吧,这接近一年确实有点累了。我也要好好睡一会,不然就闹鬼了。”
王曜茜闻声,笑了笑。
2019年5月3日1:23p.m.,王曜茜被发现死亡,遗书如期被发出。
王曜茜的小学同学中的几个都到场了,包括闺蜜盛文雅、死党孙姝灿、损友秦逸淑等人。还有早就没有印象的一些,不在遗书列表内的两个。
最伤心的,莫过于王曜茜的亲生父母。
周立康上一次见王曜茜还是小升初的假期,这一次,却是送行,而且已经是阴阳两隔。跟他一同来的,是一个金栗色头发、灰蓝色眼睛的青年,看上去两人年纪差不多。
青年与王曜茜的父母认识,貌似还算是王曜茜的表哥。青年据说是回Y城扫墓,结果居然还能参加到自己表妹的葬礼。
王曜茜的父母年纪偏大,外祖父母更是没什么精力。一帮同学虽然说是年纪小小、生龙活虎,但办事效率肯定不高。
一场葬礼,完全是靠那位青年和周立康。
由于这两人的出现完全不在王曜茜的预料之内,于是在焚化、重塑后,王曜茜自然而然地忘记了删除这两个人的记忆了。
但她绝对不会想到,这两个人在王曜茜后续的复仇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
S省Y城市区某处,2019年5月5日19:44p.m.。
所有的监控同一时间都发生了短路,一时连声音和画面全都无法捕捉,不断地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涅槃者用着和王曜茜别无二致的身体,称得上邪魅一笑地说:“很好,我非常满意。”
在刀尖舔血的恶魔嗅到了血腥味,每一个神经元都被刺激醒。昏暗走廊下,她正提着刺刀缓缓地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
隐匿于黑暗的死神,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衣服,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夺人性命。她提着镰刀,蔑视众生。
进入永夜的荒野上,夜空一片漆黑,看不见星辰、明月,罔论晨阳。一道血红色的闪电像树枝一样分叉、交错,破开了黑夜。
一场属于死亡天使的追逐与杀戮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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