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之梦

　　晚自习还没开始，宋云遇勾着一个人过来，南柯不认识的同学。“他也打算选理，小柯你认识一下。”

　　对方坐在宋云遇旁边的座位，和南柯正好是个对角。他嘴角带着笑意，左右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阳寒航一边看书一边还在记录些什么。

　　“我之前和班长他们一起去爬山，可惜你没去。”他的手肘撑在阳寒航桌子上，眼睛却往南柯身上飘。

　　“江原打篮球可牛了，三分随便进的那种。”宋云遇侧过身子调侃到，“我和你讲，南柯可是个运动白痴，细胳膊细腿跑步都慢。”

　　“我哪有那么厉害，再说这些也都是可以练出来的。不擅长的话可以慢慢改变。”他继续对着南柯说，“你什么时候想学打球，我可以教你。”阳寒航慢慢停下了手中的笔。

　　南柯愣了愣，不好意思地回答他：“谢谢啊，不过我暂时还没时间。不是快期中考试了么？”

　　“也是，那我等你有时间。”江原站起来说，“我先回座位，马上自习了。”

　　“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时间还很长的。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着急。”宋云遇故作深沉摸着下巴，又把眼睛眯了起来，“你们不会都开始准备了吧？”

　　“一个月没多久，很快就会过去的。”他没得到想要的反应，蔫了一样地趴在南柯的桌子上，用手指不停地抠南柯课本的封面书角。

　　阳寒航刚刚整理完笔记本，问了句：“今晚是谁的自习啊？”

　　“化学。”南柯脱口而出。

　　“太好了！邓老师不会用晚自习来讲课。”宋云遇好像突然来了精神，直起身体，“稍微摸摸鱼就放学了。”

　　南柯也是这么觉得，他两节晚自习的时间都花在了做作业上面。南柯做题很慢，放学后他还让宋云遇等了会，才勉强写完。南柯回到家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太累，他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了。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转眼之间他们已经连续上了十天的课。宋云遇也念叨了五天的放假，每天都在给假期做倒计时。

　　“星期六的早晨，离休息还有一天半。感觉空气清新了不少，我干起活来都有劲。”离打预备铃没几分钟，宋云遇依旧在南柯面前耍着嘴皮。

　　“马上早读了，我们扫完包干区赶紧回去。”南柯倒了趟垃圾，又赶紧跑回来收尾，“教室只有阳寒航一个人。”

　　“有班长在，我们怕什么。”宋云遇抓着畚斗的把子，他把落叶扫进里面，“就算没打扫完，老师也不会骂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想回到教室。旁边的人没办法，最后还是和南柯一起跑回去。他们前脚坐到位置上，有个老师后脚就进来了。

　　“我走了一圈下来，就属你们班最吵。”说话的人是生物老师，同时她也是年级的副主任，“预备铃已经结束很久了，不会好好准备早读啊？”

　　教室顿时安静下来。生物老师看着课代表拿书走到讲台，在门口站了会她才走。“哎哟，是不是因为上次月考我们班平均分低，她就喜欢针对我们班？”前排有两个同学在交头接耳。“老班都没来，她倒是管得勤。” “最烦她了，上午还有她的课。”一个同学小声说到。

　　第三节课打铃，“离这个月月考只剩十天！下个月期中考，除去假期只有不到二十天！”生物老师把她的几本书扔到讲台上，“不要以为时间还有很多。我苗艳教书二十多年，什么经验没有？”

　　“你初中可以靠一点小聪明，要上了高中再不用心，绝对拿不了高分。”她单手翻开书，眼睛却看着下面的学生们，“我也不再浪费口舌了，你们自己考量。”

　　苗艳开始上课。第三节课大部分学生都很疲惫，课间跑完操回来，再吹个电风扇，老师讲课的声音如同催眠一样。有些同学强撑着自己听课，有些已经睡着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在下面讲话，不要打扰她讲课。毕竟不是一个班所有学生都选理。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满满知识点，她一下课就走了。

　　“你这又是哪一出？”南柯问眼前这个离自己很近的人。

　　“我在计算。”宋云遇把一张纸放在他桌上，手拿只笔在上面写数字，“我们下一次值日是...六号！太好了！”

　　“六号怎么了？”南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

　　宋云遇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七号八号期中，我们又不一定在自己教室考。要是来回打扫卫生，那得多累啊。” “你还真是...”

　　“我这波未雨绸缪，贴心吧~”南柯话还没讲完，宋云遇忍不住接话。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宋云遇似乎来劲了，又邀他放假去玩，南柯拒绝了。本来就只有半天的时间，能有什么好玩的？再说马上就月考了，最近他的重心都在学校，阳寒航一得空便帮南柯补之前落下的知识，月考排名往前进几名是他现阶段唯一的目标。

　　没有目的地的奔走是百无聊赖的。而现在的南柯有一个目标，也许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度日如年地生活。

　　第二天，这个星期最后的四节课即将结束。离放学还有三分钟，历史老师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嘱咐大家打了铃再出教室。宋云遇在后排蠢蠢欲动，和打了鸡血一样。他抓住书包提手，开始盯着后门。

　　南柯和宋云遇完全不同，因为他昨晚没睡好觉，上午头也晕乎乎的。他双手怀抱书包，看时钟的秒针不停移动。

　　走出校门口的那一刻，他们的半天假期算是开始了。

　　“你回来了，肚子饿了吗？饭马上做好了。”南柯的外婆加快自己切菜的速度，肉被放在一边解冻，冰还没有完全化开。他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拿了几本作业准备回房间。“我不是特别饿。”

　　南柯坐在书桌前，单手拿起手机，大拇指摁了一下电源键，屏幕亮了但是没有新的消息通知。一排书立在桌子上，两边是支撑的旧书靠架。全是以前的书，初中的作文大全、奥数手册，甚至还有小时候的十万个为什么...有些书像新的一样摆在那里，有些已经被翻脱了页。

　　书的上面是南柯的画本，册子已经没有多余的空白，但他忘记去买新的。

　　他好困好想睡觉，手指又滑了滑慢慢暗下去的屏幕。

　　[我会回来的。]消息送达。南柯终于睡着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南柯拿着手机去吃饭，在一个页面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之后，才发现还有新消息，半个小时前的。

　　[上次的题目，还有解题过程。] [图片]南柯回复完，从橱柜里拿出碗筷开始吃饭，菜放进嘴里好像没什么味道。

　　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几下。[在吗？在吗？] [急事速回速回！]

　　[什么事] [带点钱，我在老地方等你。]南柯放下筷子，拿了钱就穿鞋出门。他到地方等了几分钟，宋云遇才跑来。

　　“够了够了，二十就行。”宋云遇手里握瓶饮料，朝南柯解释，“我中午没回家，结果忘了带午饭钱。”

　　“你和阿姨说了么？中午来网吧。”他看向街拐角的一个窄窄的小门，要沿楼梯往上走二楼三楼才是网吧范围。

　　“他们今天都上白班，中午没人在家，我也懒得回去吃凉饭。”宋云遇边说边往回走，“不说了啊，有朋友在等我。明天还你钱。”

　　现在南柯剩二十几块钱在裤子口袋里，他准备去买新的绘画本，正好旁边有一家新开的文具店在打折。“maruman？那我换个牌子试试吧。”他走进店里，最显眼的货架上画册被整齐地摆好，“双螺旋线圈...”

　　[一个典型例题。] [图片]他之前在纠结买A4或者B5，现在南柯看到了新消息，打算快一些回家。他买了后者，外加一个笔记本。

　　阳寒航有好几个笔记本，分别用来记录不同科目的知识点。他有一套自己的整理模式，南柯有时候做题概念模糊，阳寒航就会递给他笔记本。

　　南柯真的不明白阳寒航为什么要帮他。其实自己的同桌一直都是孤独的，他总是鹤立鸡群的一个，南柯不知道他是在忍受孤独还是在享受孤独。南柯能看出来阳寒航是带着某种目的去努力，而且目标不是一般得高，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学习，可帮自己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

　　说实话，如果南柯碰到了像自己这样的人，他都不会想帮自己。也许别人被泥巴弄脏了，起来清洗便会恢复整洁。他却深深地陷入了沼泽，南柯的沼泽好像没有底，他的双腿永远踩不到地。

　　南柯走回家里，换完衣服开始写作业。还有十天月考，之后要填表分科，只要自己期中考得不是很差，就有机会和他分到同一个班，南柯唯独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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