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完全死亡

　　【很多事情都只能是曾经，譬如我曾经想要好好活着。】

　　【站在旁边的女孩突然这么问我：“为什么她有勇气跳下来却没有勇气活下来。”
　　我想了想后这样回答她：“我不知道。”】

　　【湖水漫过了我的眼睛，我想象自己是一条厌水的鱼。】（《默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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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还弥漫着水汽，带着股草木腐朽的味道，自下而上慢慢地升向高空，直到时候一丝痕迹也完全消散。

　　随着渡边的走近，栏杆旁的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是一位着黑色风衣的少年。他双手插在衣袋里，姿态悠闲。

　　“竟然会有除我之外的人出现在这里呢。”少年看向渡边，语气里是丝毫不掩饰的惊讶。

　　“幸会。”渡边犹豫着是否报上名字，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年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看起来只是个孩子，打招呼的方式却这么老成嘛？”黑风衣少年快步地走了过来，像是孩子发现了新鲜事物那样围着渡边打转。

　　在他打量渡边的同时，渡边也在打量他。即使年龄不大，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却可以给人带来压迫感，脖子和手臂上裸露的部分都缠上了绷带，与黑色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些绷带上甚至还带着红色的血迹。

　　“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关注点或许是有些奇怪的，但渡边一直都是这样。对于他不明白的事情，如果能用问的解决，渡边绝不想要思考。

　　“我嘛？”英俊的少年在原地转了个圈，他身上有种介乎青年人与少年人之间的特殊气质，做出这样孩子气的动作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如果有女性在这说不定还会大呼可爱，“在找我走丢的狗哦。”

　　“狗？”渡边好奇地问道，他歪了歪头，模样天真。这样的他看起来与那个少年相似极了，特别是他们还都有着黑色的头发。

　　“对对，大概这么高，橘色的。”少年张开手比划了一个长度，他看似严肃的警告着渡边，“虽然是这么小一只，但攻击性却出乎意料的强呢，如果你遇见的话千万要小心啊。”

　　嗯？如果渡边的眼睛没出问题的话，少年比划的是一公分。

　　“……是茶杯犬吗？那样的话最好还是印些广告比较好，不快点找到它的话它很有可能会被踩死的。”渡边表情认真地建议道。

　　“……你跟我的一个朋友在某些方面有些微妙的相似呢。”少年眯起了眼，与乱步不同，这幅样子的他看起来很危险。

　　“是吗，你也挺像我的一个朋友。”渡边无意识地忽略着他突然出现的危机感，一心想要快点结束这个话题，殷切期盼着这个少年能尽快离开天台。

　　毕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不能让人围观呢。

　　渡边再次诚恳地建议道：“你在这里找肯定是没用的，你还是快点回去印广告吧。”

　　“欸，你是在赶我走嘛？可我挺喜欢这里的夜景，打算在这里多留一会呢。”少年的容貌较渡边而言不相上下，他们的气质也的确有些相似，可不论叫谁来看都不会将他们弄混。

　　原因无他，那个少年说的话实在太招人恨了。

　　渡边自认为他阅读气氛的能力已经是最低等中的最低等，却没想到他还会遇上一个比他更不会读空气的人。

　　这个人到底是怎样健全地活到现在的？

　　渡边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登上天台，又在暗中与少年多次周旋，耐心即将告罄。虽然表面上依然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但他在心底里已经开始诅咒起那个少年。

　　快来个电话告诉他他的狗已经被人踩死了吧。这已经是渡边最深程度的诅咒了，他对这种业务实在不是很熟练。

　　“哎，这就生气啦？”不修边幅的短发稍微遮挡了他的眼睛，顺带也阻隔了渡边的探查。

　　他的洞察力很敏锐。渡边发散的精神瞬间集中了起来，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少年不简单，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危险。

　　“不要那么戒备我嘛，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呦。”少年带着那可爱的笑容一步步地靠近渡边，稳稳地停在了安全距离，“上原老师……”

　　虽然渡边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但他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愣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他来不及反抗。没等他得出挣扎这个结论，少年就揽着他的腰，带着他轻松地跨过了栏杆。

　　风在耳边呼啸，压强将他的器官紧紧地压在了一起，喉咙开始出现甜腥味。

　　没想到一直以来期盼的事，会这么轻易就达成了。虽然是被人拉下来的，但渡边并不害怕，他闭上了眼，放空大脑。

　　渡边这时才客观地感受到天空塔到底有多么高，50米的下坠过程不超过两秒，而他在空中已经经过了许多个两秒。

　　但也可能只是他以为的两秒罢了。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人们都会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但渡边只想起了今天遇到的人们。

　　他们有的刚开始漫长的一生，有的对未来充满期待，有的已经放下过往。渡边完全能明白他们的心情，但完全无法理解。

　　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而开心呢？

　　如果现实能像科幻小说那样，在婴儿出生前问一问他：“你愿不愿意出生呢？”该有多好。

　　他会跟本要成为他父母的人说：“爸爸妈妈，真的很抱歉，但活着实在是太痛苦了，我不想出生。”这样以来就不用时刻担心着自己的语言是否会给他人带来伤害。

　　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被拐走，不会遇到津岛，不会自杀，不会来到异世界，不会直到现在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即使是选择了出生，他也绝不会像那个男人那样成家。他的笑是虚假的笑，旁人看不出来的东西，朝夕相处的爱人一定会察觉到，那时候的她会恐惧，会尖叫，会后悔跟他在一起。

　　即使成了家，他也绝不会拥有那个女人的悲伤。他能触碰到她的眼泪，他能感受到她的颤抖，他能倾听她的心语，但无法对她的悲伤感同身受。

　　一种莫大的哀伤突然填满了他整个心胸，他不明白这种强烈的情绪从何而来。因为期待的太高，入眼的一切才会变得索然无味。从来都不是被世界抛弃，而是自己主动抛弃了世界。

　　这些他都明白。

　　……

　　“混蛋青花鱼，你又在给我增加负担啊，可恶！”

　　在接近地面的一瞬间，渡边的身上出现了红色的轮廓，但他已经毫无意识。

　　“喂太宰，这个小鬼是怎么回事啊！”

　　“是我很喜欢的一名作家哦。”太宰治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刚刚在上面被我拽下来的。”

　　“哈？你想死为什么要拉上别人，祸害了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祸害别人吗。”

　　“我可是在帮他呢，他应该感谢我才是。”年轻的干部摆了摆手以表示这不是他的错。

　　“感谢你什么，感谢你帮他解脱吗？”

　　“没想到单细胞也能思考了啊，现在生物进化的速度可真了不得呢。”他瞪大了眼睛以表示他的惊讶。

　　“可恶……”中原中也努力地克制自己，告诉自己如果现在把这个混蛋揍趴下了，之后的文书报告就是他一个人负责了。

　　“怎么处置这个小鬼？”他用眼神暗示着：自己招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嗯……就放在这里吧，清理完后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哦？”没想到太宰这家伙也有关心人的一天。

　　着黑色风衣的少年突然转过头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哦，我只是想让他不好过而已。”

　　对于自己的搭档仿佛有着读心术这件事中原中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能让这条青花鱼这么上心的一定也是个怪家伙，毕竟人总是跟与自己相似的人待在一起。

　　操纵重力的异能者暗自决定以后离那个少年远一点，特别是他还有着跟太宰一样的发色，他怕他会忍不住出手，而那个少年看上去似乎比太宰这个体术笨蛋还要不抗揍的样子，要是一不小心揍死了可就不好了。

　　港口黑手党的良心担当中原中也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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