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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医院总有股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而重症监护室更是弥漫着一股沉重冷郁的气氛。
洪飞拣回一条命,可是大脑受损过度,再不能站立,思考。浑身插满了细管,不过是以此来维持生命体征罢了。
”他这样,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大常悄悄走到趴在窗前呆呆看着的宋致身后:“过几天,应该就能搬离这个病房了。”
宋致颤了颤,轻声问:“去哪里呢?”
大常耸肩:“程家会给他安排最好的疗养院,不用担心。”
“我确实思虑不周,洪警官弄成这样,也许有我一份责任” 宋致咬着嘴唇,眼里噙着泪:“但平心而论,谁又能想到他竟然会偷偷跟着我?”
“对这件事情,他很执着并且有执着的理由。”大常叹气,这丫头果然还记着程析严厉且冷酷的训斥。其实他家少主为人清傲,很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
不,那日程析几乎可以算得上刻薄。
“我知道什么,和你并没有关系。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不要到最后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宋致起先是愤怒中带着几分迷惑,刚要发作,却猛然回忆起一些紧要端倪,心沉了沉,朝顾思蘅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又转向大常急声道:“常叔,您来的时候就没见到洪警官吗?”
大常的眼神有些闪烁:“这个么……就,肯定到见到了,只不过,”
“您到底想说什么啊?”宋致有些着急:“您就别婆婆妈妈了,快告诉我吧。”
顾思蘅刚温言想劝,只听见程析冷笑:“赤鷩将他的精魄吸食的七七八八,腹部又开了个大洞,你猜他能不能保得住性命?”
宋致只觉得血液倒流,脑子里的弦乍然崩裂。
“当然你顾不上这些,也许你一心沉浸在自我牺牲的感动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根本不在你的考量之内吧?”
“阿致定然不是这样想的,谁又能知道那个洪警官老是跟在她身后呢。”顾思蘅有些看不过眼,扶住了几乎摇摇欲坠的宋致。
程析了然似的点点头,点漆般的眼睛严厉的看着宋致:“你了解你用的阵法吗?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泛了黄的旧书掷在她的脚下。一阵风吹过,扉页正正定格在某阵法上。
宋致看不懂那里的卦象符号,却记得书中纂书记载,这是封灵咒,可将恶灵超度,送回往生之地,发往来时之所。
“我问你,你可知赤鷩来自何处?”
宋致双手握拳,在内心答道,是远古之时应运而生,后被九鼎炼化的恶妖。可九鼎失踪,它是真正有所出而无所受,若真被法阵催动,又会去往何处,发生何事?想到这里,才发现后背被冷汗浸湿。
“不要以为看了几部英雄电影就深受影响,觉得自己可以拯救世界。或许有这样的心思,才会变成叫人讨厌的罪人。”
这是程析最后的结语,实在寡情冷漠又伤人的叫大常咋舌。
“常叔,其实我没想做什么救世主。”宋致的双手扒着玻璃门,眼中氤氲着水汽:“可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得让我来解决的念头,不知怎么的就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大常叹气:“丫头啊,这个事情,少主说的确实过分。但他也是因为担心你。”
“担心我?”宋致的眼睛很大,此时盛满了怒气,愤愤道:“不这么觉得,这件事我有错我认。可是,可是他千方百计引导我又怎么说呢?明明自己就是那个程家的继承人,他倒是躲在一边看热闹,也好意思。”
大常连连摆手,惊奇道:“你误会了,你难道不知道你身上被种下了赤鷩的妖气吗?”
“什么?”宋致一下子看过去:“你说我身上有妖气?”
“对,一开始少主无法确定你这股妖气从何而来,我们才会那样百般试探。可最后少主才发现,你这哪里是什么妖气,根本是被打上了符号的猎物。”复而又上下打量着:“这我就奇了怪了,左右看来,你不过是个普通女孩。可那日又看你竟能施展封灵咒,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宋致嗫嚅:“这阵法,随便就记载在那本破书上,怎么,难道竟然不是所有人记住了能画下来就行的?”
大常瞪眼:“废话,我也算是出身程家吧,我都尚且没法使用,何况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但他,但,但你们那位大继承人也是毛没长齐啊?你说的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他肯定可以用咯?我也没见他想着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救一救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啊。”
“诶哟你这个傻丫头怎么知道人家毛长没长齐?”大常护主心切:“况且,你可知道赤鷩狡猾异常,若非你身上若有似无的联系,便是感知妖气已经不易,更何况在茫茫人海中准确找出它的位置而不伤及无辜?”顿了顿,朝她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和你这个丫头片子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你体质殊异,以后出入自己得注意了。不然,哎,少主可不能次次救你。”
宋致气咻咻:“我倒是希望日后和你们家少主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她没看见过道另一边,顾思蘅和程析并肩站着。顾思蘅满脸无奈:“哥,我看阿致这丫头得记恨你好些年。”
程析奇道:“我以为有没有这茬,她左右看我都不顺眼吧?”
顾思蘅头痛了按了按额头:“这新仇加旧恨是挺难办,有些事情也不方便明说,但其实都只是误会而已。阿致就是小女孩心性,人特别的可爱,你也稍稍给她留些面子,别说的太过分了吧?”
“我又不是她父母,为什么要管这些?”
“呃……”说的也是挺有道理。
“何况我记得你说过,宋致小的时候贪玩不爱学习,被邻居家的小胖子嘲笑了。”
说起儿时的事情,顾思蘅嘴角染上了几抹笑意:“你还记得这事儿?是呀,后来她就发奋苦学,熬了几晚上没睡觉,终于在月考的时候拿了全年级第一,将那试卷丢在小胖子脸上呢。”
程析道:“可见是个自尊心强,需要人激才能脑子清楚的。我要说的不痛不痒,怎么够发人深省?怎么能叫她看清眼前的现实?”
“……”
此时宋致忽然觉得脖子后面一寒,似有冷风吹过,手臂上不自觉起了鸡皮。
大常见她抱住了自己,道:“这是有些冷了,要不你早点回去吧。”
宋致刚要说什么,却突然看见洪飞的床头趴着一个长发白衣女子。她乱发拂面,看不清五官,一袭白麻衣衫看着并不像是现在的款式。似乎是感受到宋致的目光,女子乍然回头,青紫的肤色,青紫的唇色。一双爆凸双目,眼周布满暗黑的细纹。突然她朝窗边猛扑,一张脸几乎贴在了防护玻璃上,青筋暴起的脸上是凶狠异常的瞪视。
“啊!”宋致经不住倒退一步,正正踩在了谁的脚上。
程析皱了眉头问:“你是故意的?”
宋致说话都开始结巴,伸出的手指抖的跟筛糠似的:“你你你,你看看见……看见没?”
程析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抬手嫌弃的拨开她。顾思蘅则是不忍直视的捂住了眼睛,总之两人的神情各有不同,却是自如的很。倒是宋致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显得刻意又矫情。
大常转头用长者的口吻严肃问:“丫头,你真是故意的?”
“你,你当当我有病啊?”
病房里的女鬼开始用头撞墙,发出的“咚咚”声如鼓,一下下砸的人心颤。那目次欲裂的形容像是要讲人撕碎了活吞下去。即便很不情愿,宋致还是很识时务的扯了不幸站在身边的程析的外套盖住了整颗头。
大常奇道:“丫头,你这是癫痫发作啊?”
回应他的是程析的白眼。
顾思蘅无奈道:“阿致,她就是怨气大了些,并不会害人的。”
“怨气?”大常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左右看了圈,实在是不好意思躲在顾思蘅这个小姑娘的身后,可也不自觉退到了墙根,缩着头极像个鹌鹑。
程析扯了扯衣袖,发现纹丝不动,这才咬着牙根道:“就你这贪生怕死的样子,昨天晚上是脑子抽了风才逞能吧?”
顾思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才是我们家阿致该有的样子,”伸手拍了拍程析的肩膀:“哥,你担待,我们家阿致挺标志的,你不亏。”
在面色铁青的程析发作前,顾思蘅十分机智的闪到窗前,双手捏了个简单的决。旁无关的人只觉得微风佛面,耳中听得风中带有响铃,若远若近煞是好听。可宋致即便蒙着头,也能听见一段段奇怪的吟唱,并不凌厉,舒缓悠长,叫浮躁的心都安定下来。
不稍片刻,那女鬼撞墙之声暂缓,宋致偷眼看去,只见她乖顺的立于洪飞的床边,瞳孔中的厉色渐渐退去,露出一张惨白却清秀的女子脸庞。
“她她她!”宋致惊吓过度,说不出话,一只手无意识的掐着程析。
后者本来铁青的脸彻底黑透了,朝大常说:“你,把她弄开。”
大常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少主,我腿软。”
“没有人救洪警官么?你看啊!”宋致理直气壮的躲在程析身后,不厌其烦的的扯着他的袖子。
顾思蘅扑哧一笑:“阿致啊,她不会伤害洪警官的。还有大常,你站好了,这人你也认识。怕成这样,她该伤心了。”
大常“啊”了一声:“是她!”
宋致茫然的看着三人。
“哎,”大常感慨道万分:“想不到她还在这里,都二十年了吧。”
宋致快急死了:“这女鬼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一个个好像都知道她?”
“她啊,”顾思蘅摇头,神情哀悼:“二十年前,赤鷩曾在学校里出现过,害了好几条人命,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宋致点头:“这事儿听常叔说过了。”
顾思蘅点头:“那时候,洪警官的妻子是学校里的老师,教化学的。”
宋致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你说她……难不成,难不成她就是……”
“正如你所想。”程析冷冷道:“还不赶紧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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