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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深秋苦与乐(二)
那时我看这位表姐,就像雾里看花。她漂亮、能干,但说她温柔贤惠,我又亲眼看过她把一个与她同年纪的姐姐骂到要跳潭寻死;要说她听话孝顺,在她到说亲的年纪,一心只想找帅的男人嫁。这三观在那年代足能把爹妈气死。她却振振有词说,跟丑男人过日子,她会吃不下饭!表姑父无法,只得托媒人给她找帅小伙相亲。她又背后打听备选小伙姆妈的德行,打听清楚后,删去阿妈特别精明强干的小伙,最后,她选了一个家庭条件好长相好的男孩谈对象。但那男孩是表姑父不乐意的。事后证明,她选的并没有错。那位帅气又能挣钱的姐夫被表姐拿得死死的。
深秋之后,便是冬天。河渊渚的冬天更是让人说不完道不尽。我只能以后慢慢说。总之,荷渊渚的春夏秋冬各有各的好。在这么好的地方生活,是我们的福分。村里人尽管世代为农,却少有跳农门的思想意识。近些年,除我大伯二伯两个考取中专外,村里没出过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辉哥阿爸希望辉哥做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辉哥也有这样的实力。他各门功课都很好,初中时老师建议他考中专校,一举成为“公家人”,但辉哥阿爸让辉哥读高中。
读高中时,他各门功课都很优秀。老师们都说,只要不出意外,辉哥考大学没有问题。在我们眼里,辉哥早就是准大学生了,而且一定是名牌大学大学生,将来是要做“县官”的。
可是辉哥却有另一番选择,他立志考杭美。杭美是著名美院,但对我们来说,做一个画家太不现实,费钱费力不说,名声也不如名牌大学好。
众人对此很不理解。他的班主任为此特意来荷渊渚家访。因为成绩优异而得到老师的家访,这是荷渊渚有史以来第一遭。
班主任走后,他阿爸跟辉哥长谈了一次。谈话结束后,他阿爸站辉哥这一边。众人由此更觉辉哥非同一般,之后也就不再议论辉哥为什考美院的事了。
高中,辉哥在市重点读书。从那时起,我就不再经常能见到辉哥。即使到了寒暑假,我也不容易见到他,他要在培训机构学画。但只要他回荷渊渚,我就找他。他一看到我,就会伸手捏我的脸,说:“让我看看,除了长个,脑瓜有没有长进啊?”
我不拒绝被他捏脸。被他质疑脑子不好,也不生气,只笑嘻嘻对他道:“哥,让我看看你的画呗!”
没什么说的,我说的正是他想做的。辉哥愉快地带我上他家阁楼,把他画的画摊一地让我看。
辉哥画的已经不是从前的房子、小桥和人了,他画的都是白森森的石膏像、老人头像和各种瓶瓶罐罐。我承认他画得很好,但我不喜欢,感觉没有灵魂。
“有灵魂的画,等我进了杭美再画!现在要画专家评委喜欢的画!”辉哥很务实。
“你只要画我们荷渊渚的,便就有灵魂了!”我说。
辉哥若有所悟半天,然后点头赞许:“真没想到我的小勇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那我就听听,试试看看!”
“那我们现在就去攀月楼试试?”
“好!”
辉哥带我去攀月楼,然后听我指挥,画我喜欢的。我们居高临下,能俯瞰河渊渚所有的地方。我会随意指着一片密密匝匝的房子,对他说:“就画那一片吧!”
“好咧!”辉哥一口答应。他动手画时,我就在边上看着,有时候会插嘴说:“这里画得不像,那里画得不像。”辉哥只笑笑,过了半天,指着画好的部分反问:“你看,我这样画是不是比你眼睛看到的好看?”我一看,果然如此。
“画画不能只能眼睛看到的,眼睛看到的不都是美的。我们要加工原型,创造新的美——”
辉哥他跟我讲最基本的画理。不知不觉中,我懂了很多绘画理论。他不在的时候,我也到攀月楼对景写生。画多了,凑起来等辉哥回来一并指导。
辉哥看了我的画,总是表扬,他说:“你这样画下去,以后也考杭美,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那时我并没有想那么远。我每天想的就是如何过好今天和明天,再远些的事就不想了。跟荷渊渚其他孩子一样的出路是我朴素的愿望。考大学这事,我压根就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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