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向阳生

　　“啧啧啧，瞧瞧啊。”沈辉对着贴在教室后面的排名感慨万千，“班长不愧是班长。”
　　成绩一张贴出来，教室后面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好不热闹。
　　这次考试，戴琪琪居十班第一，沈辉居中游，叶城很不争气地让英语成绩把自己拖到车尾去了。
　　“是啊。”叶城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看看琪琪去。”
　　戴琪琪拿着一张从老班那里拿来的校排名，皱着眉头研究了半天，圆圆的眼睛里仿佛只有成绩。
　　“兔子，厉害啊。”叶城的脸突然出现在戴琪琪面前，他把头探过去，“看啥呢，分享分享呗。”
　　“没什么。”琪琪吓了一跳，她放下手里的排名表，颇为惆怅，“我就说嘛，刘景肯定第一。”
　　“辉辉，咱来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厉害，让咱班长这么记挂。”叶城向沈辉使了个眼色，沈辉领了圣旨似的凑过来。
　　沉默片刻，他点点头：“的确挺厉害的。”
　　叶城低头一看。
　　靠，刘景是人吗。将近六百七十的分数生生甩第二名二十分。这人到高三指不定变成什么怪物。
　　“刘景他一直这么牛吗？”叶城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琪琪托着腮，若有所思。
　　刘景好像一直逆光站在一个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享受着旁人歆羡的目光。
　　琪琪用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自己短短的头发。刘景奋笔疾书的背影缩成一个小小的影像被她藏进了心里。
　　“散了散了，滚回去写作业去吧。”琪琪有些烦躁地把把旁边的俩人哄回去。
　　沈辉有些不舍地转过头去。
　　刘景可真厉害。叶城写着作业，心早已飞到爪哇国。
　　沈辉把校运会秩序册传了过来。
　　刚翻几页，叶城看到了刘景的名字。
　　他报了三千米。叶城挑了挑眉。人不可貌相。
　　叶城报的是自己最擅长的一百米和四百米，同组的还有江宇光。
　　江宇光的体育成绩和自己不分伯仲，两人在田径场上一直是竞争对手。
　　琪琪报了袋鼠跳，沈辉也报了袋鼠跳。
　　出息。叶城悄悄踹了沈辉的椅子一脚。

　　“刘景，你这次又是第一啊。”吴茜拿了排名递给刘景。
　　“你考得也不错啊。”刘景朝她笑了笑，接着低头写题。

　　“小景，听你妈妈说你这回又考第一。”娟姐笑眯眯地对刘景说。
　　“嗯。”刘景把攥在手里的讲义揉成一团，接着又慢慢展开它，他抚摸着纸上毫无规律可言的折痕。
　　“小景，我给你找了本校的补课老师，你这星期补课我送。”许清秋把头探进来，语气难得温柔。
　　“好的，妈妈。”刘景没回头。
　　今天他放的是维尔瓦第的《四季》。春日灵动的淙淙流水、站在树桠子上高歌的鸟雀、透过叶隙投射在草地上的金色阳光生动活泼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叶城躺在床上喃喃自语，他在纷乱的梦境里。
　　一会儿是自己哭哭啼啼和老妈抱成一团，一会儿又是自己抱着毛毛把它网
　　往糖锅里扔。食草动物有什么错？毛毛瞪着红眼睛看着他，很无辜地张开三瓣嘴乞食。
　　刘景，刘景。他呼唤着那个小眼镜的名字。
　　靠，为什么是他？叶城意识极为清醒地想。
　　不应该是哪个妹子的名字吗？不过他长得也挺好看的。咱不亏。
　　叶城混账地想。
　　“城城。”
　　老太太声音像只魔手，把他从梦境里拽出来。
　　靠。叶城看着自己身体的异样，骂了一句。
　　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他记不大清了。
　　“这孩子，大早上洗什么澡呀？”老太太看着叶城走进浴室，嗔怪道。
　　叶城凉水淋得清醒起来。
　　我不会、真的、是盘蚊香吧？
　　这一不友好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不可能。他否定了自己。
　　想当年我还找过妹子。他企图说服自己。

　　“哟，城啊。怎么这个样子。”叶城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沈辉一跳。
　　“没什么。”叶城摇摇头，岔开话，“你小子，报了袋鼠跳。居心叵测啊。”
　　“咳咳。”看到琪琪过来，沈辉赶忙示意叶城不要乱讲话。
　　“琪琪，你处过对象吗？”叶城犯了二。
　　“啊？没有啊。问我这个干嘛？”琪琪一愣，“你们不会有情况吧？我是没经验。”
　　“嘿嘿，好奇一下嘛。班长，运动会的时候我们会来看你比赛的。辉辉也参加了袋鼠跳。”
　　“这样啊，我肯定会来给你加油的，沈辉。”琪琪笑眯眯的看着沈辉。
　　沈辉耳朵通红，赶忙道谢。
　　兄弟够意思吧。叶城向沈辉使了个脸色。

　　“刘景，你报了三千米啊。到时候我一定会过来给你加油的。”吴茜红着脸和他说。
　　“谢谢你，你报了什么？”刘景问道，“我也会过来看你比赛的。”
　　“啊，对了，陆学长叫我们去读广播稿。我差点忘记问你。”吴茜突然想起这茬。
　　“好啊，到时候一起过去吧。”刘景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刘景对于长跑有一种异样的热情。他享受风从耳边刮过的声音，他享受汗水从脸上滑下来的感觉，他甚至享受跑完以后酸软无力的身体。在达到终点的那一刻，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是自己的。但他平时不怎么练，成绩一般。即使是这样，吴茜也会来陪跑。

　　一班开场表演很简单：同学们手拉手围成一圈，吴茜和刘景站在圈中拉琴。
　　操场上人声鼎沸，刘景觉得这样不伦不类有些好笑。但这是除了原地踏步最经济的表演节目了。
　　一班入场的时候，其他班级的人混在场内看表演。叶城看着两人表演，俨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里有些酸。
　　看到刘景拉琴时认真的模样，他的心又开始悸动。叶城释怀了，他接受自己原本不愿接受的事实。
　　十班的表演其实有点傻缺――几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穿着玩偶服跳舞，舞毕，他们给主席台上的评委发苹果，有选择性地给站在前排的同学发糖果。
　　叶城穿了熊本熊的套装，活动有些不便。他拿着糖果发给前排的同学。
　　表演完毕的刘景和吴茜悄悄去找陆岑，一只熊本熊手舞足蹈跑过来递给他们一捧糖。
　　“谢谢小熊。”刘景接过糖，握了握他的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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