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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缘起缘灭(下)
幽冥蕴积了全身上下剩余的仙力,一路风驰电掣的御着剑向着墨玄天瀑飞奔回去。生平第一次,他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急如焚,什么又叫做悔不当初,那第一次在桃林当中初见小桃花时的场景,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娇嗔祥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而深刻的浮现在他的眼前。幽冥咬着牙,告诉自己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虽然他每试图多调动一丝自己那被封印的仙力,巨大的痛苦便排山倒海的一遍遍侵袭着他全身上下每一处经脉和骨骼,但是这些与小桃花的性命相比又算的了什么呢?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早知道会发生今天的情况,幽冥宁愿不再为了躲避那天雷神罚,而接受自己周身的仙力被封印,这样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小桃花命悬一线而自己却无能无力!如果今天小桃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恐怕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这一路胡思乱想着,眼看着墨玄天瀑外围的那层仙障已经出现在了面前,幽冥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直直的一头扎进那白茫茫的仙障当中,迷雾中只听得“轰”的一声,幽冥感觉自己一头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两个人都惊呼了一声,一起摔倒了地面之上;紧接着便听见一个男声又是好笑,又是生气的笑骂道,“无名,你这个小子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
幽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方才看清被他撞倒的正是墨情的二弟子夜展离。他连忙弯腰将夜展离从地面之上扶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二师兄,我有急事要禀明掌门仙尊,不小心误撞了你。”
夜展离揉着自己的腰,“师父不在天瀑啊,他和司空师伯一起去主殿了,今日是新弟子们入门百日……”
他话音未落,幽冥已经“腾“的一下重新立上了他那柄桃木长剑,朝着长兮主殿的方向去了,半空中远远的传来他的声音,“二师兄,无名先去寻得掌门仙尊,晚一点再回来向你赔罪!”
夜展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孩子今日怎么了,有什么大事儿这么着急要去找师父啊?”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幽冥的身影已经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不见了……
幽冥转身折向主殿方向,心中更是焦灼,这一来一回又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知道那个丫头还能不能多撑一会儿了。
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昆仑镜湖湖面远处,赫然出现了好大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湖面波光的映射下闪耀着金光灿灿耀眼的光芒。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碧白玉雕刻而成的花朵,花萼纯白洁净,隐隐泛出半透明的光泽,每朵花芯正中间都镶嵌着一颗淡紫色的夜明珠,似浑然天成,每一颗都散发出柔和却明亮的光芒,与那艳阳金辉交相辉映着。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夜明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整座建筑正被浓厚的袅袅白雾笼着着,在其中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就好似那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一般。
那主殿之前,是一个硕大的白玉广场,而此刻广场之上人头攒动,站满了身着淡青色仙服的长兮男、女弟子们,各个俱面带好奇之色,不时的朝着主殿大门里面张望着。大约每过一炷香的光景,便会从主殿里面传来一名仙侍响如洪钟的声音,向着大殿之外等候着的长兮弟子们宣布着,今年新入的哪位弟子又被哪位上仙收做入室弟子了,然后便会有一名小小的新入弟子满脸喜色的从主殿之内奔走而出,被他的师兄弟们欢笑着拉至一处,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询问着。
“蒙千尘,归入虚幻天瀑司空上仙座下。”
“百里扬帆,归入仙冢天瀑澜沧上仙座下。”
“容涧语,归入霓裳天瀑君佛上仙座下”
……
随着仙侍的声声宣布,孩子们逐个从主殿之内走了出来,广场之上的长兮弟子们一边欢迎着新入自家天瀑的小师弟小师妹们,一边却都竖着耳朵在仔细听着,今年是否有那幸运儿,可以拜入掌门仙尊墨情的门下;大伙儿纷纷屏气凝神,却始终未有听到那仙侍掌门报出掌门仙尊的名字。大家的脸上都隐隐带了一丝失望之色,掌门仙尊已经连续三届都未再挑选自己新的入室弟子了,虽说对于长兮每一名弟子,掌门仙尊都会不时指点一二,但是只有能够拜入墨玄天瀑,才会有机会得到这位在六界当中有着太多传说的长兮掌门仙尊的真传,可惜长兮整整新招三届弟子,将近十年之间,墨情却都未再收徒了。
这每隔三年长兮一等一的重要时刻,对于在长兮只呆了百日左右的幽冥来说,却并未十分了解。他听得夜展离告诉自己墨情此刻正在长兮主殿当中,心中只是一心想得赶紧请得墨情去忘川天瀑搭救小桃花,当下什么长兮门规礼仪也顾不得了,脚下一顿,收起桃木剑,落在了那白玉广场之上,便火急火燎的想要往主殿当中奔去。
一阵凌厉的劲风迎面袭向幽冥,带着冰凉而锐利的寒气,逼迫的他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幽冥又惊又怒,凝神细看,方才看清澜沧上仙的大弟子丰逸,正一左一右的带着两名青衫弟子拦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用想也知道,方才出手拦住自己去路的定是那丰逸无疑。
“你好大的胆子!”丰逸开口,训斥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洋洋得意,“不过区区一介小仙侍,居然敢在掌门仙首和诸位上仙们招收新徒这么重要的时刻擅闯主殿!你眼中当真当我长兮的门规是摆设么?!”
丰逸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传遍了整个白玉广场,长兮众弟子们的眼光齐刷刷的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幽冥的身上,一时之间,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之声四面响起:
“这不是掌门仙首身边侍奉的那个叫做无名的小仙侍么?”
“这小仙侍还真是无视我长兮门规礼法,莫不是仗着掌门仙首的信任喜爱,竟然敢如此张狂的擅闯主殿!”
“这就是掌门仙首身边的那个小仙侍啊,看上去很是普通啊?哪里像那些传闻中的那样……”
幽冥的眼角余光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长兮弟子们,他努力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焦躁之情,冷着声音对着丰逸缓缓说道,“无名有急事求见掌门仙尊,还烦请代为通报一声。”
丰逸冷笑了一声,“你是听不懂人话么?掌门仙尊和几位上仙正在主殿议事,哪有空见你?!”
面对着丰逸显而易见的故意刁难,幽冥只觉得隐然而起的阵阵怒火正从自己身体深处奔涌而上,不能引起冲突!小桃花此刻还奄奄一息的躺在忘川天瀑的泉水里等着自己请得墨情去搭救呢!幽冥在自己心底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拳对丰逸行了个礼,沉声说道,“我真的有急事需要求见掌门仙尊,还请丰逸师兄高抬贵手,容我进殿禀报。”
丰逸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斜眼瞥了瞥自己左边的那名青衫弟子,“小七,你一直跟随戒律长老修行,那你说说看,与众仙尊议事时擅闯主殿,按照我长兮门规,该当何罪哪?”
那被唤作小七的青衫弟子向着丰逸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丰逸师兄,按照我长兮门规第六百九十一条,侍奉仙侍未得允许而擅闯主殿者,按律当受一十九道诛仙鞭。”
丰逸得意洋洋的朝着小七伸出左手,“鞭子呢?我今个儿就趁着长兮的新老弟子都在场,给大伙儿确立一下长兮门规的威仪。”
小七毕恭毕敬的从怀里取出了一根半米左右长度的深褐色藤条软鞭,递到了丰逸的手上,“丰逸师兄,请。”
丰逸握住那褐色藤条软鞭,手腕轻轻一抖,那鞭子便如同有了生命的毒蛇一般,昂扬着吐着剧毒的信子,泛着冷冰冰的寒光,直扑幽冥的面门而去。
在广场之上的长兮诸弟子们惊呼声中,就见那鞭子结结实实、准确无误的劈在了幽冥的身上,刹那之间,鲜血四涌,瞬间染红了幽冥的衣衫。
丰逸怔了怔,他没想到幽冥竟然毫不闪躲,便生生的受下了自己的这一鞭。
幽冥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十分的平静,“丰逸师兄,我确实有紧要事件需要禀报掌门仙尊。若是丰逸师兄觉得我擅闯主殿违背了长兮门规,那就请你赶紧行罚;然后容我进殿禀报。”
丰逸有些儿恼羞成怒,“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故意阻拦不让你进殿了?哼哼,这大殿之外这么多的师兄弟们都看着,你是否违背了门规,不用我多说!既然你自个儿愿意,有种你就受了这一十九道鞭刑!”随着话音,他手中的藤鞭舞起,光影交错之间,只听的啪啪啪啪声响,数十道鞭子已然毫不留情的狠狠抽打在幽冥周身;刹那之间,纵横交错的伤痕已经遍布了幽冥的全身,他身着的青衫之下,皮肉外翻,鲜血横流,看上去十分的触目惊心。
幽冥的身形晃了晃,身上的一道道鞭伤火辣辣的疼着,但再疼也比不上现在他心中的焦急;咬着牙,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丰逸师兄,打完了么?打完了就容我进殿。”
丰逸瞅着面前这个少年脸上平静之下隐隐藏匿着的倔强和不屑,心里十分的恼火,明明是他违背了门规而被打,这数十道鞭子却跟劈在了自己脸上一样,弄的自己十分的不自在。他恼火的眯了眯眼睛,突然之间,他仿佛看见对面幽冥的额头之上,两眉之间,似乎有个奇怪的红色图纹隐隐的闪烁了几下。那是什么?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盯着幽冥的额头,只见一片光洁如初,却是什么也没有。
“还请丰逸师兄速速代为通报!”幽冥咬着牙,忍着身上一阵阵传来的剧痛,一字一顿的说着。
丰逸回过神来,冷笑道,“还有最后三鞭,你且受了再说!”言罢右手手腕一抖,那藤条长鞭带着许许风声,这次却直奔幽冥面部双眼之上而去!
长兮众弟子一片惊呼,站在丰逸身边的小七也大惊失色,急呼出声,“丰逸师兄手下留情!”这鞭子打在身上,顶多也就是皮开肉绽;而若是打在眼睛之上,却一定是非残即瞎了!这小仙侍虽擅闯主殿触犯了门规,但丰逸这最后几鞭子却着实是狠了一些。
看着朝着自己双眼呼啸而来的鞭子,幽冥心里亦是一惊,没想到这个丰逸如此的心狠手辣,之前一点点的语音冲突,如今借着违背门规,竟然上来就想要废了自己的双眼!来不及多想的,他本能的向后一折腰,那鞭子便挨着他的面部堪堪飞速扫过,劲风激荡起广场之上一阵尘土飞扬。
幽冥立起身,目光中一片冰冷。
丰逸的心中更为恼羞成怒了,“不是有人说任我行罚么?那你躲什么躲!”
幽冥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小七拉住丰逸左边的衣袖,有点儿怯生生的小声说道,“丰逸师兄,这个小仙侍虽然擅闯大殿,但是罪不至此,况且他毕竟是掌门仙尊的贴身仙侍,我看、要不,要不就让他进去吧。”
丰逸闻言干笑了几声,“小七你这话就说的有失偏颇了,难道因为他是掌门仙尊的‘贴身’仙侍,违背了门规我就处罚不得他了么?”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单单着重加强了“贴身”这二字,声音清清楚楚的传遍了这广场之上的每一个角落。
部分长兮弟子们“轰”的一下笑出了声来,一时之间,小声的议论之声纷纷四起。
幽冥的脸色愈发显得冰冷了,“丰逸师兄既然还知道我是掌门仙尊的‘贴身’仙侍,那还这么拦着我,若真的耽误了掌门仙尊要事,不知师兄能否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丰逸没料到幽冥会如此回应,一时之间被他话语呛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恼怒的一甩右手中的长鞭,怒道,“我能不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等你有机会见了掌门仙尊再说!”说罢扬起手中长鞭,这次却是灌注了十足十的仙力,恶狠狠的直向幽冥脸部劈去。
幽冥心中惦记着忘川天瀑生命之泉中的小桃花,不愿与丰逸过于正面冲突,见到鞭子袭来,只能尽量的闪躲;盛怒之下的丰逸却是卯足了劲,那藤条长鞭舞的如同张牙舞爪的毒蛇一般,却是招招直逼幽冥身上的各处要害而去。幽冥本就被墨情封了周身九成的仙力,如今又无法还手,只能左挪右闪的腾挪躲避;无奈这会丰逸盛怒之下,却是在鞭子当中灌注了十足的仙力,数十招过去,阵阵劲风横扫而过,不一会儿,幽冥全身上下又多增了几十道伤口,鲜血横流之下、深及见骨,剧痛之下,幽冥的动作却也逐渐缓慢了许多;他身形一慢,只听“啪啪”两声,丰逸手中两鞭子已然狠狠的刷中了幽冥那清隽的脸颊,幽冥只觉得脸上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席卷而来,他还来不及擦拭去脸上的鲜血,却见那藤条长鞭吐着毒蛇一般的信子,这次却又是直逼他的双眸而来。
忍无可忍的,幽冥右手扬起,抓住了那来势汹汹的鞭子。对面的丰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口中仙诀念动,幽冥心中一惊,暗道不妙,就见被他握住的那藤条长鞭周圈突然暴涨出一根根带着倒刺的细小藤条来,沿着他的右手缠绕而上,越勒越紧,不一会就深深嵌入了幽冥的血肉当中。幽冥倒抽了一口凉气,右手之上传来阵阵钻心疼痛迫使他本能的右手挥动,想要把那藤条鞭子抖落下去。
丰逸面上的冷笑更甚,“你以为这鞭子是你想躲就躲得了的?”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将幽冥右手紧紧缠绕勒住的藤条软鞭慕然更加收紧,没入血肉之中,鲜血淋漓当中有部分伤口依然可见森然白骨。
小七大惊失色,连忙匆匆按住了丰逸持鞭之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丰逸师兄,你这仙诀再念下去他的那只手定然就废了!还请丰逸师兄手下留情!!”
这丰逸拜入长兮之前曾贵为南邵封国的公子爷,拜入长兮之后又师承澜沧座下的首席大弟子,平日里长兮无论是弟子还是仙侍们莫不对他谦卑恭顺,而幽冥今日却已经对他数度顶撞,丰逸早就觉得脸面上挂不住了,如今借着幽冥擅闯大殿违背门规这一由头,好不容易占得上风,又岂会白白放过了这个借题发挥的大好机会?他冷笑一声,不顾小七的劝阻,反而加快了催动仙诀。随着他口中的念念有词,那缠绕在幽冥右手之上的藤条愈收愈紧,皮肉破绽,鲜血如流,甚至听见了手骨断裂的声音。
幽冥身上手上鞭伤剧痛不止,心中更是因为惦念着小桃花而心急如焚,他牙关紧咬,调集着全身上下的仙力向被缚的右手奔涌而去,想要震断那已经深勒入骨的藤条长鞭。可是,跟之前一样,他每多调动一丝仙力,那被墨情设下的封印便一如既往的狠狠碾压着他全身的经脉骨骼,外伤内痛,使得他全身上下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混合着伤口之上的鲜血,让那张原本清秀隽永的脸庞看上去多了一丝狰狞之色。
“没有时间了!”幽冥急火攻心,一心只想赶紧挣脱那藤条长鞭的束缚,闯入大殿去向墨情求助,他狠狠的盯着缠绕在自己右手之上的鞭子,虽然全身被压制的经脉已经疼到似乎要寸寸断裂,幽冥还是鼓足了全身上下每一分可以用的上之仙力想要震断那长鞭的束缚。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就当他正卯足了全身之仙力的时候,他的额头之上已然开始有若有若无的红光显现,一阵阵的显现出那原本被墨情封印了的三瓣金龙天印来,正张牙舞爪的像活过来了一般想要从幽冥的额头奔腾而出。
站在正对面的丰逸和小七两人却是真真切切的看见了幽冥额头之上那散发着阵阵妖冶红光的三瓣金龙天印,二人同时脸色大变,如同白日撞鬼了一般,他二人迅速对望了一眼,眼中都呈现了惊恐之色。但是还没来得及等他二人做出反应,只听见几声“噼里啪啦”清脆的断裂之声,幽冥右手之上的那藤条长鞭已然被震断裂成了数段,劲风鼓荡之下,那长鞭的碎片如同惊雷一般,平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着丰逸和小七直击而去!
刹那惊变,双方形势突然逆转,在广场之上长兮众弟子们的惊呼声中,只听得丰逸和小七双双发出惨叫之声,那藤条长鞭的碎片已经狠狠的击入了丰逸和小七的身体当中,一瞬之间,鲜血横流,丰逸修为较高,他惨叫着往后连退了数步才勉强立住身形,小七因为修为较浅,突然重击之下,已然昏了过去!
“你、你、你是何方妖孽?”丰逸惨白着一张脸,一手捂住身上正冉冉冒着鲜血的伤口,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幽冥的额头。
幽冥心中一凛,随即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内仙力已然恢复了大半,正沿着周身经脉游动不息,来不及多想自己为何能在情急之下冲破墨情设下的封印,也顾不得考虑显露了天印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会引起何样的后果,他现在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冲进主殿去向墨情求助!身随心动,墨情双足轻轻点地,人已经朝着丰逸守着的主殿入口飞掠而去。
“快拦住他!”丰逸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叫着,“这个人非我仙界弟子!你们看他头上的天印!!”
原本正轻身掠过丰逸身边的幽冥顿了一顿,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他额头那妖冶红光的映衬下,他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眸似乎都也开始泛着隐隐的瘆人的红光。“话太多活不长!”幽冥听见自己的嗓子眼里冷冷的蹦出了这六个冷冰冰的字儿,随即他便看见了自己那原本已经露出了白骨的负伤右手不受控制的向丰逸击去!一掌之下,面对面互相瞪视的二人眼中都露出了惊骇之色:丰逸甚至来不及再多说一个字,整个人已经在幽冥凌厉掌风的攻击之下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后飘去,鲜血喷溅,他怒睁着惊恐双目,人已然就这么断了气!
幽冥的身子顿了下来,他惊恐交加的凝视着自己的右手,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竟然一掌就击毙了澜沧上仙座下的首席大弟子!!这怎么可能?先不说他刚刚冲破了墨情在自己身上设下的封印,仙力也才恢复了大半,就算是自己被封印之前,集自己全身之力也断断不可能一掌就打死一个已经修仙多年的长兮弟子!!这一惊慌之下,幽冥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真气涣散,脚下一软,便跌坐在了主殿门口广场的地面之上。
这转瞬之间,丰逸和小七一死一重伤,广场之上的众弟子在经历了目瞪口呆之后都纷纷反应了过来,喧哗四起。混乱当中,已有两名殿外侍奉的仙侍急匆匆的奔入主殿汇报而去,另有数十名执剑弟子朝着幽冥飞奔而来,“快将他拿下!”领头的一位执剑弟子高声叱道。可就在眼见两三名执剑弟子快要抓到幽冥的那一瞬间,幽冥所跌坐的那个位置突然开始狂风大作,不知道从何处冒出的飞沙走石逼迫的那数十名执剑弟子生生的止住了脚步。“不好,大家注意,有古怪!”就在领头那位执剑弟子的示警声中,那将幽冥笼罩其中的狂风中心突然开始金光闪闪而溢,光芒四射,离得近些的长兮弟子们都被那金光闪耀的根本睁不开眼来。就在大家都还没回过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金色光芒已然突然散尽,“人呢?”离得近的几名长兮弟子惊慌失措的叫了出来,大家惊恐万分的盯着方才幽冥所在之处,除了适才狂风席卷而来的飞沙碎石零零散散的洒落在地面上之外,半块质地名贵的白色丝帕正皱巴巴的被压在几块碎石之下,除此之外,哪还有幽冥一分一毫的人影?!一个大活人,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活生生的从这么多名长兮弟子眼前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广场上乱做了一团,骚乱当中,突然从主殿正门方向轻轻传来了一声咳嗽之声,声音虽然不大,却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威严,清清楚楚的传遍了广场之上的每一个角落。
“掌门仙尊。”站在近处的几名长兮弟子看清来人,连忙欠身行礼。广场之上众弟子们便突然的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清楚无误的被听见。
来人白衫飘飘,仙姿举世无双,正是那长兮掌门仙首墨情。
墨情身边分立着二男一女,仙风道骨,是为澜沧、司空和君佛三位上仙。
澜沧一眼便瞥见了倒在地上的自己大弟子丰逸的尸首,脸色蓦然变黑,他飞速走了过去,伸手搭了下丰逸右手之上的脉搏。“一掌毙命!”澜沧有些咬牙切齿,“丰逸虽然顽䖈不堪,但哪来的深仇大恨竟然下此毒手!”
一名一直殿外侍奉、目睹了整个前因后果的仙侍走上前去,在墨情耳边匆匆低语了几句。
墨情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但他的目光还是微微的朝着幽冥消失的地方扫动了一下。
司空走到丰逸的尸首旁边,左掌微抬,掌心当中仙光闪烁,将那丰逸身上已然被鲜血浸染的青色仙服掀起了一小块,衣衫之下,那被击中的胸膛之上一片乌黑,触目狰狞。司空脸色一变,回望着墨情,以耳语传音说道,“这一掌,直接震断了丰逸的整个仙脉,就算他侥幸了留得性命,今生今生怕也无法再无法修习仙术了。”他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墨情眼中的那丝讶异之色,因为整个长兮,就只有自己和墨情知道幽冥的真实来历,如此深厚之修为、却又那般狠毒之招式,这绝对不是一个十几岁还被封印住了九成仙力之少年能够做到的!
墨情的目光投射至幽冥消失之处地面之上的那半块丝帕之上,手指微动,捏了个仙诀,那丝帕便轻飘飘的离地而起向他飞来。墨情抬手将那丝帕握在手中,一眼便看见了那以精致红色丝线绣着的半朵无冕之花。墨情目光一凛,那丝帕之上传来的阵阵似有若无的香味为什么让自己有种颇为熟悉的感觉?这种香味儿初嗅之下几乎淡不可闻,但是如果多嗅几口,便似乎愈发浓烈起来,仿佛就有了生命一般,妖娆的妩媚的绕着周身轻旋舞动,将人笼罩其中,如若不屏气凝神,这香味儿便就会调皮的钻入体内,让人忍不住熏熏恍然,就好似醉酒了一般。
墨情思索了片刻,突然反应了过来,这香味儿正是忘川天瀑水帘之后那山洞之中生长的花朵散发出来的独特芳香!自一十八年前,若善跟着黎九言离开长兮之后,她曾经居住的忘川天瀑便一直是由自己打理照料来着,那忘川天瀑之后的山洞,墨情虽然进去的次数也寥寥可数,但是那山洞之中生长的花香实在是过于独特,只要是闻过之人想不识辨出来也很难。
墨情星眸隐隐闪烁了几下,忘川天瀑自若善走后便被自己严令禁止列为长兮禁区,周围更是被设下了封闭结界,可以说,除了自己和最近才被允许进入的幽冥之外,整个长兮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够进入忘川天瀑!幽冥这个孩子虽然心高气傲,但是来长兮这段时间,为人处世还是相当有分寸的,他今日原本奉命去忘川天瀑外围采摘草药,为何他会如此火急火燎的罔顾长兮门规也要擅闯大殿?甚至不惜冲破封印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好端端的他为何又突然从这广场之上凭空消失?这半块沾染了忘川花香的帕子又是从何而来?墨情的脸色有些凝重了起来,这块帕子绝对不是幽冥之物,而自己也从来没有在忘川天瀑之后的山洞里见过它!那么它又是如何进入到连鸟儿也插翅难飞的天瀑之内的?
“掌门师弟,”司空的轻声呼唤拉回了他的思绪,“这件事情不论起因在谁,丰逸毕竟身为南邵国的公子,南邵郡王将这唯一的独子送入我长兮修行,如今出了事,我长兮于情于理都得查明原委,给人家一个交代。”
墨情颔首,他迎上司空那欲言又止的目光,二人师兄弟多年,都十分了解彼此,司空未言明之意,自己心知肚明,幽冥那被自己掩盖了的真实身份,如今在这么多人之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继续瞒天过海下去?如若此事被神界知晓,那那条公然违背神界传喻的罪责怕是要坐实了,自己虽然无惧,但以自己长兮掌门之身份,怕是连带着长兮都会受到牵连。
墨情衣袖微摆,将那半块丝帕纳入袖中,朗声道,“今日之事,疑点甚多,在没有查明事实真相之前,在场任何一个长兮弟子都不得将此事外传,可记下了?”
“谨遵掌门仙尊教诲。”在场的长兮弟子们听得墨情之言,纷纷应声称是。
墨情走到澜沧身边,低声说道,“大师兄节哀,这件事情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师兄,也给丰逸这个孩子一个交代。”
“人都死了,交代有个屁用!”澜沧的情绪有些激动,丰逸虽然平时在长兮是各种骄横跋扈,但是对自己的这位授业恩师,却是尊敬有加,加之他人又机灵,很会揣摩顺从师傅的心意,是以澜沧对这个大弟子还是相当喜爱的,如今自己的座下大弟子却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墨情身边的一个小仙侍一掌击毙了,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面子上,澜沧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起来,这话语中便不知不觉的带了些许火药味儿。
“大师兄,”司空见状,连忙走上前来打着圆场,“这件事情确实处处透着古怪,以那无名的实力,是断无可能有如此修为的,会不会是有人乔装打扮潜入了我长兮而冒名顶替?”
“那你们俩说是谁能有这个本事!”澜沧大手一摊,依旧火冒三丈。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司空沉吟着,“当务之急我看是加紧把守好每处可以离开长兮的结界,以免真凶逃逸。然后还是应该尽快派人去通知南邵郡王。”
“这件事情怕是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墨情的眸光黯沉了些许,虽说十八年前若善和黎九言的突然出现在长兮桃林、以及方才幽冥在瞬间凭空消失,自己都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他比谁都清楚在这六界四海八荒当中,唯有“那件东西”才能具有如此强大之仙力。多年之前,“那件东西”曾在神界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这在神史之上,是一个人人避讳却又无法抹灭之过往;而如今,短短十几年间,如果真是“那件东西”先后两次出现在长兮之地,如果这六界众人得知了它的存在,那又将会引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墨情回眸看了司空一眼,后者朝他微微颔首,师兄弟多年,只要一个眼神便可以彼此心领神会,司空之意,便是墨情自管放手去做需做之事,这儿的一切,自己尽会帮他处理善后打点好一切。墨情的唇角微微上扬,那万年冰封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自从自己十几岁拜入长兮以来,这个司空二师兄对于自己,一直是如兄如父一般,如今几十年过去,自己虽然已身为长兮掌门,位列仙界之首尊位,但每每时逢棘手问题,司空却还是一如自己少年之时一般,对自己爱护包容,更是将所有问题都揽至自身,这份情谊,多年以来从未变过,这真是墨情幼年之时即使在那人人艳羡、高高在上的神族当中都从未体会过之温情。神族,呵呵,神族,那六界当中万人敬仰之界,其实远远并非如同其名声那样风光无限......
一团浓雾迎面而来,墨情的身形顿然停住,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御风来到了忘川天瀑之前。他心中一凛,自己这是怎么了?一路上心绪都沉浸在对往日的回忆当中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何时到的忘川天瀑这儿!要知道修仙大忌,便是让情绪控制了自身之行为,而以墨情的修为,若他有意控制,早已到了那心如止水之境界,为何今日竟会被往日思绪如此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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