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微君之故

　　.......

　　“额......”林断之前还吃得津津有味，这下在这两人共处的隔间里也不好意思再吃独食了，眼睛在百里屠苏与桌上烤鸡间转了两个来回，终是忍住心中不舍端着香甜四溢的烤鸡挪到百里屠苏那张桌上，试探性的靠近了些许问道：“要一起么？”

　　“......”

　　“我不是灾星。”对方沉默了几秒，却莫名其妙的抛出这么一句。

　　只是林断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便红了耳朵急忙道：“啊不是，肇临和陵义只是误会了，他们……额......”这人啊一紧张就容易口吃，林断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僵持了一阵后终是放弃了解释，有些颓然的坐下去不再言语。而百里屠苏自始至终只是坐着看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使他看上去不像说过任何话。

　　他静静的盯着埋下头的陵端，正觉自己过于唐突而想道歉时，对方却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良久，眸中似有哀切：“他们只是误会了，且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一个坚强善良的少年，纵然你身负煞气、命格凶极，却不失本心、至情至意。经历诸多变故尚不怨天尤人，而是敛尽伤悲，为身边之人，为天下苍生与昔日故友一战，解封散魂，终不入轮回。如此磊落坦荡的少年怎能叫人不爱？纵使如何努力却仍逆不了的命，又怎能怪你？”他凝视着陵端的双眼，便从这两潭灰蒙蒙的水雾中望见万点涟漪泛开。对方说至最后，近是失了魂般抬手轻抚上他的面颊，口中所吐之言似喃喃低语，他却听得真切。

　　那本该不存于今的人，竟如此生活的坐在面前，俊朗如熙，眉目依旧。那人是百里屠苏，他剑法高超却不清高自傲，满身煞气却不自悲自怜，命途多荈却从未自弃，深藏眷恋却不愿拖累他人。如此心怀叫人怎能不叹，如此少年，又叫人怎能不怜？

　　林断看着面前少年漆黑眼眸，里面虽是至清却无任何痕迹，即使自己这般明白地在他眼前，对上他的眼瞳，竟瞧不见半分倒影。原本轻贴在少年侧脸上的手便不自觉的往上，只是刚移一寸便被百里屠苏轻巧躲开，直直悬在半空中，顷留了几秒才慢慢垂下。

　　看屠苏唇齿微动，似是有甚话想说，林断却轻轻浅浅笑了一下，抢先开了口：“我为小时那些不敬行为道个不是，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活在当下不是很好么？”

　　话似是对面前屠苏说的，意却不止在于一人。

　　微风乍起，轻轻将林断额上的长发拨弄下来，遮了他的眼。百里屠苏退后一步静静看他，许久，才答了句：“好。”待风停，林断伸手捋了捋额前垂发，脸上却缓缓绽了个再释然不过的笑，“既然你答应了，那么这只烤鸡就当我为过去的赔礼了，怎样？”

　　“......”百里屠苏看着眼前引人目光的食物，只抿抿嘴。到底是少年心性，天墉城一日只管一顿饭菜，像他这般17岁少年身子正是在成长的时候，极需营养，那干巴巴的饭菜哪能填得饱肚子？望着这香气四溢的野味，心生饥辘也是免不了的。但他那罕言寡语的性子却直让他心里别扭的说不出话来。

　　“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屠苏，你莫不是还生二师兄的气？”

　　百里屠苏看他一眼，才微微偏过头，嘴唇上下动了动：“没有。”心里到底是有些怨的，多年的欺凌岂是一日便可以释然的？林断对于这方面也同情他的紧，当下也不多逼他说什么，只是将摆放着烤鸡的青花小碟往他那儿推近了些许，口里诚恳道：“我会用今后的行动来弥补以前的过错。师弟莫要推辞师兄的情谊可好？”

　　以前的人颔首犹豫了一阵，终是答应了。林断望着屠苏明明笑了起来，满眼期待的看眼前少年慢慢取过那只烤鸡，缓缓靠近嘴边......

　　“呃！”百里屠苏却突然低哼一声，立即用手捂住胸口，眉头皱得死紧。这突生的变故让林断在旁边看的懵懵然，再仔细瞧了瞧他那似是痛苦不堪的样状，心下有些猜疑，再而至窗边打开木窗，细细雨丝便飘落而至，面上措不及防备沾了少许雨水，抹了一把脸抬头一看，一轮朦胧隐月正正挂在夜空，投注下的月芒与雨丝回合，洒落万点细流。

　　今晚是朔月！

　　“嘶...啊！”林断回头一望，却是那百里屠苏周身红光大盛，丝丝魔气缠绕于周围，任他竭力抵抗无用，渐变的越发明显猖狂，竟是让百里屠苏忍得汗流浃背，不由得胡乱拂倒桌上摆放的东西，笔墨纸砚统统被他扫下，其中尤有一声脆响分外明晰。那是碗碟摔碎的响声，那橙黄物体便蒙了些灰尘留在一堆摔得稀烂的物甚里。百里屠苏死咬着嘴唇往林断那儿瞥了一眼，见他仍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往地上瞧，心下焦急，忙忍着苦痛大声喊他：“快...走啊！快走！”

　　“......我若走了，你怎么办？”林断把视线转向百里屠苏脸上，却是有些担心他，纵然知道有可能会山伤及自己性命，但仍是不由自主向前。这身体前身不是陵端吗，也许...可以试着帮帮百里屠苏......

　　靠近他身侧，林断看着百里屠苏这般似走火入魔的模样踌躇了一阵，终是上去伸手贴上他后背，惊觉一片滚烫。如果陵端的灵力还在……就用来帮帮百里屠苏吧，他心里这般想着。用尽全身精力感受体内的灵气运转，心里默念着些道听途说的口诀，坚持了一阵儿，便真的看见掌心有丝丝蓝光流转，沿着他顶着百里屠苏背上的指尖没入了他的身体中。

　　但这点微末的光芒犹如泥牛入海一般，下一瞬便被更加强盛的焚寂气焰吞噬，只是林断也观察到那原本嚣张的煞气竟隐隐有扉退之势，心下大喜，拼命催动体内灵力灌输给他，任自己灵气如水般流逝，看百里屠苏身上红光明明灭灭，呈泯灭之象，林断喜上心头，正觉自己再加些力度便能将煞气压下时，突感一阵空虚，分出一缕心神细细检查自己体内，只觉那存储于自己下丹田内的气劲已然消失大半。正担忧着，身前百里屠苏却又闷哼一声，原本消退的焚寂气焰又盛了不少，随着他一声闷哼突然爆发，犹如一个被抑制到极限的点一般以百里屠苏为中心，滚滚煞气呈波纹状扩散出去。离他最近的林断便遭了秧，正值虚弱时被狠狠掀了出去，撞上墙壁后猛喷出一口血来。

　　从窗外刮来千万丝冰冷的雨线，看看落在林断身上。凉极了的几点触感抚着他叫他清醒了些许。

　　“屠苏！”

　　两道呼声同时响起，唤的却是同一人的名讳。

　　林断猛地回头看向大门处，木门被踹开时发出极大声响，一道清高身影便直立在门口。藏经阁内过了亥时本就无甚光亮，照明靠的便是几根蜡烛，借着昏黄的光，只堪堪睹见那人影转动头部望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林断后直往百里屠苏那儿冲去。看了他这般隐忍的苍白模样，有些不安的道了句：“屠苏莫慌，坚持住，师兄这便来帮你抵御煞气！”

　　林断躺在墙边听了个明白，这是大师兄来帮屠苏了。他勉强睁了眼，见陵越熟略的摆着法诀，淡蓝光芒渐聚渐多，围转着屠苏周身倒像是钳制着煞气，见那暴躁不已的焚寂气焰竟在蓝光的包围之下愈显溃败之势。直至那些暗红气劲被完全压制下来，浓烈的灵气化为汽波向周围扩散开来，林断本就灵力匮乏、身心疲倦，唯有一点意识强撑，经此冲击便是理所当然的昏了过去。

　　眼皮半睁半闭间，还未消退的视觉从缝隙间窥见一双看不真切的小腿向自己踏来，站定在自己面前。他身上似有雨珠，随着过大的动作向自己浇来，仅有的微微意识便被泯没在这倾盆凉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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