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斑竹物语

　　宇智波斑总是能在战场上遥遥地望见千手竹间。

　　十七岁的少女，此时正意气风发地立在拔地参天的木藤上，骤起的风卷起地面的尘土刺喇喇地刮过她墨色的盔甲和绣着翠竹图案的衣袂，扬起发带后已达耳际的黑发在刀光剑影里肆意地飞舞，背后的双刀烁着凛冽的寒光。在长达几个时辰甚至一天的战斗中，她的脸从来不会是白净的，上面时时沾惹了泛着血色的灰尘，可仍是掩不住她英气逼人的五官。此时，她整个人就像一匹潜在暗处观察猎物的狼，伺机寻找一个合适的目标，一扑而上。

　　斑惯常以这自下而上的目光注视着她，在与千手柱间一番打斗后稍得喘息的片刻，她的身影又正好入了他猩红的瞳孔中。写轮眼的加持使他的视力极好，能直穿过人影交错，尘土飞扬的战场，如鹰般锐利地捕捉到她每一根乌黑的发丝以凌乱的姿态泛起墨绿色的光芒，清楚地望见她那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对如炽的黑眸映照出整片战场，薄唇轻抿，唇角微微向下，流露出一种与眼中灼灼之光不相符的冷漠气质。她的背拔得挺直，发育良好的胸脯微微起伏，呈现出成年女子优美的曲线。她细小的肌肉群都是紧绷着的，随时在等待下一轮动作的到来。

　　除了她，他再也找不到世间第二个像她这样的女子。

　　他知道她那双比男子小上许多的手能够施出威力巨大的忍术，同时也能将坚硬的地表砸出数米的巨坑。

　　她的眼睛，既能从强大的对手或者忍术中看出弱点，也能发现细微得难以察觉的小手段。

　　敏捷力，柔韧性，控制力，以及脑力，也是一年比一年愈发的好，通过与她的对战，他都能感觉到。

　　与柱间相比，她的力量是没有那么强，或许与柱间相战她也会不一定能胜于他，但是与之相较出的灵巧与智慧，是柱间无法媲美的。

　　与她每一次战斗，他都能感受到对方层出不穷的招式和打法，她看得穿他的每一次进攻的目的所在，甚至可以根据这个假装被击中，再出其不意地让斑次次中招。

　　如果说跟柱间相斗能让他酣畅淋漓，那么与她相斗便是刺激新奇。这种感觉，随着一年年过去，愈加强烈。

　　所以这样的她，这个强者凌厉飒美的姿态，六年间，他老是看不够。

　　她每一次巡视的目光到最后都是定格在他的身上，在这争分夺秒的战场上能停留几刻之久。

　　而他每次都是慌忙地移开视线，生怕她发现自己之前专注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在这之前，他都只趁她忙于与他人的战斗时才会偷偷看她。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她没什么可看的，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对面最强的柱间上。

　　眼前的女子在注意到他看着自己的时候，似乎是一匹狼终于发现了自己要找的猎物。她开始用看不清的手势结印，残影飞逝，只在一瞬，她驾驭着木龙腾飞到他的面前，双目曜曜发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欲开口说些什么。

　　他被这有些倨傲的姿态搞得不爽，将手抽到背后，拿起团扇，将查克拉作用在其上，制造出一股强劲的风扇向上方的女子，她灵敏地察觉到了斑的攻击，轻盈地从木龙上跳下来，站在柱间的身旁，只有盔甲在跳下来的途中啪嗒作响，风并未伤她分毫。

　　“怎么，你们要俩打一吗？”斑手持团扇，作出防备的姿势，冷漠地看向面前的孪生兄妹，他们一个英武有神，一个则是英气俊秀，尽管性别不同，一个长相是男子的硬朗，一个是女子的清秀，但大致轮廓竟意外的很像，无一不是英气正派的面孔。

　　哼，千手家正宗的蠢货长相。他在心里想，却全然忘记了除了父亲和弟弟还有部下火核，这六年来他们估计是他看得最多的两张脸，而刚刚，他甚至还盯着面前女子的脸发了片刻的呆。

　　“不，斑，你搞错了，我跟竹间只是想……”柱间见昔日好友这副言辞，生怕他误会，“我们只是想告诉你……”

　　“斑，再过几天就是我跟大哥的成人礼了。”柱间被竹间简洁利落的话给打断。

　　“哦？这跟我有关系吗？那么我应该说点什么，恭喜你们成年了吗？”斑唇角上扬，带着讥讽的口吻，“没什么事的话，就开打吧！”

　　说罢斑扬起手中的团扇，卷起一阵强劲的龙卷风，刮起地面的尘土，快速地向对面二人袭来。他同时又将团扇收入背后，双手合十，快速结印，腮帮同时一鼓，“火遁·豪火球之术！”

　　一团巨大的火球向前快速地蔓延，只在瞬间便跟上了前方的风，风裹挟着火，力道更猛，速度更快，火势熊熊，沿路留下了滚烫焦黑的石块与土地。

　　前方二人并未躲开，手中的动作也不敢有所怠慢，他们同时大喝一声，双掌用力拍向地面，大喝道：“木遁·金刚招木之术！”

　　两节坚硬的树干从地底窜出，迎向风火团，风，火，木，三者缠绕在一起，噼里啪啦地燃烧，抵消殆尽。

　　“哥哥！”正在一旁与千手扉间打斗的弟弟泉奈看见千手家的兄妹竟在俩打一，怒火中烧，他放弃继续与扉间为敌，将查克拉凝聚在脚底腾空跳到自家哥哥的身旁，准备也放出一团豪火球，想要协助对付面前二人。

　　“泉奈！”哪料在这时，斑按住了弟弟准备结印的手，眉头紧皱，说道：“我们已经打了一天，族人们已经很疲惫了，本来就落于下风，如果千手竹间加入进来，我们定打不过，先撤！”

　　在刚刚的忍术对碰后，斑扫视了周围一眼，他发现地面不知在何时，裸露出了一些细小的树干，树干似乎有生命似地随着上方踩踏着它的千手忍者移动着，源源不断地为其输送查克拉，他们的查克拉量在几秒内便被补给满。斑又观察到那些查克拉泛出微弱但奇异的绿光，蔓延至忍者的全身，很快，他们身上的伤口都被治愈了。

　　他有察觉地看向前方的千手柱间和千手竹间，只见竹间从刚才施完忍术后，就一直双手合十，身体紧绷着，似乎是在进行一个忍术。

　　注意到斑的目光，竹间松开双手，停止感受周围千手忍者的查克拉，暂停施术，平静地看向他。

　　“斑，你也看见了，这是我新开发的的忍术。”竹间说，她缓缓走向前，斑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她似乎被这动作伤害到了，暂停了走向他的步子，“六年前你也这样过……不过，没事，都过去了，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

　　她顿了顿，继续说：“在几月前我就开发了这个忍术，在模拟战场和几场实战中使用过，很有成效。能够通过感知接受者的查克拉，利用蔓延在地表上的树干为他们进行治疗，我给它取名为木遁·群愈之术，也是治疗术的一种，不过现在我们已经不这么叫它了，我们称它为医疗忍术。”

　　斑再次警惕地环顾了四周，那些接受了群愈之术的千手忍者们精神抖擞，似乎是一副刚刚才开始战斗的样子，宇智波的忍者们本来就落于下风，现在面对那些精力充沛的千手忍者，更是毫无还手之力，纷纷被打得再也站不起来，有些甚至高举双手缴械投降……

　　“一群废物，叛徒！”泉奈愤怒地冲着那些投降的忍者喊道。

　　“泉奈大人，斑大人，我们也不想投降……可是，我们真的打不过啊……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我真的不想死……求您们谅解我们吧……”一个已经跪下投降的忍者面露愧色，沙哑疲惫的声音昭告了他确实再也撑不下去了。

　　“是啊……是啊……”一众投降的忍者纷纷附和。

　　斑和泉奈握紧拳头，这样的形势定是无法再打下去了，如果再不撤，怕是要全军覆没……

　　“大家不要再打了！都撤到我身后！”正当斑和泉奈打算对族人宣布撤离时，听见柱间冲着他们千手一族的忍者这样说。

　　那些千手忍者一个个顺从地来到柱间的身后，正欲一刀了结宇智波忍者的忍者们也都停下自己的动作，任何抱怨都没有，同自己的伙伴们一起排成了整齐的队列。

　　“斑，如你所见，我们千手一族愿意与你们宇智波一族和解。”竹间没有再在意斑的疏远和警惕，大步流星，走到仅距他一米左右的地方，柱间紧随其后，与妹妹站在了平行的位置上，“族长大人与长老会已经将权力暂时移交到我和大哥的手上了，现在我和他都是族长候选人，在成人礼后，将会在我们两人之中选出族长。我们已经有能力选择和平的道路了。”

　　“是啊，斑。我们三个曾是昔日最好的朋友啊！你难道忘了吗？”柱间的眼神真挚，他看向斑，一如许多年前在岩山上。

　　“可笑至极……”泉奈愤慨地说，“哥哥，千手一族向来鬼话连篇！你不要信他们的，我们已经死了那么多族人在他们手上，难道你要忘记吗？”

　　斑在听到竹间和柱间说的话时，其实不是没有心动过。过去的六年里，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劝说他拾起当初那份寻求和平的初心，只要跟他们对战，两张嘴就会喋喋不休地向他阐述他们新的思路和方法，一年又一年，斑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只是……

　　这时一直在后面观望的扉间走了过来，站在哥哥姐姐的身后，他冰冷的视线与斑相撞，冷静地说：“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我想你们已经知道我们千手一族已经有了系统的医疗部队了吧。”

　　斑看着扉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是的，他知道，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千手一族靠着这支女子医疗部队，打了不少胜仗，他们宇智波一族节节溃败，毫无招架之力。常常是将这个打趴下了，被他的同伴掩护去了后方治疗，过了不久又能生龙活虎地继续回来战斗了。这相当于千手一族的续战能力提升了一倍有余，本来自从千手一族出了柱间和竹间这两个木遁使用天才，宇智波一族与千手一族的战斗就经常处于下风，而有了这支医疗部队之后……他们的战力堪称忍界第一，实属恐怖至极。

　　“知道，那又如何。”斑尽量压抑住不悦，拉住弟弟气得发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动用写轮眼。今天的这场战役，他们还没有用过那个……万花筒写轮眼。

　　“所以。”扉间看着哥哥和姐姐的背影，一高一低，却又都是一种相似的气质，他无可奈何地正色道：“你们的道路只有和解一条可走了。”

　　“扉间！”竹间转过头，眉角向上扬起，带着斥责的意味对弟弟说道：“不要那么咄咄逼人。”接着她又分别看了一眼斑和泉奈，尝试用让人听起来最舒服柔和的嗓音说道：“斑，泉奈，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在这之前，我们先停战，好吗？”

　　“谁让你直呼我跟哥哥的名字了！”泉奈情绪激动，他眼中的图案逐渐发生着变化，从三勾玉变成了另一种更独特的形状。众人认了出来，那是万花筒写轮眼，三勾玉写轮眼的更高级别，他用这猩红的瞳孔对前方三人怒目而视，放言道:“千手已经杀死我们宇智波这么多人，和解不可能，停战更不可能！”

　　每一个万花筒写轮眼的拥有者，都曾失去过一个重要无比的人。那是他们的部下火核的哥哥，宇智波风一。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是斑和泉奈在族中最好的朋友。在族里，能理解斑的人没有几个，除了泉奈，风一就是唯一一个了。对于泉奈来说，风一曾救过他的性命，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另一位兄长。而他却在两年前的一次战役中，被千手族长千手佛间给杀死了。目睹了风一的死，兄弟俩齐齐开了眼。

　　那种痛苦是常人不能想象的，曾有人羡慕过他们万花筒的强大，可他们知道吗，常常一到晚上，入睡之时，就会梦见浑身是血的风一，躺在地上，被刀剑插着的胸膛向外喷涌着腥甜的鲜血，身体止不住地抽搐，可怖的脸上睁着一双失去焦距的三勾玉写轮眼。他用最尖利的嚎叫声对他们两个说：为我报仇，为我报仇……

　　斑此刻非常懂得弟弟的心情，世仇，家恨，兄弟之死，好友之死，怎么可能凭借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烟消云散了呢？包括自己，也是止不住地想用那双强大的万花筒写轮眼，冲进千手家的老宅灭掉那个已经病得不再上战场的千手佛间。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紧紧握住弟弟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冷静下来。万花筒用多了会废掉，这是只有他跟弟弟才知道的秘密。

　　此时气压降到最低点，竹间跟柱间本对斑和泉奈没有防备，可见到泉奈开了万花筒写轮眼，他们作出了迎战的姿势，身后的扉间和一众千手忍者也是剑拔弩张。

　　“斑！泉奈！放下仇恨吧，再将战争一直延续下去，不知又得死多少人！仇恨的一代代传承，才是宇智波一族与千手一族最大的无解！”柱间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言辞，希望尽量不再引起对面两兄弟的反感，“斑，你还记得吗，我们说过要在那块岩山下建一个村子，把弟弟们都保护进去……现在我们都要成为族长了，你是宇智波最强者，我跟竹间也是千手最强者，我们在一起，肯定能够实现和解的，甚至实现忍界的和平，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你们愿意，我们千手的医疗资源，可以与你们共享。”竹间紧紧盯着斑，眼中尽是希冀。她的让步，倒让斑诧异，这么重要的资源，只要和解，她就真舍得给他们吗……但是看着身旁弟弟怒火中烧的样子，他知道他现在不可能答应。

　　“柱间，竹间，你们的想法，在十二岁时我就已经拒绝过了。”斑沉默了片刻，眉头仍紧锁着，尽管他已经尽量想作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轻飘飘地说：“那些我们曾说过的傻乎乎的美好未来，终究是到达不了的。”早在他们于那个夏秋交际之时短暂的友谊，被父亲发现之时，他就知道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不可能实现和解了。

　　“撤！”斑趁众人没有防备之时扔下一颗烟/雾/弹，消失在众人面前，剩下的族人也纷纷扔下烟/雾/弹撤离。一时间，整个战场空旷了不少，留下的，只有那句:

　　“那些我们曾说过的傻乎乎的美好未来，终究是到达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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