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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预兆
北京,旧楼区。
深夜。
风阎顶着巴掌大的黑眼圈和“辅助对象”张楚岚汇合了。
公司八成摆明了不让他好过。凌晨奔波上飞机来北京,谁料搞任务目标偏生选在三更半夜,他这把懒骨头多少年没折腾过,俨然放弃思考和三无小姑娘冯宝宝肩靠肩站在一边儿。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张楚岚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麻烦的不行。好容易跟雇主大爷解释完缘由,冲风阎比了个搞定的手势:“介绍一下,这我师兄风阎,公司让来协助咱们的;师兄,这边是王也王道长,咱们的雇主;旁边那位……是王道长的帮手,诸葛青。”
风阎:“两位好,这几天多多指教咯。”
说罢,他那股子神游天外的意思总算消散几许,掀起眼皮注视那两年轻人。
名叫王也的道长生的俊俏,鸭舌帽后扎个辫子,眉眼一直舒舒散散的,仔细瞧瞧倒真有几分武当山的脱俗气,看着却不高冷好相处;另一位唤作诸葛青,少见的姓氏少见的贵人,长得相当养眼——站在红绿灯口就会招来一堆要微信的小姑娘。皮白肉嫩手脚修长,脑后一束长发摇来晃去,像是狐狸尾巴。
皆是难得一见相貌堂堂的青年,王也和诸葛青却是大不相同。
“你好你好。”王也似是有些心事,方才余光仍在留意身后静谧的楼房。现下飞快回魂颇有礼貌地同风阎握了握手。
诸葛青看着也有心事——不过倒是和王道长不大一样,他眯着天生一对漂亮桃花眼,笑眯眯地问:“张楚岚的师兄,贵客呀。”
风阎:“不不,抬举我了诸葛先生。”
按他这出门不看黄历必走大凶的路数,吃得苦中苦也未必能为人上人。
礼节性相交的双手在空中晃了晃,而后分开。专业人士冯宝宝于是上前平铺直叙地通告经验之谈和情报,话里行间俨然是个老手。风阎抱臂听了一阵,总觉得有点不对,毕竟徐三关乎这任务的内容可是半个字都没透露,就敢让他来给张楚岚打辅助……
……打个鸡啊。
风阎微微偏头瞥了张楚岚一眼,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左臂上。张楚岚见状不慌不忙地往他这儿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问道:“师兄,你胳膊没事了?”
风阎的指尖下意识动了动。大热天绑个绷带着实令人头秃,他这趟来索性拆了——风阎挤出一个滴水不漏的微笑,用力甩了甩左胳膊:“问题不大,顶多没有右手灵活吧。半个多月也是时候出来透透风了。”
——实不相瞒这伤早就好了,为了配合公司表演差点给我悟出痱子来。
这话风阎自然不会明面上跟张楚岚说的,捅出去了他可不得被公司打断腿。
张楚岚目光沉浮,有些若有所思。即刻冯宝宝吩咐完毕他一招手示意风阎跟上,说给他也说给两位青年:“到里面就听宝姐指挥,她可是老手。”
王道长嘴角一抽,不知想起了什么扶额叹息。这几个人走成一列鬼鬼祟祟进了旧楼区,而缓缓顺着楼梯扶手往上走,约莫是第一次半夜闯民宅,气氛紧张,无人说话。
只有风阎还一脸状况外的糊涂,一路楼梯好生漫长,他走最后,跟着前面人的小辫子……张楚岚、王道长、诸葛青乃至黑发靓丽的冯宝宝——他忽然间掉出了频道,恍然大悟地摸了摸自己后脑的头发。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们格格不入的原因。
风阎想,差点把自己逗笑。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旧楼区静谧的黑夜里,只有住户的酣睡的呼噜声。
直到冯宝宝干脆利落地掐晕第三人并三下五除二装进麻袋里,风阎方才从没睡醒的浑噩里回神,有若一桶冷泉从头浇到脚,直浇得他透心凉。风阎心想:这姑娘,了不得。
……以后绝对不能得罪她。
黑发小姑娘几近只身一人搞晕了所有的目标,只让余下四人觉得他们的存在分外多余。冯宝宝睁一双黑漆漆的无神大眼睛,有条不紊地说道:“太兴奋了,你们几个……灌上安眠药,捆上,嘴堵上。别直接蒙住嘴……”
风阎默不作声地接过材料,手上办事不停(真是奇妙,只一个晚上他就从送货的快递员变成了绑匪。)冲不知为何有些木木的张楚岚比了个口型:你宝姐,牛逼。
张楚岚嘴角抽了抽。他宝姐正边绑人边说明干这事儿的细节,条分缕析面无表情;王也和诸葛青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凝噎,齐齐朝张楚岚跑来一个“这种公司是真实存在的吗”的眼神。
张楚岚:“合法!合法!国企虽然谈不上……”
这晚上的工作结束的很快。
字面意思上的,不出一个小时就完了事儿;里层意思上的,冯宝宝雷厉风行,半点拖泥带水都无……或许只有她一个人,解决的会更快?
“明儿的消息我待会儿通知,今个儿先散了。”张楚岚一手一个麻袋,托着往车里塞,“还剩两三批,胜利在望啊大家伙。”
这类鼓舞人心的话他自个说的都没劲,末了还打了个哈欠。
“行吧,”王也抬手正正鸭舌帽,临近路灯方能瞧见眼下两道乌黑,“那老张,明天照旧。可困死我了……”
张楚岚挥手:“拜拜嘞王道长,好好休息!”
冯宝宝有模有样地学着挥了挥手,面无波澜。
“那群人再不消停,我可真受不住了。”王也说。
这话半点不假,近几日王也被几个威胁他家人的异人折腾的不眠不休,心中沧桑只觉老了不只十岁。他和诸葛青并排站着,只见这小青年精神气尚佳,不见半分憔悴,心中暗叹不愧是诸葛家的大少爷,想必夜夜笙歌也是常事了。
“我八百年没夜游了,一朝回到解放前。”风阎揉揉眼睛幽幽道,他看王也眼下偌大的黑眼圈感觉分外亲切,“要是再年轻几岁,我还想体验体验北京的夜生活哩。”
诸葛青摇头摊手:“不成啦,这地方压根儿没夜生活。再早点儿说不准还有地方寻欢作乐。”
王也打了个半个哈欠,含含糊糊道:“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还有几家开着门的?”
“不管生物钟多规律,连着颠倒一礼拜都能变。”张楚岚往车上一靠,脚边就是两个昏睡地大活人麻袋,“该走了,宝姐、师兄。……不过这夜路,走着也叫人心慌,我说要不要让两位来算一卦啊?”
他就随口一说,抬眼一看风阎眼睛一亮就心道不妙。原先徐三徐四煞有介事说着便宜师兄迷信的不轻千万别让他带坏宝宝……张楚岚都快把这茬给忘了。只见风阎前身前倾,破有兴致地探过头:“两位还擅长这个?看着可比龙虎山的和尚靠谱多了。”
王也奇道:“龙虎山……和尚?”
“卖三无产品的骗子,啧,亏得钱包大减肥。”风阎叹了口气,从衬衫钱口袋摸出一条黑线串着的迷你桃木剑——张楚岚一眼认出这是飞机上风阎就攥着的那玩意儿,做工不要太拙劣,世界上怕是只有一个风阎肯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小玩意儿不过拇指大小,晦暗地路灯下依稀可辨其上刻着几个模模糊糊的字,还有背面画着的一副……异常诡谲的画像。说是大佛没人相信,说是阎王爷倒是勉强可信。张楚岚决定尊重便宜师兄的小爱好,将风阎提溜着挂件的手朝王也推去,“王道长,成人之美、成人之美。”
这桃木剑看着别说辟邪了,怕是能招鬼。
“……算卦当然没问题。”
直面假冒伪劣产品的王也神情复杂,约莫也是被这极差的卖相惊到了。诸葛青打量一会儿,叹气道:“老兄啊,你知道这是假货还买图个啥?”
风阎:“图个安心。我原来的假货上回给整坏了。”
……合着你买的都是假货啊!
王也忍着没说出实话,咳嗽一声将迷你桃木剑递回去,捏着他的手道:“这玩意就不用了,来来来我免费给你看一次。”
风阎立刻不吱声了,冯宝宝头一个充满求知欲的凑上来,咬着可乐吸管看。五个人,一辆车,车上一堆麻袋,就站在路灯底下,一个人给另一人看手相算卦。都煞有介事的,怎么看怎么奇怪。
晚风贼溜溜地卷过去,张楚岚被这一阵子的寂静弄得莫名有点发憷。晦暗路灯下,他那不靠谱师兄的表情比当年交毕业论文还要认真,他的影子看着也格外的深邃,格外的长。
张楚岚心中蓦然涌起一股怪异感。
这时王也面沉如水地松开手,表情竟然有些凝重。诸葛青眯着眼看他,嘴角抿成一条细线,俨然方才也在内心掐指一算。——算的同一个人,看着不是什么好结果。
“哎哎,王道长这表情……难不成那家伙真招鬼来了?”
张楚岚挤出个笑脸,试图缓解一下无言的氛围。王也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风阎,显然有几分欲言又止。末了,只见他叹口气低声说了句:“借一步说话。”
风阎微微睁大了眼睛,心里头“咯噔”一下,缓缓沉了下去。
一股凉意顺着脊背蜿蜒而上。
当真是出门踩着狗屎了。
今个儿没看黄历,就这么倒霉吗?
王也说,兄弟,你怕是要有血光之灾。
——【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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