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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白色玫瑰
我飞着飞着,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浓重。
我来的时候,明明记得Hit-Point街位于Game区的中央位置,人头攒动,那样的热闹,完全可以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来形容。
可是此时打眼一看,却是落在了边缘的位置,来往的人稀稀落落,表情也冷冷淡淡。当时我暗自艳羡过的“闹市桃源”,已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知为何,我心中空落落地响了一声,就像石子掷入幽深的空井。
我不期然想起蛙太郎那梦游一样的神情,“没有什么不能被替代”,是这样吗?就连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都能随时易主,过往的繁华一笔勾销,就像从来都是那样冷清。
我望着远方那招摇的、直入云霄的竹竿,犹豫着放缓了飞行的速度。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看一看。我总觉得,那里会有……会有我追寻的答案。
我一咬牙,继续往前飞。
不料面前却挡着一扇五光十色的门,正是我来时见到的那一扇。
我回头望了望,已经望不到蛙太郎的家。
他应该还在写他的稿子吧,写他经过的世界。我笑了笑,飞进了门里。
谁知道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一进入门里,仿佛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狂风,从各个方向撕扯我的翅膀。
我简直怀疑我是不是要被撕裂了。
就在这时,我被风推到了一个出口旁边。这个出口比入口的门大了无数倍,是一个扁平的矩形。看起来有点像是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最上面的正中央甚至还挂着一个黑洞洞的摄像头。
狂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通道内的气温骤降,彻骨的寒冷。
我抖抖索索地飞了过去,突然间,那个本来对着正前方的摄像头猛地移动了角度,对准了我。
那后面似乎有着不怀好意的视线在窥探。
我咽了口口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振翅而起,向着出口外面飞去。
在我突破黑色出口的一瞬间,阳光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高达一百分贝的乡村音乐奏响,色彩饱和度极高的画面扑面而来,明黄,大红,青绿,把我身上的颜色衬得黯淡无比。
我面色灰败地看着面前围成一圈叽叽喳喳跳着草裙舞的迷你企鹅:“……”
“欢迎来到!PP Space!欢迎来到!娱乐桃桃!来了就不想走~来了就不许走~除非留下你的头!”
我:“……”
什么啊,黑暗童谣?
这么一看的话,那些企鹅围着诡异的血红围巾,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实在非常令人胆寒。
我心里有一点打鼓,触角绷紧,仔细地感受着风向。
这时,围着我跳舞的诡异企鹅突然间齐刷刷地收敛了笑容,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知从哪里来的警报声响彻我们所在的地方,无机质的童声尖锐地重复着:“警告!警告!”“入侵!入侵!”“抹杀!抹杀!”
……不好。
我的翅膀还留有被狂风摧残后的无力,但是眼看企鹅逐渐逼近,我奋力振翅而起,没命地向着前方飞去!
这时,我不期然想起了我的朋友阿鹿。
他总是仰望天空,出神地望着那些在白神山地上空掠过的钢铁大鸟,羡慕无比地说:“我好想被改造喔。”
他是个工业党。
我想,如果他看到我此时此刻的时速,一定就会明白,能够突破生理极限的除了手术改造,还有生命倒悬之急!
慌忙中,我下意识地向着那直通云霄的竹竿飞去。那竹竿下就是与蛙太郎家一模一样的房子。
虽然蛙太郎家里没有这样的竹竿,有的是热带的大叶植物。但是,我本能地信任着能让我感受到蛙太郎气息的地方。
我飞了过去,在那熟悉的小院之外,有着一层散发着浅色光芒的结界。
当我进入结界的一瞬间,那追着我而来的警报声便静默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惊魂未定地停在一竿翠竹的顶端,这才有心思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一看之下,我慢慢地绷直了触角。
……很奇怪,非常奇怪。
这个地方给我强烈的熟悉感,所有设施和摆设的排布都是再眼熟不过的模样,可是,所有的细节都在微妙地提醒着我,有什么不对。
比如,在三叶草田的地方,这里是一片被碎石围起来的竹园。而且更让我触角抽搐的是,在竹丛和笋尖之间,竟然还冒出了香菇……不仅如此,在棕榈树的地方,伫立着一个用竹子做的双杠。
我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的假山上躲了躲,触角直勾勾地指向那间浅色的小屋。与蛙太郎的石屋不同,它像是用人工石硬搭出来的,但是线条走向竟然与石屋一模一样,只是完全没有石屋天真朴拙的感觉。
我缓缓地看向屋门前的邮箱。
那上面停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鸟,黑黝黝的小圆眼睛凉得像寒冰,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不知为何,我的翅膀随着那寒风一样刮过的眼神而抖了抖。
我战战兢兢地往门上看去,只见在门楣上挂着一只动物的头像。黑白交间,白的是脸上的毛发,黑的是耳朵和眼圈,眼神阴冷而诡异,我晃了晃身体,却感觉从哪个方向看,那眼睛都在看着我。
……《蒙娜丽熊》?
这一刻,我前所未有地怀念起蛙太郎那随便用木条扎的简陋窗口。那暖洋洋的灯光像是一个温情的故事,给我无限关于爱与天真的联想。
而这里精致的木框窗户里,透出的青绿的光芒,只让我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我想回去了,也许我不该飞得这么远。
可是,如果出了结界,警报声会不会再一次响起?我……我能出去吗?
在通道里都没有感到忐忑的我,此刻异常地恐惧与后悔。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庭院啊,可我为什么双泪长流,那胸中涌动的酸涩洋流就是思乡之情吗?……在什么时候,我已经把蛙太郎看成是我的故乡了呢?
就在我文青情绪泛滥成灾、酸得空气都能腌咸菜的时候,那扇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从那门后闪出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这一看之下,我差点没被雷翻。
这一位:身材圆滚又肥硕,头戴幼稚园生小圆帽,身背圆鼓鼓红色小书包,正天真可爱地向着门内,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拳头。然而一转身,但见他:黑洞洞的大眼中流转着邪恶的光束,颇有一点年代感的胖脸上涂着文艺汇演的腮红,显然,不是个善茬。
随着那扇门的关闭,他一转身,周身的气场瞬间更易,一下子由放了五十年的棉花糖变成了凛冽的烧刀子。
我一动不敢动,僵硬地躲在假山的缝隙里,看着他慢慢地沿着小路,似乎是要走出去。
他慢慢地,挪动到了我的水平线上,我只能看到他半个侧过去的圆脑袋。
就在这一刻,不知怎么回事,那颗圆圆的脑袋缓缓地,缓缓地转了过来。
那黑得无边无际、透不出一丝亮光的两个黑眼圈里,仿佛有着什么阴毒的气息,直直地射向了我。
好可怕啊,这不是一个童话吗?为什么变成恐怖片啦?
我僵直着想。
那只邪恶生物笑了起来,声音粗粝带着锈气,好像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开过口:“看到你了。”
我:“……”逃跑还来得及吗?
我想飞,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做成了活体标本一样,动弹不得。
那只熊猫用与体型不符的轻快脚步走过来,两个肉拳头一合,就把我按在了中间。
他哼着小曲,把我扔进了他的书包里。
……好讨厌啊!
我是个智慧生命好吗!用这种不尊重的接触方式,真的很失礼!
可是武力压倒一切。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什么礼仪,也没有什么普世价值。
我躺在不见天日的书包里,被里面臭乎乎的蛋糕什么的熏得欲|仙|欲死。
这个油腻腻的恶臭中年熊,真的比不上蛙太郎的哪怕一根后爪!我还是比较喜欢清新的少年,你知道吗,少年。
就好比那些扛着长|枪短炮上山下海地观测星象的追星狗吧,你问问她们,能狗带着青草气的青涩少年,谁会去狗一觉醒来枕头都被枕黄掉的油腻中年啊?
大家都不傻,对吧,胜负一目了然。
我在心中疯狂地Diss着背着我吭哧吭哧走的熊猫,主要是因为除了嘴炮我什么都不能做。
阿翼啊,阿翼,你看看,这就是真实的社会。
你以前宅在家里,自以为世情都看遍;跟着蛙太郎跑过来,就觉得万千情感尽在心间。
可事实上呢?你不过是个没出过社会的键盘党罢了!
我心酸地想着,没发觉我那淬毒的口器不知不觉间指向了自己。
我感觉那只熊卸下了书包,疲累不堪地把我和里面臭烘烘的食物甩在了地上。
两块蛋糕颇具弹性地碰撞了一下,挤在中间的我翅膀顿时绿了。
怎么比方呢,就好像两块充满气的气垫床嘭地一声把你给夹了一下……很痛耶。
熊猫粗枝大叶地拎着书包的角往下哗啦啦倒。
根本不像蛙太郎,小小的包裹,收纳得井井有条,把有限的空间玩出无限的花样,出一本《怦然心动的包裹打包魔法》都没有问题。……如果真的出版了的话,不知道版权有没有我的份额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间,我被倒在了地上。
山河倒转,日夜颠倒,我一下子从逼仄而黑暗的幽闭空间掉出来,昏头涨脑的不知道今夕何夕。
上一次晕倒,蛙太郎那么细致地照顾我,还给我接水喝。
……还给我接水喝!
这样鲜明的对比,我不禁委屈得变成了深蓝色,蓝得发黑。
如果我有泪腺,我早就已经水淹亚太区。
“别哭了。”熊猫声如雷震地说,他还有点气喘吁吁,果然,公熊猫上了年纪体力就是不行,这才几步路啊,就喘成这样。
这届熊猫不行!
我愤世嫉俗地想。
我听到他那粗得像磨脚石一样的声带轰然作响:“你啊,你要死了知不知道?”
——什么熊啊!有这样咒蝶的吗?!社交礼仪学到熊肚子里去啦?
我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那邪恶的黑眼圈里射出了两道变态一样的、执拗的光。
难道是犯罪预告?
我瑟瑟发抖,情不自禁地望了眼天际。
大自然啊,如果真的存在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那,那……就派一只青蛙王子来拯救我吧,求求了。
这时,我还有点玩世不恭,还有心思耍嘴皮子,总觉得厄运不会真的降临在我身上。
我说过了,我也只是芸芸众生中较为有趣一点点点的灵魂而已,我总是……将命运的暗示轻轻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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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是一篇拟人童话,昆虫歌剧,是,是甜美而忧伤的抒情诗。
土下座,灵感来得措不及防,这个情节是突然出现的……
如,如果有措手不及被吓到的朋友我……我在这里献上一首深情的安魂曲:
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
鼓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样唱的响亮!
借我一双小翅膀!就能飞向太阳!
我相信!奇迹就在身上!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春夏秋冬我们是!最好的伙伴!嗷嗷!
朋友我们是最好的伙伴!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