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郊寺风露
夜风总是充满着苍然的冷意,在风中眯起双眼,眺望而去,山脚下的皇城便可尽收眼底。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遍布街巷,在夜色中光芒闪烁,一个个闪烁的光点儿汇聚成一条条金色的长龙,条条长龙翻腾涌动,聚首于最耀眼的中心——宫城。
季景梧斜身倚靠在大殿外的廊柱上,目光从远处的灯火辉煌转到眼前的茫茫夜色,任凭山风将他漆黑的袍角吹的猎猎作响,却并没有打算走进殿内。他身后的大殿中是一尊高大沉默的佛像,佛祖的侧脸在昏黄灯火的映照下,显出一种冷硬森然的神情,全不似往日所看到的慈悲和善。
啸鹰幽然从黑暗中闪现,抱拳屈膝道:“主上,人来了。”而后又如同他的出现般突然消失了踪影。
季景梧抬头,就见空智大师引着一人从走廊那头缓步而来。
待到近前,空智双手合十躬身道:“两位施主请便,老衲告退。”
“多谢大师。”来人同样鞠躬示意,等空智走后立即拜跪于地,“微臣叩见羡王殿下。”
季景梧微一抬手,淡然道:“秦大人免礼。”
“谢殿下。”秦敏起身站定,抬眼看看面
前这个在夜风中愈显挺拔的身影,赞赏之意油然而生。
季景梧看着秦敏微微一勾唇:“秦大人即来,那看来本王需做的事算是成了。”
秦敏立即恭敬地回道:“是,殿下一路辛苦,之后的事便交由臣来处理。”
“那就有劳秦大人了。”
季景梧从怀中拿出一只铜瓶交给秦敏,见他小心地收好了,便转身提步。
“殿下!”
季景梧停住脚步,回头道:“嗯?秦大人还有事?”
秦敏快步走到他身前,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交到他手中:“臣觉得,殿下或许会对这个,感兴趣。”
季景梧拿着信面露疑惑,秦敏意味深长地道:“殿下是万金之躯,无论何人都不可伤损一二。而若是真有这般胆大妄为之人,那他也理应得到该有的惩罚。”
听他这么说,季景梧低头瞥了一眼手中的信,在封口处看见了一个特殊的印记。他在心底默默嗤笑一声,勾唇扬了扬手中的信封道声多谢,而后转身离去,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一夜风露,从护国寺回来,季景梧带着一身风尘跳进自己的卧室,抬手把窗户关上,刚解下外袍还没来得及滚上床榻,就见一人推门而入。
“殿下,奴婢为您准备了汤浴,请先洗洗解了乏再安歇吧。”
进来的人是羡王府总管禄安。
禄安是季景梧幼年在宫中时就侍奉他的太监,后来他十七岁出宫建府,禄安也随着他出宫继续侍奉,之后便在王府中做了总管。这人心思细腻做事妥帖,但就是年纪大了总还把他当孩子,事事操心,管的略宽。
“婢子为殿下更衣。”另一人从房中帷幔后走出,一身盈盈轻纱将将蔽体,一挽乌发欲倾不倾,柔荑若脂面泛桃花。
季景梧看了眼伸手给他解衣服的侍女絮萍,絮萍朝他嫣然一笑道:“殿下可是刚才累着啦?是萍儿不好,萍儿这就伺候殿下沐浴,殿下恕罪。”
虽说着恕罪,可是她那眼神那动作分明就是在撒娇邀宠。
季景梧垂眼一笑,伸手握住她的纤腰,然后状似慵懒的看向禄安。
大太监让人把浴桶抬进室内,一众人都低头敛目手脚飞快的放下浴桶就退了出去。
禄安走到季景梧身边,躬身福了福道:“白日里圣上刚传口谕解了您的禁闭,殿下还是早点休息,明日好早起进宫谢恩。”
季景梧看起来不是十分在意的点头嗯了一声,一副被酒色迷蒙的懒散模样,挥挥手就揽着絮萍往内室去了。
禄安轻叹一气俯身退了出去。
这在旁人看来,就是羡王殿下刚刚解禁就沉迷美色,老忠仆实在看不过眼开口劝导却被淡然忽视。
怎一个无奈可叹。
禄安皱着眉将房门掩上,咔哒一声。门外的仆从们都不敢回头去看大太监的脸色,纷纷低头出了主院。内室,听到门扣上,原本贴在季景梧身上的絮萍立即直起身退到了一边。
“殿下恕罪。”
这一次是真的像十分怕季景梧罚她的动作语气。
“无碍。”
季景梧也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板正,没有怪罪絮萍的意思,只摆手叫她出去休息。等絮萍恭敬地退去外间,季景梧便脱衣踏进浴桶,简单清洗了下一身风尘。
完了躺倒榻上,季景梧却没了刚回来时的困乏,睁眼看着帐顶的花纹,他开始默默回想在护国寺方丈空海禅房中的情景。
……
“再世的魂灵真的还是那个魂灵吗大师?”他盯着蒲团上盘膝而坐的白须老和尚那意外的十分清明的瞳仁,疑惑道。
老和尚捏转着手中的念珠,泰然道:“然。”
他更疑惑:“即使那魂灵的躯壳已经完全变了,变了年岁变了身份,变了……性别。”
“自然。”老和尚依旧转着手中的念珠,神态一片超然。
他垂下眉眼叹息般问道:“那,我是否,可以追寻这个魂灵?……会被接受吗?”
老和尚缓缓闭合双目,淡笑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
季景梧将手臂垫在脑下,想着空海的话,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俊朗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因为这个身影微微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让他整个人都似乎变得柔软随和。
翌日早,季景梧从月余来的第一个好觉中苏醒,絮萍正在帮他梳洗,就见禄安急匆匆踏进房门。
“殿下,圣上传旨,来使正在前厅等候。另外,黎王殿下现正在偏厅吃茶。”
“哦。”
季景梧心内明了。他被罚在家思过一月,其实是父皇要他暗中出京,去往怀州边界调查密案,如今他功成返还,父皇自然是要正式给他解禁。而他被关一月,现在解禁放还,兄弟们理应是要过来探望,只是景榆这小子还真是手脚麻利,昨日才来了口谕,今天一大早他就和圣旨前后脚到了。
微一哼笑,季景梧整了整衣服的褶皱,道:“知道了,陪我去前厅。”
“是。”
宣旨太监见季景梧到来,立马堆起笑脸,恭敬道:“见过羡王殿下,今日陛下命咱家送一道密旨给殿下,所以咱家便不宣读了,请殿下收好圣旨。”
季景梧双膝下跪接过密旨,起身道:“有劳公公。”
“哪里,分内事而已。”宣旨太监笑的真诚和煦,却不动声色地接过了禄安递上的一袋银珠,然后继续和煦地笑着道,“殿下近日辛苦,陛下便言今夜在未央宫举办家宴,请殿下申时入宫赴宴。”
申时赴宴,那看来他暂时不用进宫了,季景梧朝宣旨太监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公公慢走。”
目送宣旨太监离去,季景梧低头大概扫了一眼圣旨的内容,便将密旨塞进怀中,而后脱下外袍递给禄安,只着内里的常服转身向着偏厅踱去。他一路沉默不语,眼中渐渐弥漫开丝丝阴霾。
“听完旨还不立刻过来,慢悠悠倒教我好等!”
刚踏进偏厅门槛,就见季景榆一边嘟囔着不满,一边将盘中剩下的糕点狠狠塞进嘴里,像一只松鼠一样鼓动着腮帮瞪向他。
季景梧刚刚的阴霾都被眼前这情景冲击得一干二净,他舒展眉头,调笑道:“是是是,劳烦黎王殿下在此等候,本王有失远迎了。”
“呵,介还插铺托。”季景榆含混不清地点点头道。
季景梧在他旁边的软椅上坐了下来,笑问:“听说你这几日去了荣城,玩的如何?尽兴否?”
季景榆端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用茶把糕点都冲下肚,这才砸吧砸吧嘴开口道:“无聊。前几天净下雨了,好不容易夜来天晴,兴起想赏个月,却还被蔡大人的未来女婿给搅和了。”
季景梧听的一愣:“蔡大人……蔡尚书?”
松鼠榆继续灌着茶,点点头哼道:“嗯。”
“他什么时候有女婿的?”季景梧不禁哑然失笑,“我没记错的话,蔡大人只有两个儿子吧?”
他确实没记错,蔡大人只有两个光棍儿儿子,所以当时季景榆听到赵芩的那番说辞后也觉得很好笑。
“对啊,确实是两个儿子。这新来的女婿就看蔡大人要如何安顿了。”季景榆笑着说完又把目光转到了另一盘糕点上,“除了这个,我还遇到一件趣事,要不要说与你听?”
“何事能让黎王殿下觉得如此有趣呢?”季景梧看着他那狡黠的模样忍俊不禁。
季景榆挥手招他贴耳过来悄声言语道:“你猜我在荣城遇见了谁?”
季景梧也相当配合地故作神秘道:“哦?我猜想那肯定——不是什么名门闺秀。”
季景榆立马斜睨他一眼,不满地努努嘴道:“一边去!是景柏,季景柏!我看他住进驿馆数日,名为游玩,但却只匆匆出去过一次,而他有两个侍卫却风尘仆仆,似乎走了不少的路。”
听完这话,季景梧但笑不语,他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给季景榆。
季景榆狐疑地接过信笺,展开来快速扫了一遍,继而讶然抬头道:“这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
“秦大人给的。”季景梧抬手添满茶,慢慢抿了一口。
“秦大人?那你要怎么做?是否……”季景榆忽然激动起来,他半趴在桌子上,猛盯着季景梧,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不同寻常的情绪。
季景梧却不理他,继续慢条斯理地饮茶,无奈旁边的视线太过扎眼,便悠悠道:“不急,慢慢来。”
本来应该要应酬一早上来客,结果季景梧意外的挺清闲,只和景榆下棋闲话。他大哥季景椿出外带兵,便由大皇子妃也就是季景梧的长嫂着人送了慰问礼品过来,二哥季景杨在礼部任职,最近正忙着准备选秀典礼于是也只遣人送了礼过来,四弟季景柏派人随着他二哥之后送礼进来并推说是身体不适不宜打搅三哥兴致。所以除了景榆,季景梧的其余几个封王建府的兄弟竟都没有来。
来不来也无所谓,季景梧并不在意,且乐得清闲。
用过午膳,季景榆虽依旧叨叨着他的不满,但终于上了马车回去了。
看看正当头顶的青天红日,季景梧回首吩咐侍从备马。
插入书签
整理个题外话,给大家梳理一下:
梅家一共九个儿子和三个女儿。
梅老爷先后有四个老婆,发妻韩氏(死于难产),侧室王氏(主家事),妾余氏,以及续弦萧氏(死于顽疾)。
韩氏生了老大(梅远峰)和老二(难产夭折);王氏生了老三(梅含殷),老六和老八(十岁死于急症);余氏生了老四,老五和老七,还有大小姐(27,已出嫁)和二小姐(18,已许人);萧氏生了老九(梅彻)和三小姐(17,梅锦笙)。
老大梅远峰(32)出仕为官,任吏部侍郎;三少爷梅含殷(26)综管梅家庶务;老四(25)和老六(22)辅助老三经营家业;老五(23)入赘;老七(18)好武,在家习文练剑;老九梅彻(17)进京拜师入学。
皇家现有六个皇子和三个公主。
皇帝育有子女的妃嫔主要有皇后,德妃,贤妃,淑妃和丽嫔。
皇后生了三皇子季景梧(19,羡王);德妃生了大皇子季景椿(28,濯王)和大公主季澜(22,已出嫁);贤妃生了二皇子季景杨(22,瑾王)和五皇子季景榆(17,黎王);淑妃生了六皇子季景楹(6)和二公主季芸(16),以及怀孕中(小公主季蕙);丽嫔生了四皇子季景柏(19,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