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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暗云藏
不知是不是洗陌按肩按得好,江毓只觉得沐浴后周身惬意,一夜无梦惊扰,着实是睡了个好觉,直至卯时过半才醒来。
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粉面朱唇,江毓曲起手指,一下下无意识地轻扣在桌边。声音不大,却也一下一下地,敲在洗陌心头。
为江毓梳妆是洗陌常做的事情,因此不消片刻,她便将那镜中人拾掇得愈发光彩照人,似能把人的魂魄摄了去。不敢再看镜子中的那张脸,洗陌手下一边继续收整着胭脂,一边问道,“少主今早想吃什么?”
“嗯……还是一碟桂花糕,一碟凤梨酥。还要你泡一杯茶-------对了,大哥出去没有?”江毓看着洗陌从外间端了托盘来,看着上面恰恰好的两份点心,不禁勾起唇角,“明明都猜到了,还问。”
“两位少爷正在花厅里弈棋。”洗陌答道,对于江毓的后半句话不置可否。
江毓闻言,眉头轻挑了下,脸上浮出一抹了然。洗陌见她用起早食来,那细白修长的食中二指并拢到一起,同拇指一起捏了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那双宛如春水般的眸子微阖着,晃出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来。洗陌看着,心中不禁叹息。
待洗陌收了托盘碟盏去,江毓也站起来,简单拂过衣服,便向花厅去了。正是天气渐暖的时节,再加上昭兴地处江南,气候湿润,江毓环顾着四周木绣球,一番花团锦簇的模样,心情也明亮起来。
亭子里坐着两人,石桌上的棋盘中黑白错杂,江毓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觑道,“大哥棋艺怎的越来越差了?怕是输得会比上次还惨。”
“是景云棋艺愈精了,哪里是我差。”执黑子的男子应道。他的目光里带了嗔怪向江毓剜去,“你厉害,那不如你来和你二哥下?”
这男子正是江潭,表字青云,夺日教的大公子,和家中偏瘦的父亲弟妹不同,他因着自小便好动多食,生得颇为伟岸俊朗,男儿气十足。
“我可没那个胆。”江毓吐了吐舌头,一手搭在身边人的肩上轻拍,“二哥,你不若让大哥几个子?”
“让了六子。”江潭口中的景云便也是江湾了,他说罢还伸出手指比划着,只是那只手纤弱得不似寻常男子,拿得起笔墨却拿不起不起刀剑。江湾着了一身他贯穿的青衫,把背后的江毓拉到身旁的石凳上,“宁馨儿过来,是有事么?”
江潭本还因那六子赧颜,这下神色也跟着缓和下来,跟着问道,“可是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江毓敛了目光,一个子一个子地拾起棋来,“月底寿宴,除却往常那些,还想着办个斗场,也让阿婆热闹热闹。大哥相交甚广,想着托大哥散些消息出去。至于具体怎么个规矩,我会写个折子与大哥解释。”
江潭闻言愣怔了片刻,又爽朗地笑出声来,“好说好说,宴上别出血光便是,不吉利。”
“那是自然,多谢大哥了。”
“小丫头,有什么好谢的?”
江毓眨了眨眼,又看向江湾,“二哥?十年的琥珀光你还有几坛?”
江湾略微思索了片刻,“不到十坛。怎么,你要喝?”
“做个彩头,送人喝去。二哥舍三坛给我?”
“不行,十年份的我自己都不舍得喝。只给五年的,没商量。”
“酸不酸?丫头讨些酒你都舍不得?”江潭一听江湾竟不答应,倒是急着替江毓怼上了。
“那不如,大哥舍些给宁馨儿?”江湾不动声色,拈起最后一枚白子收到棋盒中。
“我……我这不是早喝完了么。”明明是条伟岸的汉子,江潭此刻的气息却不由得弱了下来,末了,又扬高声音道,“不然莫说是三坛,就是三十坛我也舍与丫头。”
“好了好了,听二哥的。”看着两个哥哥争起来,江毓都觉得好笑,忙打了圆场,脸上又堆出笑来, “改日还要请二哥听曲去。”
“大公子……”一小厮赶过来,向着三人匆匆行过礼。江湾扬了扬眉毛,正要对江毓说话,见这小厮在江潭耳边说着什么,便又不做声了。
江潭的神色却是随那小厮的禀报起了波澜,拧眉暗暗吩咐着,半晌,屏退了那小厮,“景云,你先陪着丫头,我有事出府一趟。”又转向江毓道,“丫头,前些日子得一稀罕摆件,晚点差人给你送过去。”待两人应过,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大哥对宁馨儿,可是真好。”江湾淡淡道。
“二哥不也对我好?一样一样。”
“怎会一样呢,总有些差别的。”江湾哂笑一声,“说吧,除了要酒,找我还有其他事?”
“二哥心思还是如此通透。”江毓唇角勾起,定定地望着江湾,又像是在透过他望着其他什么人一般,许久不曾说话。江湾倒也不催,安安静静抿着茶水,等她开口。
“二哥有喜欢的姑娘么?”
“嗯……作何问这个?”江潭放下茶杯,反问。
“想做个媒人,帮二哥找个嫂子。”
“二哥喜欢宁馨儿,怎么办呢。”他以手支头,似笑非笑地答道。
“说正经的。”江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得月楼的姑娘,二哥可看得上?”
“那要看是谁了。得月楼,自然也分三六九等的。”
江毓吐出两个字,“南初。”
“南初姑娘么……一来是你的相好,二来,怕是瞧不上你二哥这文弱的样子。”
“南初是和我熟识,但到底不是我的人。至于瞧不瞧得上,那得看你们两个的意思,不是么?”
但到底不是我的人。
这话倒是有意思,江湾暗暗品啜着这话,不作回答。不是你的人,是说没要了南初的身子呢,还是说……
“二哥?意下如何?”
“听你的,试试再说。”他曲起手指,轻轻弹在江毓额角。
“啊,就知道二哥最好了。”至此,江毓终于起身,从背后按住江湾的肩,奖励似地亲了他面颊一下。“那一言为定,我可先走了。”
见那人走远了,江湾才抬手抚上刚刚被亲过的面颊,神色平添了几分凉薄。
宁馨儿,南初,如何是好呢?
临近午时的阳光洒进来,有些晃眼,他眯起眸子,极力望向那日头,却被激出些液体来,淌在眼角。
果然,有些东西,终究不是自己可以直视的。他起身,身子落入一片阴影中,远远望着江毓消失的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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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很久才一更……
话说,今天是表白母上大人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