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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武英殿
"陛下,该午睡了,近来春困,歇一歇吧。"
"最近朝局稳定,一些御史就开始卖弄口舌,真是糊涂!"梁帝合上奏折,摔在了案上。
"陛下息怒,这天下太平的御史们也是清闲,陛下不要动怒伤身。"
"动怒?朕倒是没怒,朕就是觉得这些御史半点真才实学都没有,说什么别国公主,身携重宝恐有动摇社稷之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的是贺国公?"
"不是她还有谁,听悬镜司回报,她游览名寺,四处寻访高僧,为各寺院添了不少香油钱。这能叫动摇社稷?都没有脑子吗,看人家有点身家就心里不痛快。"
"这御史台一向清贫,也是关心国政。"
"可有国公回京的消息?"
"陛下圣明,贺国公现在京郊灵隐寺中盘桓,只怕不日回京。"
"嗯,告诉内阁,国公回京,即刻前去宣旨,一群老顽固!"
灵隐寺后山,郁郁葱葱的龙柏树掩盖了一座宏伟的大殿,只是已经有些破败之相,令人惋惜。
贺若静静等站在破落的大殿中,眼前佛像的金漆已经开始剥落,蒲团已经糟朽,落满了灰尘和殿外飘进来的树枝落叶,忽然落下泪来。
"国公并未接旨,让老奴代为奏禀陛下,说是无功不受禄,只求一个称呼,别的一概不用,也谢绝了陛下所赐财物府邸,还让老奴呈递一本书册。"
"书册?"梁帝微皱眉头,若有所思,"呈上来。"
"是一卷厚厚的图册,详尽的绘制出众多寺院的结构以及建筑风貌,副上寺院中所藏佛教典籍的目录。"
"真是,大毅力者也,堪为国士!"梁帝翻着足有手掌厚的大开本图册,心神震动。
"贺国公不日准备离京,跟随商队前往暹罗游历,言明归来之日,便开始筹建寺院佛塔,供奉舍利。"
梁帝放下图册,点了点头,从御座上走下来:"还是昭告天下,尊她为一等公,可随时进宫不得阻拦,让人抄录此书,放进藏书阁,供太学生翻阅。府邸还是留着,给她修的清雅一点。告知朝野上下,无事不得随意打扰。"
其实贺若也有好多本闲来无事整理的笔记,不过都是财产目录,详细清点了鲛珠里种类繁多的金银珠宝,目录摞起来一人多高。
誉王府
"那名御史是你的手笔?"誉王和秦般若在书房中密谈。
"殿下要敲打御史台,般若找了一名故作清高的御史,让人在他耳边说了说这位贺国公如何显赫如何富可敌国,他就信了,再让红袖招的姑娘吹吹枕边风,这位进士及第出身寒门的御史,就被陛下贬为了庶人,并且永不录用。"秦般若仪态万方面如桃花,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可惜这位贺国公看样子心不在朝堂,一心游历,又是修佛之人,不爱金银,没有把柄,父皇看重太皇太后庇护,居然到现在都无从下手。"誉王双手交叠,颇为气馁,"贺国公已经离京,不知道何时方归,我们只能慢慢筹谋了。"
江左盟
蔺晨追着飞流上蹿下跳,一阵鸡飞狗跳满院子人仰马翻。
"黎刚,你说蔺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梅长苏坐在屋子里,听着院子里点动静,眯起眼睛。
"不知道,看不出来。不过蔺少阁主来的时候神色慌张,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黎刚歪头看出去,蔺晨正抓住飞流的后领,两人落到地上,踩坏了好几棵湘妃竹。
梅长苏搓着茶席的一角,盯着大步走进来的蔺晨。
"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蔺晨灌了口茶水,险些呛死。
梅长苏没说话,看着蔺晨自顾自的喝茶,脑子里飞快的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见过贺国公?
'噗'的一声猝不及防的被喷了一身茶水。
"你最近哪里学的未卜先知?"蔺晨的眼睛瞪的老大,差点脱出眼眶。
"那就是见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长的很出众!"蔺晨想了想,先捡不太怪异的说。"异国打扮,风姿卓著,大家风范!"
"你蔺少阁主见的美人还少?琅琊阁私下里排的美人榜都快乘不下了吧。"
"她不能入美人榜,当入国士榜!"
梅长苏嘴角上扬,端起了茶盏。
"我让人给我抄录了她献给皇帝老儿的图册,你不是也看了。"
"确实大才,可惜无缘一见。"
"她好像轻功非凡!"蔺晨回想起来还是惊魂未定,"不戒和尚也是甘拜下风,穿云拨雾片雨不沾身!一苇渡江不湿鞋底!"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不说话,静的有些压抑。
蔺晨是闲不住的性子,看着梅长苏超速运转的样子:"你得重新摆正这人的位子,不然说不定会出大事。"
"可是她没有哪怕一丁点参与朝局的动机,一国公主,敢光明正大的弃国远走,学史不凡见识远大,绝不像是盯着一点点蝇头小利,蝇营狗苟之人。她有如此文治武功,重金异宝,大可铲除异己取国王而代之,来到我大梁,没有暗自埋伏私下筹谋,重金异宝,摆在明面上,光明磊落,这样的人物品德,我倒想见一见!"梅长苏望着外面碧空如洗,心事重重,"可惜我这样苦心积虑,想要介入朝堂的人,不知道能否得见她真容,又何谈引为知己。"
"是,是,是,我这样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远上佛国,十年半载还不一定回来呢。"
梅长苏舒展眉头,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不是说飞流抓了个宝贝,哪去了,不会藏起来不给我看吧?"
其实贺若虽然离京,但是并没有离开大梁,躲开明里暗里的眼线探子,转身上了琅琊阁。
月光泻地,琅琊山上静谧银白,贺若站在一间偏院的木门前,身边虫声鸟鸣都停下,隐约能听见自己已死的心脏微微跳动的声音,推门进去,贺若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床前。
床上是一位雪白头发的老妇,神情平静的睡着,被子轻轻的起伏。
贺若颓然坐倒,依着床柱。
真的是姚娘,贺若伸手捏住了鼻梁,太阳穴突突的跳。
人世残酷,岁月无情,转身又是天塌地陷沧海桑田。人世间残忍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人事变迁面目全非,相见不如怀念。
贺若踉跄着夺门而出,一路飞奔下山,仿佛身后是远古巨兽魑魅魍魉。
一路奔到琅琊山下,贺若一拳将身旁一棵参天大树击的粉碎,仰头直面圆月,眼睛已经不复清明变成了一片猩红,控制不住的抱着肩膀,躺倒在地上。
圆月渐渐被乌云遮住,贺若缓缓的伸出右手,向上挡住眼前的乌云。
"小黑!"
"跟你说了,那不是小黑,你的小黑早就不见了,你记得真清楚,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我喜欢吃什么,你一点都不记得!"
"就是小黑!"
蔺晨一脸的惨不忍睹:"所有的黑鸟都是你的小黑,你管的真宽!"
"行了,别逗他了,进来吧。"
梅长苏一袭大氅,抱着手炉,笑的温润如玉。
"都说公子如玉,你这个琅琊榜首实至名归。"
"你就别打趣我了,快进来。"
"听见没有,你苏哥哥让我进去,不陪你玩了。"
两人并肩走进内室,坐在暖塌上,黎刚端着药碗进来,放在了茶几上。
"别说话,先诊脉!"蔺晨抬手止住了梅长苏的话头。
"你这病现在我还控制的住,但是你要是还像前几日那样费尽心机盘算谋划,我可不敢保证。"
梅长苏收回手,放下袖子,整了整衣摆。语气淡淡地道:"蔺晨,这件事我一定要办成,南楚国师那里还需要你帮我!"
"你要引起金陵城中那两位的注意,那个北燕六皇子我看着心性不错,隐忍这么多年,也是个可造之材。放心,我答应了的事一定办成。"
"蔺晨,谢谢。"
蔺晨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故做潇洒的摇了摇。
"蔺少阁主,这可是寒冬腊月里,我们宗主还病着!"黎刚看不下去,上前提醒道。
"要你多嘴,我是大夫你是大夫!"
梅长苏歪坐着偷笑出声,吩咐黎刚:"去找找飞流,别又忘了回来吃饭。"
"你把他支走我也不领你的人情!"蔺晨起的不清,却还是乖乖收起了折扇。
"看你的样子有事问我?"
梅长苏收起笑容,做起上身,正色敛容:"霓凰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蔺晨少有的一脸阴云:"没有!这事情太邪乎,琅琊阁只查到这种鱼出现在一座海外孤岛,但是密布暗礁绝壁还有暗流,没人能靠近,至于是不是人驯养的,半点都查不到!"
"怎么会,渔民呢,有没有年长的老渔民知道些什么?"
"没有,没人知道那是什么鱼,像是儒艮或者白暨、河暨,头上长角,成群结队力大无穷,南楚的战船被群起而攻之,顷刻之间,尽数沉没,简直闻所未闻匪夷所思!"蔺晨一巴掌打在自己脑门上,"唉~最近脑子都要炸了。青冥江水战,历时两月居然是这种结局,咱们都白费心思了,简直多此一举。"
"卫峥呢?"
"早就回药王谷去了,也是吓得不轻,人在当场却不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这件事情我总觉得背后有人。"
"背后有人?有鬼吧!"蔺晨也是开了眼界,转念冒出一个想法,"我又想起那个什么什么国公了,一样吓人一跳!"
"你只是不愿意相信有人的轻功比不戒和尚还好,信誓旦旦的说给飞流的轻功功法当世无敌,话音都没落就被人打脸。"
梅长苏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蔺晨的脸皮,人又歪坐着,暂时将这件事放下。
"那位贺国公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事了?"梅长苏面有忧色。
"算算走了将近十年了吧,我的人都没回来,生死两茫茫啊,刚走的几年还给皇帝寄了几本佛国见闻图样,定了霞光寺的图纸,现在霞光寺都要竣工了,看来凶多吉少。"
"希望她平安无事吧,这样的品貌心性,世所无双,希望她的佛祖庇佑于她。"
大梁皇城武英殿
"陛下,刚刚户部来报,霞光寺历时八载,今日竣工,特来禀报。"
梁帝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摇头,叹息道:"国公走了十年了!"
"是啊,老奴想着,也是难受。"高湛佝偻着,老态毕现。
"等等吧,等过了太皇太后的寿辰,再说吧。"
"是。"
"陪朕去东宫看看太子,也好几日没见他了。"
"陛下您慢着点,扶着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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