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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
之后张天正有没有再派官兵来搜捕,宫姒锦也不知道,兴许宫商已经信了他们那晚的假洞房,也可能被林若言挡下了,不过林大舵主要挡下的人不少,自那日偷听又被抓后,洛鹏再也没出现过她面前,她吹箫时,也再未感受过他的气息。
说来也不是危言耸听,宫姒锦在音律上的天赋较之她兄长姐姐,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宫丞相的前四个孩子,虽然琴棋书画出自名师教辅,但并非是那极尽风雅之人,唯有到了这小女儿,才真正成了名满京城的才女。不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音律上的造诣更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说到底也是悲哀,这样才华横溢的妙龄少女,竟要上赶着下嫁到边境去,这段趣闻流传到民间,便成了文人墨客茶余饭后的谈资,传得邪乎。
音律上的过人天赋,使得她在抚琴吹箫时,总不免被人干扰,每每抚琴总有那不请自来的聆听者,偷听者与欣赏者不同,前者气息慌乱又急促,即便微弱,也会干扰周遭空灵的律动。久而久之,宫姒锦虽已习惯如此,却始终弹奏并不尽兴,也更想到庭院外的世界走走,若是有机会,她定然要闯荡江湖,浪迹天涯。
林若言已经很多天没来了,赵四说他去了外面办事,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临走前吩咐舵里兄弟好好照顾她。
宫姒锦问过赵四,据说外面宫商虽仍然在寻找她,然而搜寻的方向已经慢慢转向临近的城镇了,而自始至终慕云清都未派人相助,宫商曾向他求助,望他派些兵力出力搜寻,但此人似乎完全没将宫姒锦看在眼里,只借口近来出兵增援南疆,守家卫国,无多余兵力为由,回绝了宫商。而这事牵扯上了家国,宫商自然也没有理由再请他相帮。
宫姒锦听后,胸口一股无名邪火腾起,气不打一处来,她不知道这慕云清到底哪来的盲目自信,竟还称不会与她计较,只要能平安找回,便会不计此番,仍然许她正室夫人之位。
他不计较!?他居然还敢心存计较!?哼,她宫姒锦却要好好计较一番,谁稀罕你镇国将军之位!
本姑娘就是孤独终老一辈子,也不会嫁他那个混蛋!
“咔嚓”一声,手里的瓷杯被捏裂,正巧被路过的王二看在眼里,一把抢了过来,放回桌上,“夫人细皮嫩肉的,瓷片扎进手里可就不好了,回来老大又得骂咱们没照顾好您。”
宫姒锦正在气头上,斜眸一横,冷冷道:“谁是你们夫人?!”
王二被吓得噤声,直愣愣地看着他,宫姒锦心觉失态,讪讪咳了两声,眼梢瞟到他手上,见他拎着个大竹筐,便疑惑问道:“这是要去办什么事吗?”
王二憨笑道:“每月初三七里街有市集,舵里的吃用都是这天去采买,我劲儿大,提的东西多,这事便一直都是我来干。夫人要一起来吗?”
宫姒锦听到市集两字,双眼发亮,她在正武盟早就呆得闷死了,又听王二邀她同往,想也未想,脑袋就点得跟拨浪鼓一样了,然而略一思索,便有些发愁,“听说我大哥还没离开厉都,我这样和你出去,会不会跟他撞上啊?”
“放心吧,有我在呢。”王二拍着胸脯大咧咧一乐,推着她的背便往出走,宫姒锦年少,又闷了这么久,哪经得住这诱惑,当下心一横,便兴高采烈地和他一道出门了。
此时的厉都,早已不是从前萧条萎靡的样子,官有慕云清整顿不正之风,江湖上有正武盟率先垂范。近几年,厉都秩序已逐渐完善稳定,虽然各方势力仍然错综复杂,但彼此井然有序,已很少影响到百姓生活了。厉都地处大周边境,城中异邦人士众多,每月初三的市集实则是方便大周与外邦通商,实现互利互惠的局面。
宫姒锦随王二走在人群中,放眼望去,眼花缭乱,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应接不暇,宫姒锦被吸引了眼球,左右穿梭,东看看西看看,其实这些东西她在丞相府都见过更好,更精致的,但是眼前这些略显粗糙的玩意,此时在她看来,却说不出的可爱。
十二生肖的面具,她随手取下一个老虎画样的,刚戴在脸上,付了钱,身后便传来一阵喧哗,由远及近,十几匹马奔驰而过,尘土飞扬,周围人惊呼过后,谁都没注意到有一道白影掠过,如闪电般迅捷。
宫姒锦震惊地呼吸停滞,心跳声咚咚,甚至忘记了颤抖,直到被人带离了那纷乱,才大口喘息了起来。
刚刚,那十几匹烈马狂奔而来时,她就站在路中央,本来是站在面具摊位前,但是根本来不及反应,四散的人群将她冲来冲去,她与王二被冲散,待反应过来后,马蹄已经与她近在咫尺。
正当她以为自己的命就要搭在这的时候,一阵风袭掠而来,清风将她包裹其中,还以为是死神索命,还在疑惑怎么没有丝毫痛楚,睁开眼,已身处不远处的廊下,而那救了她性命的清风白衣,就伫立眼前。
心悸犹未恢复,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躲过鬼门关,黑白无常又来讨命。此时廊下人少,宫商身后带着几名护卫穿堂而过,正与她打一照面。
宫姒锦回过神来,暗叫倒霉,心中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若让宫商撞见,一定会将她擒住,再也逃脱不了,届时被送进慕府,他就插翅难飞了。
正自发愁,忽然,一只手迅速将她半戴在头顶的老虎面具往下一拽,全遮住脸后,白衣男子往她身上靠来,他单手支着石墙,脸越贴越近,宫姒锦能闻到他衣襟处的清香,心跳不由得再次加速,若不是脸上戴着面具,只怕那男子要看到她面红耳赤的窘态。月白广袖曼垂而下,彻底将她面貌遮蔽,她所撇到的最后一眼,是宫商斜着疑窦的眼神,向她这边打量来。
熟悉的脚步声临近,宫姒锦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那个慕将军也真是的,小姐流落在外,性命安危不知怎样,他身为未婚夫,竟这般无情无义,不但不亲自帮忙,现在连派几个兵出来都舍不得!”
是花穗的声音,宫姒锦静静听着。
“云清自幼便性情冷淡,这般处理,倒像是他的风格。”宫商边走边悠然笑道,到她身边脚步顿了一下,目光似也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她双手不禁用力,拽着身前男子的衣袖,那男子向她身体更靠拢几寸,头埋在她肩上,外人看来,就像是谈情所爱的小情侣,想到此处,宫姒锦两颊更烧红。
宫商似乎不再注意他们,脚步声再次传来。
“那样子分明就是没把小姐放在心上,小姐跟着他也得受气……”花穗幽怨道。
“那锦儿逃了婚,你是不是该为她高兴?”宫商轻笑着调侃,之后略正色道:“此行在厉都已经逗留十日,朝中事务繁杂,即刻便要启程回去,寻人之事委托给云清,但愿一切无恙。”
花穗叹息一声,未再说话。
脚步声越来越远,宫姒锦手心里全都是汗,过了许久,她才恍惚睁开双眼,直至此时,方才看清眼前男子的模样,只能用俊美绝伦来形容,眉如墨,眼如星,似曾相识的薄唇清冷地笑着。那双俊朗的眉目看得她整个人呆住,她从没见过那么清澈的双眼,即便此刻有他长袖遮挡,袖下暗如黄昏,那双眼眸依然能映射出她的样子。
刹时,火焰上脸,灼烧滚烫。
这时,王二急促地呼唤声从远处传来,男子将撑在墙上的手臂放开,似有若无的清香瞬间离散,他朝她淡漠一笑,“去吧。”
旋即转身离开,宫姒锦呆愣地望着,直到那人走出自己视线,她才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她都还没向他道谢,这两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她却都不知他姓名……
宫姒锦在王二跑来时,拿下脸上面具,怔怔望向男子离开的方向,王二看她完好无恙,便松了一口气,直接坐倒在地,边擦汗边问她去了哪,宫姒锦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说与他,自然是舍去了白衣男子那部分,王二告诉她,那横行霸道骑马而过的人是皇四子,宇文宣礼,他来厉都是微服出访,十七舵早就得到密报,知道他要来,并且还会宿在慕将军府,也因此老大才会临时外出,至于为什么宇文宣礼来厉都,林若言就要出去办事,他也不知道原因。
宫姒锦听他一股脑说了这么多,不由失笑,看来这个傻不愣登的大家伙真把她当舵主夫人了,连密报这种事都说与她听,但是宇文宣礼大老远从京城来到厉都,却是让她大吃一惊,宫姒锦与这个皇子并没有什么交集,她十六年都在深闺中度过,对他唯一的印象,就只是他的母妃曾派人来提亲,只是这事后来被爹爹与大哥拦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些事都不足以让她兴奋,真正让她开怀的是大哥终于要离开厉都了,这也意味着她彻底自由了,今后无拘无束,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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