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杀戮

作者:一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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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千金醉


      地狱吗?
      这次未受阻止地脱出了眼前这个温暖的胸怀,夜风抚过,竟有些许的瑟缩。稍挪离几分,倚坐于一旁,凭栏作倚。伸出一手于那空中,起意欲去捕捉月光洒下的柔色,镜花水月,何况这无形无踪的空气,自是一场空。裸露在外的肌肤在夜风的亲吻下丝丝凉意,或这也可说是一种“高处不胜寒”。身侧那人不知在何时已起身离去,只恍惚有一道兰色自眼角消失,亦带走了一片暖意。冷,那这地狱也是这么冷吗?或者更甚?可即便是如此,或许我也心甘情愿吧。
      忽得觉脑袋一沉,一重物已端坐于头顶,似乎还有一阵诱人的酒香。抬眼,瞥见顶上,那发间的琉璃在月色的映衬下幽幽地兰。不免一笑,这人啊,委实做作了些。抬手将那重物取下,原是一青瓷酒壶。未曾掀盖,那香已扑面而来。不同于娘亲的女儿红的香甜,却有一股异样的浓郁。心下颇为一喜,已是知晓大半,但还是开口确认:“千金醉?”
      “千金醉。”来人已悠然坐于身侧,语气无奈却宠溺地含笑以对。
      掀盖相品,自是满口浓香,浓郁异常,多久未曾尝过了,但那味道似从没有自口中消失过。身侧之人亦伸手来取,就瓶而饮,遂说道:“可满意了?”自是点头相应,不过心中倒颇是疑惑,这人从何得了这千金难买的千金醉。许是看出我的疑惑,继续说道:“拿东西换的,全当作个人情。”倒是稀奇,什么东西可这么轻易换得。“以后小心点那人。”又再接到。
      “谁?”仰首又一口,就着酒味香浓的瓶沿,问道。
      “姓杨的。”那儒生啊,自然是要小心的,足够的危险,不知是否又是一个要在这乱世中掺一脚的人。就之前两人的往来,应是知晓对方大致身份的人吧。遂起好奇,亦打算认证自己的猜测。“小哥,”自是对他的一贯称呼,一直觉着他那名字绕口又别扭,蓝泠岚,前后同音,真是唤得无趣。因他是最小的兄长,为方便便也一直这样了。
      “恩?”显然这人对这称呼不怎样的欢喜,瞧那不爽的脸色便知,每回都得拗上几时,但久了便也忽略了。
      “那姓杨的何人?”
      “......”听此一问,兰兄正托腮思量,那绝不是困惑的表情,而是计划算计某人的神态。片刻,嘴角已泛起了妖媚的弧度,心下暗叹,何人又该遭殃了,应与我无关才是,复又低都品酒。
      忽听自屋檐传来一熟悉的声音,“玄兮公子。”接着便见一道银色似随了月光洒来,忽觉手中一空,未思量,便伸手欲夺。来人见势落地未稳便一侧身,避开了袭去的手,却未避开带起的掌风,手一松,那青瓷瓶应势向空中飞去。旋身收势,反身跃起欲接。一道银色晃至眼前,伸手已超过了几分。心下一气,尽占了身长。点足凭栏,纵身超过,稍碰着了瓶身,暮地腰间一紧,身有了向后的趋势。而在空中那瓷瓶由于触手的力道及被曳后的势头过猛再次改了方向,亦于空中滑出了一道水色。当即,心下一叹:浪费啊!正待与来人夺得难解难分之时,那抹幽兰终是适时地撩下了于空中徘徊多时的瓷瓶,仰头一饮,翻转了瓶身,竟是再无水滴了,酒尽。虽及时地结束了这个可能永无结果的争斗,却换来了两道不满的视线,一为怨,一为气。但他全当瞎眼未曾察觉,依旧笑得云淡风青,似仙般缥缈,却有媚态十足,似妖般妖娆。竟未曾觉着这两种截然的气质于他一身有何不妥之处,融洽到了绝处。心下一想:莫不是这妖即将修炼成仙了?
      再无心思与来人纠缠,便就地一坐,全当无事了了。来人自也觉了无趣,便也寻了一处落座。一下倒是安静了不少,气氛凝结。忽得想起原是要问这儒生身份,之前是听了一答案,便再向来人问道:“你刚说什么?”
      莫名地被那炎炎的赤眸一瞪,才听得:“玄兮公子,玄国的四皇子。”语气傲慢,不屑理会。
      玄兮公子啊,那所有的一切便也有了确认。
      玄兮公子,玄国四皇子,据传因其出生时的一次意外,被诊断终身失明。虽身份高贵,是已故玄后的嫡子,但除却未可见的残缺,其相貌平凡,资质平庸,性格内向,因此鲜与外界接触,遂其一切皆成了一个迷,一个没有人愿花费心思去解的迷。忆起几面相处,相貌平凡?目前是;资质平庸,性格内向?不见得,世人的眼光有待考证。而他会否如他那双墨黑得一片死寂的眸子一般等待命运?更是有待商榷。
      这易城近来果是个好地方!殷国的烨伽王、兰国的兰陵王、玄国的玄兮公子,然后还有那个人,虽不见这皇国,但已是集天下之权贵,世间之帝才。果是该来的都来了,而他们来了又将如何?估摸这易城未必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虽地理特殊,但还不是军事要地,亦不是富裕盛都,必是这艳都有其吸引“艳客”的东西。
      “他要什么?”而你们又想要什么?
      许未曾料到会有这么一问,一时两人的表情皆各异。烨伽转瞬即逝的诧异,兰陵似结于心的了然,两人似默契地互看了对方一眼,转眼已是依旧,赤得傲气,兰得魅惑。率先开口的是烨伽:“这事你不用知道。”说着欲起身离去。
      “千金醉。”非问,而是陈述,未带一丝情绪的陈述。
      只见那起身的身影一滞,果是如此,世间凡人皆曰“千金难买千金醉,抛金掷玉易难得”,却不知还有一帝家说法:“千金醉六玄,至尊独天下。”
      六玄至尊,与千金醉颇有渊源。帝家皆传:得六玄至尊者,便可独步得天下。但却无人知晓这六玄至尊为何物,或者何人。没有任何可传承的神话,没有任何可考证的史录,只有这一句帝家代代流传下的传说,亦不知其真假。或许是一个久远的传说,或许是一个先者的遗留,或许只是一个缥缈的虚无......但这个乱世啊,持续了多少个百年的乱世,一个个新嫩的生命渐渐迟老,一抹抹飘曳的魂灵次次轮回,却都没有人真正要停下过这场争夺,愿意停下这场争夺。那些一代代存在过亦曾被世人寄予希望的英雄圣者们啊,都已被掩埋在了那些一垒一垒曾鲜活的生命堆积起来的土地里,已被岁月腐化成一丝丝青烟遗忘于了世人的记忆中。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些人来终结这个疯狂杀戮的乱世。乱世依旧,争夺依旧,杀戮依旧......那些王者们在日夜企盼着一个契机,而世间百姓则日夜在企盼着一个奇迹。岁月流转,原有的企盼渐渐麻木,然后融合,直至深陷于黑暗无法自拔......那颗争雄的心渐渐凝固,那个安宁的梦渐渐模糊,直至了无......这个乱世到底僵持了多少个百年啊,总是需要一个传说、一个希望去解开这个黑暗的束缚,攻破这个丑陋的围城。
      于是这个帝家的传说不论真实与否,都在这些野心雄勃,欲征服天下的才者能士心中燃起了丝丝的火焰,渐渐燎原了他们的名业霸心。是真,那便争;是假,那便利用。
      夜风吹凉了被酒暖过的身躯,烨伽已然离去,只有那抹幽兰依在。互望着对方,想自那找到些什么,是什么呢?可叹的是既然连自己也不甚了解。或者什么都不想找到,只是这样的对望已是一种了然,一份习惯。
      “你拿什么换的?”想起之前的话语,想确认一次自己的猜测。
      “一个不大亦不小的秘密,”说着,掸衣起身对月。那身影竟有一丝缥缈的仙影,似随时都将踏云归去。回身已是那片妖艳,笑至眼前,修长的五指穿插于披散的乌发间,顺抚而下,“放心,不会将你卖了的,你只能是我的珍藏。”衣角消失于了视线,唯那香依旧残留于身,好淡好淡,但却那样的深刻。
      起身,凭栏眺望这无边的幽幽夜色。易城啊,眼下的这片宁静与嫣红还能持续多久?霍地翻身跃上阁顶,高处的夜风吹了于身的长袍飞扬,瑟瑟有声。微眯起了眼,视线稍清晰,待看清,嘴角不觉一扯,真是个多事之夜。飞身跃出了高阁,往那几道黑影消失的方向而去,不经意瞥见,一轮如镰刀的勾月如此当空。不免一笑,可会勾了魂?
      过了半城,那几道黑影便停于了一座富家的宅院前,大门应声而开,几人随入其内。
      随之落于那宅院前,细想。之前跟于其后之时,已然断定猜测几人身份,负剑玄衣,踪迹隐秘,是今白日的那些玄衣侍者。若不是立于这高阁之顶,委实难发觉其身形。抬眼打量这个宅院,普通豪质,颇是意外的倒是那置顶的牌匾:慕霖居府。原是那九霖山庄的产业,这玄兮公子与九霖山庄有何关系?九霖应无多少产业在玄国之内,亦无利益于这玄国皇家,莫不与那逆府有关?忽地一股熟悉的香味此那府邸而出,自是忆起那满口的香浓。千金醉啊,只要开封便是香飘十里。不为别,只为这千金醉今亦要进府一探。行至一偏僻之处,翻身跃入墙内。
      飞走于宅内高低的屋檐瓦片之间,府院虽无销兰楼阔大却分外别致典雅,分错有致。落于那香味异常浓郁的屋檐之上,刚稍待站定,底下的那道门便发出了“吱呀”的开声。立时寻了处枝叶茂盛处隐蔽,再转眼,几道身影已从屋中而出,领头的自是那玄兮公子,身后跟了先前的几个玄衣侍者。待其侧身,才发现身旁亦跟随了一人。身影娇小单薄,虽着一身的男式长款紫袍,但细观亦多少能认得是女儿之身。因是背对,未曾料得何人。但其身形颇是熟悉,却一时未曾想起,只见那人手握折扇,含笑相对,说道:“慕容先谢过杨公子。”虽压低了嗓音,但那隐隐透着的娇声倒是让我忆起了烨山庙宇的那一遇,原是九霖山庄的慕容小主。见其雅姿,其伤应已是完好。
      玄兮虚礼作别:“慕容小主客气,那杨某就此告辞。”
      见其待行,心下一松,但忽得耳边一阵疾风袭来,轻微几乎无声,若不是底下那抬步欲走之人其足的一顿,许我亦未曾反应能如此迅速。不免一赞,不愧是玄兮公子。虽这眼未能见,但其感觉、耳力是绝对地强劲,能如若常人般自由行动,且身形不凡,功力想见不一般。自不是一般武人可比得的,果那底下除了他,未再有人察觉来者。
      “有何不妥?”见玄兮未曾动作,一旁的沐锦遂问道。
      “没有,告辞。”说着,已领步离去,而沐锦亦随后相送。这倒是奇怪,此人竟没有深究。
      待一行人走远,四顾打量,欲寻来者。却不料见着了一意想不到之人,他怎来了?离了那人......见四下已无人,来者稳身跃至身侧的屋檐,立身躬腰一礼,但语出平淡:“小姐,请回。”
      “为何?”他又与九霖什么关系?
      “此事,小姐无需知道。”又是不让我知道,这倒是哪门子道理。正欲加问,身前之人已落于屋底,而远去送客的沐锦已然回来。见了来者,倒是一愣,随即嫣然一笑,问道:“主家有何吩咐?”
      而那静立的来者未曾答话,自是知道是不愿予我知之事,若不离去,此人亦不会开口,便也知趣地回身离去。离了那院,忽地忆起那日,“沐锦与大哥在这艳都,小有产业,堇之如若需要,可来沐锦小居小住。”现下想来,许可抽时去拜访一趟。
      一路回了这销兰楼,暮地想到一番猜测,小哥得了一千金醉,那沐锦亦得了一千金醉,烨伽似也见着了那玄兮公子,可是得了一千金醉?而那个人呢?这玄兮公子莫不是当了这“送酒童子”,且是这千金难买的千金醉,亦是与那六玄至尊相关系的千金醉。其送的到底是千金醉本身,还是什么?小哥是用那样的秘密换的?那其他人呢?而那玄兮公子要这些换得作什么?......疑问太多,需解开的亦太多。
      待回至阁内,夜灯依旧阑珊,丝竹依旧缠绵,闭眼细闻这夜香袅袅,心平如镜,不禁自问,真要回去吗?睁眼已漠然,再一回吧,或许到时不愿亦难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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