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百年长歌

　　十.
　　Vasilisa醒来的时候刚刚破晓，或许是因为没有拉窗帘的缘故，刺眼的光扫在她脸上将她惊扰而起。坐起来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被换过，只是那繁缛的长裙被人随手搭在屋内的沙发上。
　　屋内空无一人，不像是常有人住的房间，更像是客房。她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丝绸缎带装饰的鞋子放在一旁，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熟悉的短靴。她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谁做了这一切。
　　自己最后相处的男人应该是Sivnora，但是实在是很难想象那种线条粗犷的男人会帮女人细细打理——或许说，彭格列里的大多数人都天生对女生少了一根筋，就连出身优渥的Giotto对于女人也是腼腆而疏远的，唯一比较亲近的或许便只有她这个妹妹了。
　　呆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头绪，轻叹一声坐在床脚处，托腮望着窗外光芒四射尽情铺满空旷房间，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是室外有风，室内荒芜。破晓时分是一天之中特别美的时刻，半边金黄半边苍蓝的天空，切割出模糊的分界线。
　　Vasilisa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推开了窗，早晨清冷的风咆哮着击打着脆弱的玻璃，喧嚣之间冲入室内带来一股寒流。她没有添衣服，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儿，似有似无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着，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不喜欢烟味，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烟草都有一种特殊的厌恶。但可笑的是，她前世喜欢的人和今生的朋友，都是烟枪。
　　微微探出头去往上看，果不其然看到坐在房顶上吊着雪白双腿吞云吐雾的女人。她应该是一夜未睡，脸色是一如以往的苍白憔悴，眼窝深陷，就连双唇都褪了大半颜色。她一边抽烟，一边晃着脚，大红色脚链随着摇摆发出清脆的响声，大概是有铃铛在内。
　　“Tong——”风声很大，Vasilisa只能扯着嗓子朝屋顶上憔悴的女人大声喊道，“你不要抽烟——我能闻得到——”
　　她用的是中文，她也不想一清早就被人知道自己在客房里和楼顶抽烟的女人隔空喊话，这样听起来真是愚蠢极了。
　　“哟，你醒了，Vasilisa？”待到她喊了Tong好几次，发呆的女人似乎才注意到声嘶力竭的小姑娘，她笑着将烟斗离远了一些，但却没有掐灭火星。“昨晚睡得还好吗？看你大半夜还赖在Sivnora那儿不肯走，真是够了啊。”
　　“……谁赖在他那里了！”Vasilisa沉默了半晌，憋着一口气大声吼道，“明明就是你要我看着他，不让他熬夜的好不好！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并不觉得那一点小伤可以让他有什么阻碍甚至是不允许熬夜这种行为。”
　　“我不是因为他的伤。”Tong撑着脸颊和Vasilisa一样看着破晓的天空，语气平淡到冷漠疏离，“他的身体不适合熬夜。你知道——他的火炎可比Giotto那种乖宝宝的肆虐得多，虽说火炎本就是他们生而具有的能力，但是Sivnora拥有的那种暴虐的火炎啊，很容易就把自己吞噬掉的。无论是从内至外的侵蚀，还是从外至内的熊熊燃烧。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横死在你的面前呢。”
　　“怎么可能！他……”可是彭格列的二代目！
　　惊讶之下Vasilisa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被人硬生生地挤了回去，天机不可泄露，她不知道自己若是说出去了会发生什么变数，只能突兀地停住了。
　　但是她始终不相信，那个看起来那么粗糙的男人会因为他身上最最闪亮而炸裂的火炎而死，实际上她就算知晓很多未来的故事和故事的结局，但是现今毕竟是存在于正剧百年之前的历史，在正文中只不过是隐晦地提起罢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使在她记忆中，同样拥有愤怒之炎的Xanxus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症状，但是Tong作为这个时代的医师，她的话不能不信。
　　“别担心，你还有时间。”Tong笑着将烟斗凑近唇瓣，在Vasilisa嫌恶的眼光下不急不忙地再吸了一口烟，半张脸隐没在烟雾袅袅中。忽然，她举起手，声线微微拔高，透露出一种兴奋的感觉，“看，Vasilisa，Giotto回来了。”
　　她一怔，急忙探出头去看向大门的方向，这个时候还没有汽车，她眯起眼睛也只能看到两匹马停在大门口前，马上的人有着灿烂的金色头发，看不清容颜。而且，距离太过遥远让她无法投射到脑海中他们的影像，只能隐约看到金发的男人和身边的男人谈笑风生。
　　嘛，大概是Giotto和G吧。
　　几日以来，她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而温柔的微笑，对着Sivnora的她嚣张跋扈任性妄为，某种意义上也是手足无措的表现；对着Tong的她性情冷淡口气随意，就算承认了对方也依旧言语糟糕；但是对着Giotto的她，永远柔软而安然，因为她始终对他带着无可保留的相信。
　　名为血脉的联系。
　　“喂，Vasilisa。”Tong忽然弯下腰，用烟斗敲了敲她的窗户，语气慵懒地问道，“你喜欢Giotto吗？”
　　“喜欢呀，他可是我唯一的哥哥呢。”Vasilisa点点头，她不知道为什么Tong要这样问她，但是既然只是这般普通的问题，回答也无妨。
　　“嗯，那你喜欢Sivnora吗？不许说不哦，看你那小样儿说不喜欢我都不信。”屋顶的姑娘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看着屋内少女霎时间变红的脸颊，笑的更加欢快了。
　　“……啧，好吧，喜欢就喜欢。”Vasilisa一下子整张脸都涨红了，在别人放肆的大笑中她自己的脑海却是一瞬间是一片空白的，恍惚间只能听到头顶上肆意疯狂的笑声和盘旋而过的风声交杂在一起震耳欲聋，她知道自己的脸现在很热很热，浑身上下似乎是被魔力控制了一般竟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是紧张吧，提到那个人和那份喜欢，居然会紧张成这样。
　　“呐，那你爱他们吗？”笑够了的Tong不忍心再捉弄满脸通红的纯真少女，只是嬉笑着再问了一句。
　　“不爱哦。”她满心以为Vasilisa会回答她爱他们爱到海枯石烂天长地久，没想到她却一脸认真地说着出乎意料的答案，“无论是哪一个，都不算爱呢。同时，我觉得Giotto和Sivnora最多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啊如果Sivnora真的有的话——就这么细微的一点点，喜欢我而已。爱的程度，远远不够。”
　　“为什么这么说？”Tong不由得问道，实际上她对于这个回答还是很诧异的。在她的印象中，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对于爱这种浪漫的词语居然是拒绝的态度，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妈对你的那才叫爱，其他比不过的都不过是喜欢而已。*”Vasilisa的声音忽然变得小声了一些，但是Tong依旧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声音中低低的呜咽，“我可以和很多的人说我喜欢他，将来也会有人告诉我他喜欢我，甚至是他爱我，但是我不知道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爱我呢。就算Giotto对我很好，但那也只是平时的好呀，谁会像爸妈一样对你好得无条件的话，那才是爱呢。”
　　“所以人这一生吧，很难遇到爱的人，也很难被人所爱，因为没有多少爱情比得上血浓于水。这一世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救我妈妈，沦落到子欲养而亲不待。”
　　“……臭小孩。”过了好一会儿，Vasilisa听到Tong笑着这样骂她，声音却带着轻微的颤抖，“懂什么啊，遗憾和后悔这种事情还没轮到你来做呢。”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在高高的屋顶上站了起来，狂风卷起她宽大的衣袍，脚链里的铃铛发出支离破碎的晃荡声。Vasilisa往下望去，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Giotto身边，此刻却抬起头来，朝屋顶上的Tong微笑鞠躬。
　　此刻她终于看到了，站在Giotto身边的男人不是G，而是一个深蓝色头发的男人。似乎有着奇怪的发型，看款式穿的应该是军装，此时，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不知道哪儿看到的，是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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