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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九年后
D市机场
一个女人穿着一神白色蕾丝蝴蝶结衬衫和一条藏青色印花超短裤背着一个银色的小包走出了机场,女人虽未施粉黛,却有勾魂摄魄的面庞,足叫三千佳丽无了颜色。她的身后紧跟着一男一女,女的虽然漂亮但是完全跟她没得比,而男人长相帅气十足,再加上身上那与生俱来的温软儒气,一路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说出来谁都不信,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何小野。
九年前那场事故中何小野并没有死,她只是毁了容,那时坐在病床上的何小野脸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她缩在被子里,她知道李怡然和周子姚在她身边,于是她在沉默许久后哑着嗓子开口了。
“怡然,子姚,你们就对外宣传,何小野这个人死了吧……然后,我们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好好疗伤。”
李怡然和周子姚一听是完全没有意见,周子姚说通了何小野父亲,终于放出“何小野死亡”的这条消息。
其实那天去墓地里看望“何小野”的坟墓时,她坐在车后座上,车的挡板都被放下来了,外面贴上了黝黑的车膜,谁都看不到车里的情形,何小野坐在车里,虽然脸上的纱布还没有拆,她的眼睛看不见,但她还是准确无比地将头对准了她墓碑的位置,她可以想象得出那个墓碑是什么样。
车开启的那一刻,她转头,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何小野,永别了。
然后李怡然和周子姚带着她去了美国,花了五年时间,用了无数的钱终于给了她这一张如论如何都不会使得她感觉自卑的脸,她的脸好了后他们带着她全世界各地飞,三人去过巴塞罗那、斯德哥尔摩、巴西、伦敦、西雅图……只要是个地,他们都去过。
她记得有一次他们去了非洲的一个地方结果遇上了一群野狗,吓得周子姚把车速拉到最大,终于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停下来后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三个人都哭了。
如果你也曾经历过那样的地狱,你便会知道生命的可贵。
何小野以前不怕死,可是她现在怕了,周子姚和李怡然给了她那么多乐趣,让她渐渐发现生活还有别样的,于是她开始贪生怕死,珍惜活在世上的每一秒,但是她也知道,这只能说明,他们三个,彻彻底底地沉沦了。
其实有时候,贪生怕死并不丢人,因为贪生怕死的人往往比那些向死而生的人更明白生命的可贵与人世的繁华。
他们一行三人在外边漂了整整四年多,何小野总觉得心里有些孤寂,一个翻来覆去不得梦的深夜,她突然明白,她这是在想D市了。
呵,何小野不得不感叹了,她,怎么就这么贱!
可何小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她的想法:她说,我要回D市。
李怡然和周子姚什么都没说,给他们三定好了行程,坐上了回D市的飞机。
啊对了,九年前他们来到美国的时候周子姚因为从小在美国长大所以拥有美国居民身份证,但何小野和李怡然没有,于是家里拿钱给她们俩办了一个,李怡然当然就这么办过去了,但是何小野就不一样了,现在外边都知道何小野死了,所以她以前的档案全部作废,一切从头开始,她改名叫顾芜,芜通无,意喻什么都没有,英文名是李怡然帮她起的,vivien。
当然,回到中国时何小野也办了个居民身份证。
(以下统称顾芜)
顾芜走在D市的大道上,深深吸了口气,久违的D市空气,既好闻,又悲伤。
李怡然手里空空,她们的东西全都交给了周子姚,虽然听起来比较多,但周子姚一共就拉了一个箱子拎了一个很小的藤蔓编的手提箱,这些东西压根不重,所以顾芜也压根没有什么负罪感。
“小芜,要不咱们先回家里倒一下时差吧,困死我了,是吧肘子?”
这九年来李怡然对周子姚的外号一变再变,最终定在了肘子这个外号上,周子姚虽然无奈,但也只得认了。周子姚临行前一直在忙着回国的事哪还顾得上睡觉,下了飞机整个人就一直非常非常想睡觉,见李怡然一提议忙表示赞同。
顾芜本人也有点困,见他们俩都想睡自己也想睡了,于是点了点头,三个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顾芜的西郊别墅睡了。
顾芜一共就睡了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才下午两点,她也没什么食欲索性就坐在床上了,她坐在床脚,看着窗外明媚六月天,突然就觉得有那么些不真实。
没想到,时隔九年后,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这个给了她短暂的爱,却又给了她新生的城市。
九年前,何小野死在这座城市。
九年后,顾芜作为何小野的“旧友”回来了。
在外面的九年,她也曾遇到过一些以前学校里的同学,他们知道她也是D市S大毕业生后就谈及了那个死去的丑姑娘,那个叫何小野的丑姑娘,她维持着笑容,听他们谈起她,他们说那是一个非常温顺的姑娘,虽然人丑了点但是她很善良,而且那个女孩成绩很好,乐于助人,家里特别有钱,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暖。然后她就缓缓的懒懒的“啊”一声,淡淡道说那个丑姑娘是她的故友,没有想到她人缘那么好啊,再然后就是一群人在一起有一点没一点地瞎聊,李怡然总是会借口要去洗手间会抱着她,等她来了就抱住她柔声安慰她,小芜,没事了,没事了……
她说她要回来的时候她看见李怡然和周子姚的眼神狠狠一颤却不置可否,只是笑着看着她,那一夜她没有睡,躲在楼上看着楼下的落地窗前坐着李怡然,她看见李怡然一直在掉眼泪,周子姚坐在沙发上,烟灰缸里满满的都是烟头,那一刻顾芜突然就后悔起来,她想不回去了不回去了,就在美国呆一辈子算了!可第二天一早她刚准备开口说周子姚就边打电话边让她准备准备行李,行程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六点的飞机,顾芜愣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拥抱了这两个陪她这么久的人。
他们不是朋友,他们是一个整体,一个无法分割的整体。
有一次他们兴起玩穷游,三个人挤在一家小酒店里的同一张床上,她和李怡然中间夹着周子姚,李怡然将腿放在周子姚的腿上,而她抱着她的手臂,她和李怡然从来不担心周子姚会做什么让他们都后悔的事,三人一个好梦,早上几乎同时醒的,醒时三人谁都没有害羞,她们俩没啥,但是周子姚已经被她俩给枕麻了,好半天起不了床。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顾芜笑了起来,突然,她的记忆深处浮现一个高高壮壮的模糊而又清晰地身影,她忍不住苦笑起来。
宋东南。
呵呵,是宋东南。
是她一天半的爱人宋东南。
也不知道,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家伙现在还过得好不好,为什么听说他和苏景景结婚了啊?不过也对,他那么爱她,结婚也是正常的事。
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是怨恨宋东南的。
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又来耍她?把她当玩笑吗?
顾芜不明白。
没有爱,那又哪来的恨呢?
前些天顾芜去了华盛顿,她独自坐在一家咖啡厅,她无聊地喝着一杯香浓的黑咖啡,突然听见一个中国人的歌声,那女孩嗓子不太好,可唱出的歌却那么动听。
我该变成什么样子才能延缓厌倦
原来当爱放下防备后的这些那些
才是考验
没意见你想怎样我都随便
你演技也有限
又不用说感言
分开就平淡些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别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
……
……
其实台下的观众就我一个
其实我也看出你有点不舍
场景也习惯我们来回拉扯
还计较着什么
其实说分不开的也不见得
其实感情最怕的就是拖着
越演到重场戏越哭不出了
是否还值得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
像情感节目里的嘉宾任人挑选
如果还能看出我有爱你的那面
请剪掉那些情节让我看上去体面
可你曾经那么爱我干嘛演出细节
不在意的样子是我最后的表演
是因为爱你我才选择表演这种成全
…… ……
顾芜听着听着就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她维持笑容问女孩这首歌叫什么,那个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姑娘告诉她,这是一个中国不太出名的男歌手薛之谦才出的专辑《绅士》里面的一首歌,叫《演员》,她说,那个歌手虽算不太出名,却是情歌王子,唱的每一首歌都让人心碎。
然后顾芜回家听,从《认真地雪》听到《下雨了》。
我想给你个拥抱像朋友一样可以吗?我忍不住从背后抱了一下,尺度掌握在不能说想你啊,你就当刚认识的绅士,闹了个笑话吧。
分开后我会笑着说,当朋友问你关于我,我都会轻描淡写,仿佛没爱过,其实我根本没人说,其实我没你不能活,其实我给你的爱比你想得多。
后来我的生活还算理想,没为你落得孤单的下场,有一天晚上,梦一场,你白发苍苍说带我流浪,我还是没犹豫,就随你去天堂,不管能怎样,我能陪你到天亮。
……
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你突然来的短信就够我悲伤,我没能力遗忘你不用提醒我,哪怕结局就这样。
奋不顾身到全身而退,谁只为感情一点余味,谁不是唱过细水长流最后变卑微,看过那么多爱情转位,你还会不会笑他狼狈?
当欲望开始贪杯,有更多机会,像尘埃一样的无畏,化成灰谁认得谁管他配不配。
爱不爱都可以,我怎样都依你,连借口,我都帮你寻,与其在你不要的世界里,不如痛快把你忘记,这道理谁都懂说容易爱透了还要嘴硬,我宁愿留在你方圆几里,我的心要不回就送你,因为我爱你,和你没关系。
……
顾芜不得不承认,这个歌手,确实唱到她心坎里去了。
没有人的深夜,她一个人听着这个男歌手的声音,觉得好似一淙浅浅细流从心头流过,给她带来安慰,带走悲伤。
为此她还去过他在上海开的那家串串香火锅店,叫“上上谦”,菜很好吃,她看着餐厅里的装潢,觉得这家店的店主,着实是个有意思的人。
顾芜翻开手机,点开音乐,还是薛之谦的那首《深深爱过你》。
请记得我会深深的爱着你,不是说说而已,哪怕我们最后不能在一起。
顾芜最近看了一本叫《一粒红尘》的书,她被书作者的写作手法惊艳到了,她被作者的文学功底折服,这本书给她的感觉就好像她的朋友张嘉佳的那本《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是一样的。
《一粒红尘》的作者叫独木舟。
张嘉佳说:你有自己的朗读者,而我只是个摆渡人。
独木舟说:我像一粒小小的尘埃,漂浮于浩瀚的宇宙,我生在水里,我长在树上,我从未这么自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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