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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离
一连几天,箫玲都没来上课,阿旺嘉措心里明白,玲儿不想见到自己,几次在路上遇见她,她都头也不抬的从他身边匆匆走过,他叫她,可是她并不理采。他想去找她,可又鼓不起勇气,找了她后说什么?他不知道。他心如刀割,一肚子话无法向玲儿表白。好几个夜晚,他站在她的窗外,听着她幽怨的琴声,一直到天亮,有一次,他以箫声来和她的琴声,可他的箫声一响,她的琴声嘎然而止,随后灯也熄了,屋里再无一丝动静,只有他的箫声在空茫的夜空中久久回荡……
这天,阿旺嘉措整天都没有见到玲儿,四处寻找也找不到她,他有些急了,直接来到林公的房间,他敲门后走了进去,此刻林公正在案前读书,抬眼看见阿旺嘉措进来,他表情有些复杂的让阿旺嘉措坐下,然后放下书,看着阿旺嘉措。阿旺嘉措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只好站了起来,低着头问题:“恩师,我,我想找玲儿……“林公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们两个吵架了?她生你的气了吗?”“不,没有吵架,只是一些小事我惹她生气了,所以她最近不理我。”阿旺嘉措赶忙回答道。林公笑道:“这丫头一直都是这么任性,都怪我把她宠坏了,嘉措,你比她大一岁,所以要多包容她,照顾她,知道吗?”“是,请恩师放心。”阿旺嘉措说完躬身施了一礼后就慢慢的退了出来,关门前听到林公说了一句:“到后山找找看吧。”阿旺赶紧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林公看着阿旺嘉措魁梧的背影,不禁满心的喜欢。他已经给阿旺嘉措当了三年的老师了,对于这个孩子他太了解了,他聪明、善良又有情有义,能收到这样的学生,他自是心满意足的,这几年看着玲儿和他一起长大,两个人又情投意合,他自是心里高兴,只是对于这个阿旺嘉措的身份,他一直耿耿于怀,他不想去探究什么,他只想让玲儿能够平平静静、幸幸福福的生活,如果玲儿真的能嫁给阿旺嘉措,他也算是彻底放心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满意的笑了。
阿旺嘉措急急的来到后山,这里的风景十分优美,所以他和玲儿平时很爱到这里来。远处的雪山,映衬着身边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一条小河弯曲地伸向远方,牛、羊、马儿安详地吃草,或有的卧着晒太阳,俨然一幅完美的乡村山水画。阿旺嘉措爬上一个小山坡,果然见到玲儿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发呆,微风轻拂着她长长的秀发,不时的吹在她的脸上,可她似乎毫无感觉,整个人就像木雕泥塑的一般。阿旺嘉措看着一阵心酸,不禁叫了声:“玲儿。”玲儿的后背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回过头来。阿旺嘉措走到她身旁,也坐了下来,他顺着玲儿的目光看过去,有一个藏族男人骑着马正赶着一群牛羊往家走,不远处的帐篷外,一个藏族女人正向他的方向张望,看见藏族男回来了,她飞赶了过去,那男人立即一把将她拉上马背,揽着她纤细的腰肢,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但是也能感受到两个人的脸上洋溢的幸福。过了一会,箫玲幽幽的说:“我也想过这种普通的牧民生活,在家里做好酥油茶和糌粑,等着心爱的男人放牧回来,享受着简单的幸福……”“玲儿,你会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和他一起过这样的日子的!”阿旺嘉措禁不住打断了她的话。箫玲转过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可我的心只有一颗,不可能给两个人!”她语气十分坚定的说。阿旺嘉措被她的眼神措败,哑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当他搜肠刮肚的刚要开口时,箫玲却站起身来,看也不看阿旺嘉措一眼,自顾的从他身旁走过,他赶紧抓住玲儿的胳膊,玲儿顿在那里,阿旺嘉措轻声说:“对不起,玲儿,我,我可能给不了你那样的生活……”不等他说完,玲儿转身看向他,凄然一笑,说:“对不起,旺哥哥,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说罢,转身离开,头也不回。阿旺嘉措就那样傻站在风里良久。
玲儿越来越惟悴,原本粉红色的小脸日渐苍白,阿旺嘉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经过无数个彻夜不眠,他终于做了决定:长痛不如短痛,与给玲儿的一生带来伤害相比,还不如就此了断的好。但是即便了断,他也不想让玲儿受到伤害,一个女孩子能够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爱意,别说是汉人,就算是对于性情豪放的藏族姑娘来说也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他不能让玲儿有受到屈辱的感觉,要让她明白他也是爱她的,而且比她更爱。思来想去,最后提起笔来,写了一首诗:
为了今生遇见你,
我在前世早已留有余地。
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任你一一告别,
世间事,
除了生死,
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纵使两心相印,
怎奈梦浅情深,
虽然不能终身厮守,
请让我在心里默默爱你,
一世。
写到这里,他停了笔,泪水早已注满了双眼,他苦笑了一下,又在下面写了四个字:玲儿珍重。之后把信纸叠好,放进了一个信封内。
正在这时,负责照顾箫玲的央金大婶急急忙忙的来找阿旺嘉措,她说姑娘生病了,几天几夜都不吃不喝,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阿旺嘉措大惊失色,抬腿就箫玲房间跑去。可到了门口,他又犹豫起来,到底是进还是不进?这时,一阵巨烈的咳嗽声传了出来,这是玲儿的声音,阿旺嘉措赶紧推门走了进去,只见玲儿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她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憔悴的玲儿,他的玲儿一直都是健康、开朗、充满活力的,他禁不住一阵心痛,赶紧走到床边,抓起玲儿的手替她把着脉,柔声问道:“玲儿,玲儿,你感觉怎么样?”箫玲紧闭双眼,把头扭到一边,一颗泪珠从长长的睫毛间滚落下来,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她的脉如游丝,和她的人一样了无生气,他知道她只是郁结于心,伤心过度所致,他就是她的良药,他不知道他是应该抛开一切顾虑来换取他们的短暂的快乐?还是要更加决绝的让玲儿彻底死心,他明白这两种选择对于玲儿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他恨自己,他不应该认识她,可是他后悔过认识她吗?后悔爱着她吗?没有。长痛不如短痛,他宁可让玲儿暂时受点苦,也不想让她一生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只要她能忘记他,她就会活得幸福。他伸手擦去她的泪珠,千言万语却无法出口,他让央金大婶端来一些温水,自己拿起调羹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喝完,然后嘱咐央金大婶好好照顾玲儿,给她煮点粥,让她多吃东西,这样她自然就会好了。做完这一切后,他把信封塞到玲儿的枕下,对玲儿说:“我有事要出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玲儿,保重!”然后起身离开。
绝望,彻底的绝望,箫玲顿感寒意彻骨,她不知道她的旺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真的讨厌她吗?怎么会,她明明从她身上感受到强烈的爱呀,难道她真的错了?当门被轻轻掩上后,箫玲慢慢睁开了泪水模糊的眼睛,从枕下拿出那个信封,熟悉的字体出现在眼前,这首诗是用汉字写的,那么轧劲有力、又那么果断绝诀!就像她此时的旺哥哥,泪水又一次涌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读那首诗:“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箫玲眼睛一亮,他是爱我的,这个没错!可为什么又说“梦浅情深”为什么“不能终身厮守”?旺哥哥,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不能说出来让我和你一起面对?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承受痛苦?就算眼前有天一样大的困难,只要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只要我们能能一起并肩战斗,又有什么战胜不了的呢?我一定要尽快好起来,然后当面和旺哥哥把话说清楚!想到这里,箫玲顿时来了精神,她大声喊:“央金大婶,我要吃东西,给我做点粥好吗?”央金大婶虽然很纳闷,不知道阿旺嘉措给箫玲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但还是高兴的答应着,赶紧跑进了厨房。
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没有离开一双默默关注他们的眼睛,这个人就是林源。两个孩子可谓是青梅竹马,两个人的感情他也都看在眼里,可他也不明白阿旺嘉措为什么这样对待玲儿,但他知道,阿旺嘉措是一个有担当的孩子,他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眼看着玲儿越陷越深,他也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几天过去了,箫玲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可是她一直没有见到旺哥哥,打听后才知道,阿旺嘉措跟喇/嘛说自己见识太少,请求去游学,箫玲心里暗笑:“旺哥哥,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过我吗?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怎么能再错过你?好,我就耐心的等你回来,我知道,有我在这里,你终究是会回来的。
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了,已经到了大雪纷飞的隆冬时节,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个人在艰难的走着:玲儿,你现在过得好吗?本以为远离你就会渐渐忘记你,可是为什么?离你越远就思你越切?阿旺嘉措不禁仰天大喊:“玲儿、玲儿、我的玲儿……”然后就躺在了茫茫的雪地上,任凭大雪慢慢将他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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