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旧文收录

　　（一时兴起写的一段，结果当然是太监了）
　　“你也就是个拍戏的。”

　　戏已经开拍三天了。
　　戏有一个我自认很扯淡的全名叫做《仙剑奇侠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们的剧组充满了人间烟火，和仙什么的完全不沾边。剧组的成员有编剧、导演、摄影、音乐……包括化妆和武术指导。不过成员的总数是一位。就是我。
　　我叫狂徒，负责这部戏的全部拍摄工作。我很希望别人能称我一声“导演”，但是如你所见，他们大都只叫我“拍戏的”。

　　“ACTION!”
　　……
　　“CUT！”
　　“林小姐，是不是我刚才没说清楚，”我满头大汗地跑过去——我很急，我真的很急，这回的活儿，干好了没赏，干砸了有罚，绝不敢怠慢，“你不要真抽到他们啊！租戏服很贵的，破了还要赔钱。”
　　“什么意思，想让我假抽？！”低低的女声瞬间扬了起来，娇叱道，“你当我姑苏林家的武功绝学是假把式么？我林月如练了十几年的鞭法岂可如此儿戏！你好无礼！”
　　“不是，不是……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明白就好！”
　　我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完全陷入无奈。林月如是个绝不能得罪的主儿。虽然是今天才进的组，却是江南名门林家的千金小姐，地位、财富、美貌、武学，样样不缺，有她的加盟我这部戏票房绝对差不了。也不知道领导用了什么手段才邀请到她加盟，我悄悄在心里嘀咕。
　　条件是好，可就是脾气大了点，要求多了点、比我……更像导演了点。

　　“你看见他冲撞你应该表现得惊讶又生气，但是同时眼睛要偷偷打量着他……”
　　我几乎唾沫横飞地给林月如说戏，她冷冷地看着我，又睨了睨身旁将与她搭档的两位演员，看上去很是不悦。
　　“嗤，”果然，她嘲讽地笑了笑，提高声音对我说道，“我为什么要打量他？他有什么值得我看的？你看看他这个破扮相，还有那个神态……笑死人了，嗳，你们剧组是不是缺钱呀？”
　　我的冷汗又下来了。有些慌乱的看过去，被她嘲笑的少年倒是没什么反应，有些呆呆地站在一旁。他叫李逍遥，是个出身余杭小乡村的穷小子，怀抱着成名江湖的梦想进入剧组。至于他怎么就进得来并且担当男一号，就不知道了。据说是因为某个投资人和他老爹有旧识。当然，只是据说。
　　李逍遥身旁的少女叫赵灵儿，很神秘的一个人。据说她此前一直沉寂于某岛国，这次回国是为了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当然，也只是据说。她身旁跟着一个老人随行照顾，同样神秘的一个老太太。我安排她演了一个龙套……不，还是说配角比较合适。

　　“林小姐，剧情需要，剧情需要嘛……”
　　我擦了擦额上的汗，头又疼起来。今天是三个主角初次相遇的重头戏，可是一开始就困难重重。李逍遥紧张得声音发颤，更别提我想要他表现出戏弄状。赵灵儿身子弱，演一会儿那个老人就过来要求她休息。最麻烦的要数林月如，可能是先前一直随意任性无人拘束，她怎么都不肯按照我的安排去演。
　　苍天啊……天下间有比我更没尊严的导演么？

　　“等等！这把剑做的也太粗糙了，还敢叫‘越女’？你当我南武林盟主之女没握过天下名剑么？”
　　“林小姐，这个、这实在是没钱……”
　　“哼！我就知道。银花，拿我的佩剑来！”

　　“等等！我与人交手怎么可以是这种姿势？你当我林月如一身武功都是纸上谈兵来的？”
　　“林小姐，这……”
　　“哼！与人交手要攻守两顾，侧身虚掩返身进攻才是正道！”
　　“是、是……”

　　“等等！这句台词也太罗嗦了！谁写的剧本这么烂？”
　　“林小姐，这样说才显得您古道热肠很关心灵儿姑娘啊……”
　　“嘁！关不关心是嘴说出来的么？我林月如向来就不是婆婆妈妈的人！”
　　“好、好，您说了算……”

　　……

　　“等等！这个地方……”
　　“您说了算！您说了算！”

　　这样的日子，终于捱到了第五天。在我基本失去尊严的无限妥协之下，林月如终于基本渡过了和剧组的磨合期。锦上添花的是，三个主角也渐渐入了状态。虽然林月如和李逍遥对戏的时候还是经常别别扭扭的，李逍遥拍打戏总是假戏真做把对方打得青了鼻子，赵灵儿说到重磅台词还是容易中气不足，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满足不行啊，否则我这个导演就真的是自取其辱自讨没趣了。

　　第七天的时候，因为接连的外景拍摄，赵灵儿病倒了。幸亏她的戏份暂时告一段落，所以我让照顾她的老太太带她回去休养了。于是剧组只剩下林月如和李逍遥两个主演了。
　　林月如和李逍遥这对搭档，说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林月如性子有些刁蛮，脑子转得很快，心情好的时候总是以取笑李逍遥为乐。至于李逍遥嘛，开始我还挺同情他这种遭遇，暗自感慨这年头老实人可怜啊，后来才发现他其实是大智若愚，林月如笑他的话他都一一听了，笑而不语，然后突然就撂出一句话把林月如闹得满脸通红。

　　“野蛮丫头。”
　　“呆瓜小贼。”
　　拍摄进行到第九天的时候，我在拍摄间隙听见他们这样称呼对方。这种奇异的现象使我忍不住看过去，两个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就像他们第一次说的时候一样——前面的剧情里他们曾经彼此这样称呼过对方，只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眼中喷出的怒火能把周围的大树给烧了。我重拍了快二十次才让他们彼此脸上有了一点僵硬的笑意。
　　然而这一次似乎不一样。我愣愣地看着他们俩，只见两个人互相瞪视，然后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
　　“噗嗤！”突然间，俩人都忍不住笑了，然后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最后他们互相以一种空手碎大石的力道拍着对方的肩膀，笑得快断了气。

　　从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大转弯。休息的时候林月如开始把丫鬟送来的点心分给李逍遥吃，那真是珍馐美味啊，看李逍遥吃那么痛快我真想来点电脑特技霹死他。林月如忘了词李逍遥开始替她挡着说是自己先念错了误导了她，然后俩人就一起笑里藏刀地对着我呵呵呵。
　　如果不是两个人的默契使得拍摄工作一日千里，我就真的崩溃了。被欺负到我这种程度的导演估计世上少有。

　　在拍彩依化蝶那场戏的时候，林月如NG了。而且不是普通的NG，这一NG就是半天还多，我顿时陷入了戏刚开机时的那种慌乱。她NG的状态也很不正常，主要表现是看着彩依发呆，怔怔的，两个眼睛像是含泪，但又没有流出来。
　　彩依是资深女演员了，卖了我领导的面子来友情客串的。她的台词功力相当深厚，把寥寥数语演绎得凄婉动人。所有演员都跟着她入了戏，连酒剑仙这个老戏骨都掩不住眼中的赞叹之情。
　　拍摄顿时陷入瘫痪。大家尝试了各种方法想唤醒她，都没有成功。望着林月如飘渺的眼神，我恨不能抄起李大娘的铁锅给自己来一下子。一了百了。
　　林月如最终还是自愈了。彩依离开片场的时候拍了拍她的头，意味深长地笑笑说傻孩子。然后在她走后半个小时，林月如果然说了一句傻话并且清醒了过来。
　　“李大哥，如果有一天我也遇到这样的事，你会不会牺牲自己来救我？”
　　她语气之温柔使我当即脑充血。她的贴身丫鬟银花也把眼睛瞪得铜铃大小，这种语气……简直闻所未闻嘛！然后我看见李逍遥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失笑地答道：“傻瓜，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
　　虽然此后我一直都把他们俩的古怪行为认定为勤奋演员对台词的再创造，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以后李逍遥和林月如的关系走向了一个新的环节。林月如开始经常默默地望着李逍遥，以至于有时把词忘得一干二净。李逍遥依旧帮她担待，结果成了习惯连林月如肚子疼也都揽到自己头上说是我不好我没控制好内力发错方向打到她了。
　　我自然是装傻充愣见也当没见过，只是有时候心说李逍遥你小子真以为你自己有内力么。

　　这样又折腾了几天，赵灵儿回来了。这意味着锁妖塔的戏就快拍完了。天知道以本剧组这样缺钱的情况，东拉西扯胡拼乱凑来表现锁妖塔有很多层是多么艰辛的事。
　　当然，这还意味着，林月如的戏份快完了。

　　前些日子林家堡堡主林天南给我修书一封，说希望我尽快结束他女儿部分的拍摄，因为他近日要为她举办比武招亲，解决林家近年来的大事。
　　这事之前我也有所耳闻，比武招亲，嘿，这不是跟我的剧本不谋而合嘛？难不成是受我的启发……我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荣幸，结果思维一下子开始发散，天马行空地驰骋……结果想起那天林月如和李逍遥聊天时说了一句“你敢不来就等着再吃我一剑”。
　　我于是开始别扭地微笑，心头五味杂陈。

　　赵灵儿回来以后，剧组的气氛开始多少有点尴尬。林月如较之以前沉默了很多，脾气也有回复之前的趋势。她的这一转变加诸于我身上的直接结果就是她又开始篡改剧本指点拍摄工作几乎完全剥夺我的导演权力。
　　我很希望李逍遥能出来伸张一下正义，但是他通常只是耸耸肩表示虚情假意的爱莫能助附加一个娴静的微笑。赵灵儿还在熟悉下面剧情，一头扎进剧本里，两耳不闻场中事。所以虽然合作这么多天了，我依然是没人理没人爱的光杆司令一个。
　　休养了些日子的赵灵儿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这让我在给她做半蛇造型的时候很是头疼如何才能营造出虚弱憔悴的面貌。好在她心情不错很配合，就连被吊上柱子的时候也没有皱眉。
　　那一天拍的是赵灵儿和李逍遥重逢的戏，很是煽情。随后有一场打戏，三人大战镇狱明王——这可是仅次于剧终最后一战的第二重要的打戏。为这个我已经摩拳擦掌精心设计了很多天，李逍遥和林月如动作都华丽到极致，赵灵儿主要是施法术没什么动作，但我可以用特技弥补——反正我指望靠这场戏拿个最佳武指什么的来着。
　　演镇狱明王的老头子是我某领导的二舅，据说热爱表演艺术但苦于没有机会于是就寻到我这儿找机会来了。我寻思了半天把明王这个全戏第二厉害的大魔头给了他。老爷子开始还挺高兴，结果没两天就被半文半白的台词折磨了个死去活来。
　　一分钟后开拍。
　　赵灵儿在柱子上低低地念着诗，酝酿感情，眼中隐隐有泪光，不知道是入戏了还是吊了太久给疼的。李逍遥煞有介事地比划着我刚为他设计的新招式，不时得意地看向旁边的林月如。然而林月如没理他，准确地说是谁也没理，她自顾自埋头一遍一遍地拭着手中的剑，不知道在想什么。

　　“ACTION!”

　　“逍遥哥……哥……”
　　“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好姐妹啦！我们三人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大胆狂徒！！竟敢私纵犯妖，饶不得！”
　　“放屁！ 神又怎么样生了六只手，三只眼睛一付嘴脸比妖怪更像妖怪！”
　　“我娘乃是女娲氏嫡系族裔，我身虽为妖，心却非魔，你怎可凭此而加罪于我！”
　　“跟他拼了！！！”
　　……

　　虽然我一直都对李逍遥他们心存不满每日腹诽十八遍，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说他们演得实在太精彩了。文戏煽情到位，武戏惊心动魄，看得我忍不住跟赵灵儿一齐掉泪，恨不得把明王那老骨头给拆了。林月如和李逍遥保持了惯有的默契，双剑飞舞身形如龙凤双骄，差点就合璧了。我看着样片激动得热泪盈眶，心想再把特技加上就堪称完美了。
　　之后的戏没什么难度，演小鬼的群众演员有一半是林月如家的家丁。我跟林月如说之后她被大石块压死的戏时周围一片叫骂声说凭什么啊为什么是我家小姐导演你去死好了。林月如哈哈一笑，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我装没听见说一会儿就开拍现在休息一下，然后心里很阿Q地为那声“导演”偷偷笑了两声。
　　李逍遥很绅士地为两位女士端去了茶水，赵灵儿啜了一口淡淡地微笑说谢谢。林月如则一点不矜持地咕咚咕咚喝起来，看到李逍遥一直笑望着她突然就红了脸，啐了他一口便转头了。
　　就在我要喊开拍的时候，突然来了个丫头，对着林月如就是一阵低语。林月如脸色唰的就变白了，白得比之前黑水镇那些僵尸的妆还更胜一筹。她抓着那丫头的手，神色很是惊诧和慌乱，一连问了好几个“真的吗”，声音颤得我心里都是一悸。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盘算要不要再等等到她平静了再说。然而林月如似乎很迅速地镇定了下来，神色如常地提剑进了布景，我自然是乐得继续。
　　这场戏的布景就是七根柱子，虽然目前上面空空如也，但加了电脑特技后就会缠绕七条巨龙。打戏也没什么难的，为了突出复出的赵灵儿的功力，主要是她施用法术——自然还是特技特技再特技。林月如在这场戏后就基本上退出本戏了，当然，后面还有一个挺尸的镜头，那更没什么难度。
　　所以在喊了“ACTION”之后我就优哉游哉地进入了半休息状态。正巧刚才跟林月如说话的丫头到了旁边，我就随口问她你们家小姐怎么啦。
　　“老爷让我捎信给小姐，他已经为她择选了良婿，等小姐回去即日成婚。”
　　我一口茶喷了出去。这一惊可不小啊……怎么会这么突然？难怪她刚刚那么震惊。
　　“不是说要比武招亲么？”
　　“老爷取消了，”丫头睨了我一眼，说，“老爷看了你的样片以后深感如此招亲不妥，就开始广招贤才连日考核，誓要给小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相公！现在老天保佑，已经找到好姑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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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里面轰的一声，我顿时想是不是老天爷要把我霹了。样片是我给的没错，但是那是本着邀功的目的。如今功没邀到也就算了，没想到顺带把林月如的姻缘给坏了。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估计得完蛋。如果林月如知道了这事就算天不霹我她也得劈了我。
　　哆哆嗦嗦地往前看去，突然发现本应该满天飞舞的三个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林月如站在当中，低着头什么话也没有。李逍遥和赵灵儿在一旁看着她，都有些愣神。于是身为导演的正义感与责任感瞬间战胜了我心头的恐惧，我扬声问道怎么停了谁让你们停了是我说的么我怎么不记得。
　　周围霎时死一般寂静。我突然反应过来，心里直骂这张嘴怎么这么多事啊嫌命长还是怎么地。林月如这时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

　　“哪个是武术指导，动作编这么差劲……没见过世面么？”

　　我愣了。这句话有多长时间没听过了？这几天她虽然也挑剔也擅改剧情，但都是默默地就先斩了，这个经典的反问嘲笑句式还真是许久没听了……有点耳生……
　　但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吓人。我傻傻地看着她转过身，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剑，似有些默然，声音却是冷冷的：
　　“哼……现在本姑娘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斩龙诀！”

　　我发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绝丽的剑法。林月如的剑光气贯长虹灿若游龙，剑风交织成网，所有人都被网在其中缚住了脚。我恍然中似乎看到七条龙自现于空，狰狞怒啸，然后瞬间被无形之刃截断咆哮命殒九天！
　　龙隐于渊，鏖战于野，一击劈天，万龙皆斩！

　　真正的斩·龙·诀！

　　我揉了揉眼睛，心里涌过一阵悲凉，我这个才华盖世举世无双经验丰富身兼数职的……武指，真的是白混了。
　　那场戏就那样结束了。通过剪辑我使三个主角的打戏达到了平衡，但我倒是真的很想把那套斩龙诀完整地放上去。不是讨好，真不是。

　　林月如露脸的戏在救李逍遥和赵灵儿那场之后就没有了。李逍遥他们在临时搭出来的小水池里奋力扑腾做挣扎状，林月如半跪在池子边伸手做拉人状。虽然我一再跟她讲伸手晃两下意思够了就行这个镜头没几秒钟，她却还是拼命伸长了手直到握到李逍遥的手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怎么一下这么敬业了。

　　最后一场三人合作的戏了。林家的家仆已经来了好几次催促，软轿和马都备好候在了片场外。我手忙脚乱地布着景——两张简单的竹床就基本完事。我的心情充满了喜悦，甚至哼起了小曲儿。这部分重头戏终于要结束了么，林月如终于要回家了么，我受欺压失去尊严的日子终于快过去了么？哈哈，真是时光如梭呀。
　　心情一片大好，胆量就上来了我当即就想过去跟林月如聊几句留个好印象之类。谁知道我刚走过去，就看到她把李逍遥叫到一旁，神色怅怅的。
　　“你会来吧……？”
　　“来？来什么？”李逍遥愣了一下，随即嘻嘻一笑，“噢……那总得等戏关机了呀。”
　　“那时候就没有酒喝了。”林月如望向别处。
　　“酒？什么酒？”
　　“我的喜酒。”林月如甩甩头走了。

　　最后一场戏。
　　虽然是三个人参演，但其实真正表演的只有李逍遥一个而已。赵灵儿躺在竹床上盖着被子“虚弱地昏迷”，林月如则在另一张竹床上，在白布覆盖下“长眠”。
　　剧情很简单。李逍遥冲进屋子，大喊“灵儿”然后扑过去，这时圣姑老太太告诉他他老婆有身孕了身子很虚需要两种灵药不然危险，李逍遥便说月如呢她比较精明有她在不会失手。之后老太太长叹一声说有你这话她可以瞑目了。
　　“林小姐，你只需要保持不动就行了……不过李逍遥在床边喊你的时候千万别动分毫，我想在这里来个特写。”
　　林月如静静地躺了下去，把白布没至头顶。她少有这么配合的时候，难道是离开在即也有点不舍？反正我自然是乐得见此。

　　开拍。

　　“胎儿……我、我的？”
　　“……月如呢？她比我精明，有她在比较不会失手。”
　　“天灵碎裂，回天乏术……”
　　“月如…………”
　　……
　　“CUT！”
　　“林小姐，再注意一点……他喊你的时候千万别动……一动就穿帮……好！再来！”

　　“她…是…月…月如……？”
　　“月如…………”
　　……
　　“CUT！”
　　“林小姐，我是不是没说清楚，不要动，只要不动就可以……你怎么老是发颤呢？”

　　“月如………………”
　　“CUT！”
　　“林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总是发颤？”第三次NG，我忽然有些忍无可忍了，管他什么林家大小姐啊反正过了今天她就回家了我就是死也死不到她手上，接着声音就高了八度，“林小姐，请你再敬业一点好么？我知道你很不耐烦，但也该坚持一下！麻烦你记得，现在你已经死了！！死——了——！！”
　　无话。白布依旧在微微颤抖。
　　我在寂静中呆立了一会，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妥协了。这场戏最终改成了远景拍摄，俯拍的镜头中遥遥有李逍遥的身影，表情全看不清。

　　搞定！！！
　　我欢呼一声，终于结束啦！现场随即陷入了热烈的喧闹，人声鼎沸，无人不欢。就连赵灵儿都坐起来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唯独某个地方还保持着静默。李逍遥笑呵呵地去拍林月如，“喂，起来啦！还躺着呢？”
　　无话。白布依旧默默颤抖。
　　“喂，傻丫头，你不是睡着了吧？”
　　无话。依旧。

　　“林小姐，你现在可以动啦。”
　　“小姐，您快起来吧，林管家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月如姐姐……你怎么啦？”
　　……

　　“嗳，野蛮丫头～快醒醒啦，戏——演——完——啦！！”

　　白布默默，颤抖了很久很久。不知多久。

　　突然间，林月如一把掀开白布，撞开周围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恍惚间我看到她的脸。
　　满脸是泪，止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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