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镜中人

　　“啊啊啊啊岂可修————！！！”

　　一声拖着长长尾音的哀嚎，某只狐狸顶着一头被揉成鸡窝的金毛扑倒在电脑前。

　　隔着房间隔音效果不忍直视的门板，这几天逐渐习惯自家军师闹腾抽风的蜘蛛们各玩各的，面色如常、语气平稳。

　　“今天第几次了？”信长一手揣在怀里一手执着牌面向旁边的大块头，“到你了，窝金。”

　　“少说也有七八次了。”窝金随口应着，顺手一张成功避开了【小鬼】。

　　“啧，强化系该死的直觉。”

　　“信长，你那样都暴露了。”富兰克林从窝金手中抽过来一张红桃6，“侠客这趟算是碰着硬钉子了，在查找资料这种事上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他这么头疼了？小滴，到你。”

　　团里人缘一等一的乖乖女一言不发把那张红桃6抽了过来，然后和另一张一模一样的凑成一对一起丢在几人中间。

　　“富兰克林你偏袒小滴太明显了。”玛奇说着，语调表情却没多大起伏，从小滴手里拿来一张方片9，同样将这一对丢掉，“其实我感觉侠客和希洛玩得挺开心的，他为了查出那女孩的背景好几天没出房间了，我们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他这么认真了。”

　　飞坦接着玛奇抽出一张梅花5，发现没有可扔掉的牌后眯了眯眼，“啧，那女孩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从任何意义上来说。”

　　“确定不是只因为她通过你的意识看见了伊墨？”再次轮到的信长丢掉一对梅花3，“说起来那丫头这几年出落得越发不错了。”

　　“刷刷”两记眼刀丢过来，一道来自“保父”兼职“坐骑”的窝金，还有一道……呵呵，大家都懂的。

　　“嗨嗨——是我说错话了。”信长翻个白眼，“看你们的态度，那女孩很不讨人喜欢？”

　　“我倒觉得那小姑娘还可以，就是……笑得防备了一点。”窝金继续成功避开【小鬼】。

　　“外热内冷的类型。”玛奇将牌摊成扇形握在手里。

　　“你们这么形容，反倒让我觉得她和侠客有点像。”富兰克林丢掉一对方片10。

　　飞坦看他一眼，“不一样。”

　　小滴丢掉一对黑桃3，专注打牌不说话。

　　“她很强势，很高傲。”玛奇抽过来一张黑桃10，漂亮的蓝紫色眸子里眸光深深，“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气质，所以团长才会对她那么戒备……或者说，感兴趣。”

　　“虽然承认这种事很不爽……但她的确让我感到了危险。”飞坦丢掉一对梅花K，“啧，明明身体素质不怎么样。”

　　“我听侠客描述过她的念能力，的确非常的，罕见。”富兰克林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诡异”这个形容词，“据说她在猎人协会里很受宠。”

　　“是啊，所以就算用猎人网站侠客也死活挖不出她的底。”信长摸着下巴，“话说能不能换换人，让富兰克林和窝金换个位子，这样下去我不是输定了吗？”

　　“那是明摆着的事。”窝金咧开一口大白牙，毫不在意。

　　“啧，原来我们俩中间还隔着侠客那死小子，这下倒好……”

　　信长话没说完，那块隔音效果贼差的门板就被猛地踹开，蜘蛛们齐刷刷回头，就见某只宅了好几天卖相糟糕到一种境界的金毛狐狸抱着手提电脑站在门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说狐狸狐狸到。

　　“怎么了侠客？”富兰克林皱了皱眉，这货现在的脸色真不是人能有的，调查那小姑娘都快调查疯魔了吗？

　　侠客没说话，只是一把将合着的电脑打开，对着键盘噼里啪啦一阵操作，画面上就跳出来两张照片，各占了一半的屏幕面积，然后转过去给他们看。

　　蜘蛛们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飞坦半眯着金色的凤眼，半张被衣领遮挡的脸看不清什么表情，“那个小鬼……我知道，蠢女人有提到过他。”

　　信长瞪大了眼，“卧槽那不是伊墨家的……？！”

　　窝金左看看右看看，惊讶道，“哎你们才发现吗？”

　　一干人等全部转视线看过来。

　　“不是很明显吗？”真.强化系.BU□□物.窝金一脸理所当然，“你们难道就没看出来，希洛和伊墨长得有点像吗？”

　　……卧槽完全没有啊混蛋！

　　一直沉默的小滴突然开口道，“等等，我们是不是，很长时间没见过伊墨了？”

　　“哼，联络一直没回，也不知道滚哪里去了。”飞坦阴沉沉地道。

　　“我查到了。”金毛狐狸揉着又酸又肿的眼角，“应该是去参加猎人考试。该死的我连这种事都查到了怎么就是找不出来那小混蛋的背景？！”

　　“……行了侠客再这样死命查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先打打牌冷静一下。”富兰克林招呼着，“窝金快让位置给他，我们重新洗牌。”

　　窝金挠挠头，话说，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好奇希洛通过侠客的意识看到的人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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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铁笼。镣铐。

　　手术刀。消毒水。输液管。

　　疼痛。麻醉剂。麻木。

　　戴着绿色帽子、白色口罩，穿着干净白大褂的人。很多很多。

　　[Fz521状况稳定。]黑框眼镜的实习生报告着，[我发现她的大脑非常发达，可以培养成新成员。]

　　[不，她太聪明了。]金丝边眼镜的总负责人看她一眼，[太聪明，不是好事。]

　　她的面部肌肉因为麻醉而僵硬，但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竟慢慢的、一点一丝地勾起一个笑容来。比哭还难看。

　　实习生被吓了一跳，总负责人却弯起了镜片后的眼。

　　[你看，]他说着，语调轻柔，[致幻剂、麻醉剂，日复一日的实验，那么多可以让常人崩溃失去自我意识的东西，其他试验品最多撑半个月。可是你看啊——已经一年了，她依然保持着清醒。]

　　实习生哆嗦了一下嘴唇，说不出话来。

　　[她的精神力级别至少达到5S水准，如果成为研究员，一定成就非凡。]总负责人摇了摇头，似乎在惋惜，[但她偏偏流着那样的血，长了那样一双眼。]

　　他垂下头对上她微凉的目光，她通过他的眼看见了自己。

　　如此平静冰冷的眼神，没有痛苦，没有憎恶，没有绝望，什么也没有。

　　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突然抚上她的脸，[好了Fz521，我们该开始了。]

　　手术台的强光照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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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士！Fz521出现异状！]

　　[生命体征63％、78％、92％……殷红级别警告！Fz521生命体征超过100％！到达150％！]

　　[触觉恢复！痛觉恢复！嗅觉恢复！]

　　[血！是血！Fz521接受血腥味刺激！大脑皮层兴奋度超过临界值！]

　　[肌肉强度全面升高！念能力探测反应殷红级别警告！精神力突破7S！]

　　[警告！全员戒备！实验体Fz521危险程度达到殷红级别！！]

　　[防护系统启动——启动完成！]

　　实习生的黑框眼镜已经碎了一块镜片，他慌张地载入数据，启动所有武器，却见德高望重的总负责人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察觉到弥漫在整个实验室的危机。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隔着层层强化玻璃他看着Fz521的目光平静而疯狂。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喃喃着。

　　[博士！您在做什么！太危险了！]实习生冲过去把总负责人拉了回来。

　　踉跄中总负责人的眼镜掉落，他被动地被拉回安全区，面上却扯出一个惨笑来。

　　[来不及了……没人，能阻止她了……]

　　[您说什么——？！]

　　[警告！警告！第一层防护罩破坏！实验体威胁度达到深绿级别！]

　　[快快快——！！所有人！武器系统全部载入！攻击那个怪物！]

　　[第二层防护罩破坏！威胁度深蓝级别！]

　　[全员听令——集中火力！开火——！！]

　　[第三层防护罩破坏！威胁度深紫级别！]

　　[没、没有用？！怎么可能！镇定！所有人不要慌！重新载入！第二次开火——！]

　　[警告！警告！武器系统被破坏！武器系统被破坏！威胁度深黑级别！]

　　[不、不可能——怪物、那是个怪物！啊啊啊不要过来——！！]

　　[警告——！警告——！终极防护罩完全破坏！威胁度殷红级别——！]

　　咔嚓一声，不断发出尖利刺耳声音的警报器被一拳砸碎，落了满地的金属残渣。

　　她舔舔嘴角，置身于无数人的尖叫声中感到难以言喻的快乐，子.弹没入皮肤、血液飞溅而出、伤口撕裂又修复。

　　太美好了，她想着，怎么会如此令人陶醉呢？鲜血和尸骸堆砌成舞台，惨叫声哭嚎声全部都是叫好与赞扬，不断刺激神经的痛楚让她感觉到活着的事实！

　　她抬手按住一只眼，粘稠腥甜的嫣红液体从眼角滑落、浸湿了嘴唇。

　　可惜——太弱了，她一手削掉一个人的脑袋，太弱了，实在太弱了！真正能让她愉悦、让她兴奋的是强者！是厮杀！是濒临死亡之时刺.穿对手咽喉的淋漓酣畅！

　　[求求你——不要杀我！]实习生的脸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声音比警报器还要尖利。

　　[啊，真是。]她歪歪头，蹙起眉，舔去指尖的血，[最讨厌你这样的人。]

　　[求求你——留我一条命吧！]

　　她轻轻地笑，上前一把拽住匍匐在地不断颤抖的男人的头发，轻声细语恍若情人的低喃，[真可惜亲爱的～我现在可不是在杀戮——这叫人员大～清～洗～]

　　实习生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颈部喷出来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

　　[……真是完美。]

　　她丢掉手里的尸体，转头望向说话的总负责人，偏过头，[啊，博士。]

　　[知道吗Fz521，你现在简直美得不可思议。]男人捂着腹部的伤口瘫坐在地上，笑了笑，[我一直期待着这一幕。]

　　她也笑，慢慢地朝着整座实验室最后一个活着的[人]走去，[博士，说真的，我要谢谢你，给了我这样一具身体。我现在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男人笑得咳嗽起来，嘴里涌出血，眼角噙着泪花，[你错了，Fz521。这一年来我只不过一次次取走你的眼睛，你的身体里流着那样的血，我根本无法改造你。]

　　她不说话，走到男人面前，一整年来第一次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Fz521，不对，是希洛·米尔默凯丹莎，你生来，就是一个怪物。]

　　[我知道。]她轻喃，利落地结束了这个男人垂死的生命。

　　[我知道。]她重复，指尖跳跃的烈焰席卷了周围的一切。

　　[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

　　明明，还想再自欺欺人一会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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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洛？希洛！”

　　冰蓝的瞳缓缓睁开，里面满满的死气吓了萨兹一大跳。

　　“希洛，你没事吧？”

　　“……没事。”蓝瞳眨了眨恢复正常，希洛推开他坐起来，“做了个噩梦罢了。”

　　萨兹怀疑而担忧地看着她，那样危险的气场，真的，只是噩梦而已吗？

　　少女疲倦地揉着鼻梁两侧，有些沙哑的声音说起话来像是在叹息。

　　“萨兹，你跟老爷子说一下，帮我准备几盒44号试剂。”

　　萨兹一惊，果然出事了吗？

　　“不舒服的话你可以去检查一下，”他皱起眉，“44号试剂不能多用。”

　　希洛冷笑几声，“得了吧，不管是科研还是医疗，我只相信自己的技术。”她缓和了点口气，“我没事，萨兹。真没事。只不过……有点烦躁罢了。”

　　萨兹看了她半天，最终无奈地叹口气。

　　“我会告诉会长，如果你坚持的话。”

　　“多谢了。”

　　男人摇摇头站起身，没走几步却又停下。

　　“对了希洛，”他回过头，将西装外套中的怀表取出展示给略微疑惑的女孩，“猎人考试申请，已经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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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的洗礼过后，阳光重新当头照下，银发的男孩半眯着猫瞳站在橱窗边，不知是在看里面衣着华丽的模特还是在看自己的倒影，亦或是仅仅沉默着发呆，那微微出神的神情配上他精致的五官，引来了不少路人远远地驻足眺望。

　　干净。而又黑暗。

　　那是一种莫名吸引人的奇特气质。

　　“阿奇～你的饮料～”

　　身形娇小的黑发女子比男孩还要矮上半个头，然而血瞳深处流淌着的暗色比男孩还要深邃，只是那看着男孩的目光却是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一个抬手，将一罐果汁抛了过去。

　　男孩瞬间回神，迅捷出手接下易拉罐，冲着女子笑得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谢啦姐姐～”

　　“说真的阿奇～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想要去参加猎人考试？”

　　“嗯？不是说那考试挺难的嘛，我就想去试试而已。还有吗，就是那个了。”

　　“什么？”

　　“……没什么，走吧姐姐～”

　　只不过，总觉得自己一定会在那里遇到某个人而已。

　　某个，非遇不可的人。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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