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城
“没关系，老三老四，我们又不歧视你们。”老二王毓辰安慰道。
“对对，我也想这么说。”老大李广元连忙附和。
他俩知道虽然这事情有些不寻常，但都是一个宿舍相处了一年多的人，他俩虽然不了解但是表示尊重。
“就我是，肖卿辛他不是。”秦左无奈地解释道。
“啊？”另外俩人以一种“你怕不是在驴我”这样的眼神望着秦左。
李广元更直接：“你俩都抱在一起了呀。”
“是老四教你这样说的？！不是我说你唉老四，这样就太没有担当了哈！”王毓辰接话。
“普通的朋友，怎么会像你俩这样抱在一起。”李广元补上。
“得了，你俩搁这里说相声呢？”肖卿辛没有好气地说。“总之你俩别往外传就行。”
“点你呢，许小枚也不能说。”王毓辰在旁边插嘴。
“……”
秦左算是在宿舍舍友面前出了柜，不过生活还是没有什么改变，但舍友们的反应，确实让他心里的一些阴影消失了。
那种被正常看待的感觉，是连家人之前都没有给到过他的尊重。
“小秦师弟最近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在于师兄的公司时，连于彻也这般问道
“是有一些挺让人高兴的事。”想起来就能乐一乐的那种。
“谈小女朋友了？”于彻挑挑眉，饶有心趣地问。
“那倒没有。”于彻见他没有要说地心思，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指导了一番他在编程上的问题，又推荐了几个写得好的代码脚本给他看。
小范围的出柜事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翻了篇，大学生活精彩的地方太多，几个人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吸引过去了。
秦左的生活依旧一如既往地忙碌，但他现在颇有一番如鱼得水的感觉，还能时不时地和肖卿辛出去玩耍一番。
即使说开了，肖卿辛还是对他一如既往，该拍肩膀、勾肩搭背的身体接触也没有什么变化。
说实在的，他这样，秦左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有时候也为自己的敏感伤脑筋，但又不想被区别对待。
时间匆匆地就来到了期末考试周，大家都窝在宿舍安安静静地复习，那种安静又温馨的氛围，很能感染人，只有在晚上的时候，复习累了的几个人偶尔会夜谈几句。
就连一向出门约会频繁地李广元和许小枚，也暂停了约会活动。
“你们放假了准备去哪里玩？”考到最后一科的时候，看舍友们都没有什么动静，王毓辰忍不住问道。
“我和小枚去冰雪大世界玩，然后带她去雪乡看看，她说她都没有见过大学。”李广元率先回答道，想到未来的美满旅行，乐得牙花子都要咧出来了。
王毓辰受不了他这恋爱的酸臭样，翻了个白眼，转而问秦左和肖卿辛。
“我要去阿左老家玩，老王，你去吗？”
“合着你们都成双成对？就我一个人单下来了是吧？！”得知真相的王毓辰表示很受伤，并只想去静静。
连后面秦左约他一起去家乡玩，他也没答应。
一开始秦左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结果刚放假就看到这货和隔壁小胖在看熊猫、吃火锅的朋友圈……
是他想多了，王毓辰这个社牛，哪里用他操心。
他操心肖卿辛就行了。
“你跟我睡就行了，出去住什么宾馆？你钱多了烧得慌?”秦左找出睡衣递给肖卿辛。
“我以前穿的，你将就穿嘛，反正衣袖、裤脚短点也没什么，盖上被子都一样。”
“阿左，我怎么觉得刚刚叔叔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肖卿辛飞快地换上睡衣，有些疑惑地问秦左。
“他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刚刚阿姨还问了我哪里人，家里什么情况……”在打小报告这一项上，这家伙还挺擅长。
“你别理他们。”秦左平静地说，如今他已经对家人接纳自己的不同这一点，丝毫不抱有期待了。
他现在的态度就是，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反正也只有这一辈子，自然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活，不能永远去牺牲自己满足他们的心愿吧。
而且，他并不觉得一定要按照世俗要求的，结婚生子、事业有成才是成功。
他和原来的自己和解，也抛开原来的过往，现在他要努力拥抱新生活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的秦左，第二天面对爸妈的旁敲侧击无动于衷，一早就带着肖卿辛出了门。
春城无处不飞花，他的老家被人称为春城，北方的冷风吹不到这里，冬天虽然还没有过去，这里已经是春天。
明媚的太阳照在镜片一般的湖泊上，湖面上飘着水藻和花，他带着肖卿辛绕湖骑自行车，去古城的小巷瞎逛。
考得焦黄的土豆沾上特制的细辣椒粉，土豆粉糯香辣，肖卿辛被辣得冒汗，也没有停下那张好吃的嘴。
就是这边的折耳根他吃不惯，不过才吃了一小颗，就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喝了一大口茶才缓过来，末了还说嘴里现在是一嘴的土腥味，惹得秦左恶作剧得逞了一般地哈哈大笑。
还有农家人自家腌制的腊排骨，炖上芸豆，煮上新鲜的蔬菜，腊排骨油润肥美，却不腻味，带着腊味特有的鲜香，芸豆被腊味腌入味了，入口即化，蔬菜清甜，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末了还能用汤搬上一大碗饭，肖卿辛吃得呼呼的。
“你们春城人嘴好严啊，吃得那么好也不跟我们外省人说。”肖卿辛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跟秦左打听还有什么好吃的。
那满足的油，像个小孩子，秦左又带他去吃了各种小吃，Q弹软糯的饵块粑粑，酸爽开胃的烧辣椒拌粉……
秦左还带他去打卡了自己从小吃到大的各种老店。
“这里就是你以前上小学的地方啊。”肖卿辛看着眼前有些老旧的建筑，试图在里面找到秦左当年的影子。
“这里明年就要拆了。”秦左有些怀念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小学的时光好像还在昨天，小小的他无忧无虑。
墙上红圈内大大的拆字，在夕阳的映衬下有些萧索，把这一切按下了暂停键。
“这里有家鸡汤饵块特别好吃，走吧。”秦左很快收起来自己的些许感伤，有这时间忧愁，还不如吃碗饵块去。
他一向是个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的人。
……
肖卿辛在春城足足待了一个星期，才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家，还赶上过年之前给秦左爸妈寄了感谢的礼物。
“这是个礼数周全的好孩子，你俩的事儿，他家里能同意吗？”比起他爸的固执和倔强对他造成的伤害，他妈倒是能接受，就是她在这个家没什么话语权，他爸习惯了当大家长耀武扬威，他妈也甘心情愿地受着，从不反抗。
“丢出去，老子才不要这混账玩意儿的东西……”
他妈这么旁敲彻击地问，就差明明白白问他，肖卿辛是不是他带回来的同性伴侣。
果然，问题还没有问完，他爸又炸了，明明是应该紧张的时候，秦左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无聊感。
是了，他早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惶恐无助的小孩。
他爸一发脾气，他妈就怯懦地住了口，她提着礼盒，无措地站在那里。
节约的个性使然，让她又舍不得丢掉礼盒。
长期的压迫，让她又不敢不听丈夫如同圣旨一般的话，她像是被卡在了那里，进退不得。
“你说你自己儿子就算了，总归我是你养的，你说别人家的儿子是几个意思？别说我和他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就我真的和谁在一起了，也是你儿子我心甘情愿。”
秦左语气冰冷，他自从想通了以后，一点也不想惯着他爸。
“阿左，你少说两句，你看你爸都生气了。”他爸还没跟他说什么，他妈倒先劝上他了。
“怎么了？他是皇帝还是天王老子，还说不得了？”又来这出？他一发点脾气顶撞他爹，他妈比他这个当事人还惶恐。
秦左今天谁的面子也没给，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是今天闹翻了，他就直接回B市算了，也不是非得过这个年。
“逆子！你现在翅膀硬了啊？！你就是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他话才说得两句，他爸就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但秦左听了，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看过去，内心毫无波澜。
他如今终于摆脱他的精神控制了。
换做以前的他，一定先找自己的错，然后诚惶诚恐求他爸原谅，就是因为他和他妈都惯着他爸，才养成了他如今这登味十足的样子。
“你还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老给我搞上纲上线那一套，我现在就是翅膀硬了，不想受你摆布了，那又如何？”
秦左心平气和地说，那些喂进他身体里的一颗颗激素药，没有扭转他的性向，倒是成功把他那怯懦的脾气扭得勇敢了几分。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以前在他心里那个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父亲，如今也变得这样无力。
他却没有战斗胜利的成就感……
“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就从我这家里滚出去！”他爸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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