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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
把一箱箱打包好的纸箱子搬到新家后,李仙儿累得直接撂倒在沙发上,她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尚早,打算下楼去随便找间馆子填填肚子。
街道上人潮涌涌,形形色色的人从李仙儿身边擦过,她茫然的穿过一条条马路,耳边突然听见“没有人喜欢做怪物,长生不老又怎样?如果你可以收了我,我绝对不会还手……”
一间不甚起眼的馄饨店里传出声音,店铺里挂在墙上的小电视机正播放着《我和僵尸有个约会》,里头的僵尸男主落寞的对马小玲说。李仙儿不知不觉停下脚步,一时盯着小小的电视机看得入神。
“李小姐,有没有兴趣,来玩一个纸牌游戏?”
一个声音忽然闯进耳朵,她回头,眼前的男人戴着副黑框眼镜,长相普通,身上穿的那件深灰色棉T恤简简单单,和他的人一样毫无特色。李仙儿实在记不起这个陌生男人是谁了,只感觉他有那么点儿眼熟。
男人提提有些下滑的黑框眼镜,牵扯着嘴角笑了笑,丝毫不觉得尴尬,“李小姐,走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停下来歇会儿?”
“喂,你怎么……”
男人转身拐进了旁边漆黑的小巷子里,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知道我姓李?”李仙儿心感奇怪,小跑着追上那个眼镜男的脚步。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一座旧楼前,回头看去,来时的路忽然变了样儿,四周变得十分陌生。
这是座有些年代的西洋风格小别墅,外面奶白色的墙漆掉落得七七八八。推开小木门,院子两旁的矮围墙都种满了开得灿烂的红色蔷薇,不过最吸引李仙儿的,是院子里面一棵五六层楼高的紫色老槐树。走近一看,原来是紫藤依偎攀附着老槐树而生,褐色藤蔓缠在枝头,一条条向下垂摆的紫色花穗随风轻晃。老槐树下还有用藤蔓缠成的一个秋千,偶尔吹过一阵风,秋千就会轻轻摇摆,发出吱呀的杂声。
“权利、怨恨、嫉妒、痴恋、迷惘,电视剧里所说的这五种人类恶性和西方的七宗罪很相似。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后者。”不是因为崇洋媚外,而是因为数字多的原因吧。
伍应元不知何时站在李仙儿的身后,他走过去老槐树的另一边,李仙儿这才注意到那儿放了玻璃圆桌和两张藤编椅子。
“这是我从法国带回的红茶叶,听说贵族都是喝这种茶,味道还不错。”
两杯热茶,一碟精致的马卡龙小蛋糕,看来伍应元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往洁白的骨瓷花茶杯里倒了一丁点牛奶,用小勺子搅拌着热茶,他忽然说了句:“不要在意,我在国外修的是灵魂心理学,所以对那种东西比较感兴趣。”
微热的夏风不时吹拂过,李仙儿闻着红茶和蛋糕的甜香味,静静地听着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舒服惬意的生活令人有点妒忌。她看见桌面上放着一叠整齐的塔罗牌,打趣道:“这就是你说的纸牌游戏?我还以为你想和我玩斗地主呢。”
伍应元没有被这话逗笑,神情认真的把塔罗牌一字排开,说:“抽三张牌。”
“如果不准的话,我不会给钱的。”李仙儿说,她拢拢被风吹乱的刘海,伸出纤细的右手,没有丝毫停顿,仅凭着感觉在数十张牌中抽了三张出来。
玻璃桌上多出了单独的三张牌,伍应元把多余的塔罗牌撂起放到一边,掀开了李仙儿第一张抽到的塔罗牌。牌面中一对男女在天使的召唤下走到一起,成为恋人,大太阳照耀在他们身上,尽管有天使的祝福和阳光普照,但在恋人的后面却充满了磨难和考验。这是张逆位的恋人之卡。
伍应元声音低沉,语速缓慢地说:“你过去曾经有一个恋人,你们彼此相爱,不过很可惜,逆位的恋人代表感情破裂,矛盾和误解。”
伍应元顺势翻开第二张牌。这张牌的牌面上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魔,他用金钱权力诱惑人们,使人们甘心成为他的俘虏。他看了李仙儿一眼,说:“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无论用什么也填补不了这个窟窿。看来你因为某些事情在逃避过去。”
李仙儿脸色微微变化,她皱了皱眉头,张张嘴唇刚想开口就突然刮起了一场大风,风吹得人眼睛睁不开,她忙用手臂护住眼睛。
没多少会儿,大风来的快去的也快,等风减弱后,李仙儿揉揉眼睛,感觉好些了,耳边听见伍应元不知是什么意思的话语,他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呢。”
玻璃桌上原本摆放着第三张塔罗牌的地方,现在赫然多了一张被翻开的牌。Strength力量,death死神,一个代表希望,一个代表结束,这场风来的真是不及时。
伍应元收拾好塔罗牌,他抬抬黑色眼镜框,沉闷的面孔看不出任何表情,“很显然,现在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改变你未来的结局。我只能告诉你,命运是公平的,你得到什么必然会失去什么。”
李仙儿收起散漫的神情,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她拿起茶杯抿了口红茶,带着感兴趣的口吻说:“不得不承认,你的占卜的确有那么点儿准。”
喝完红茶没过多久,李仙儿忽然感到脑袋昏昏沉沉,她站起来,身子晃了两晃,不小心把身后的藤木椅子给碰倒了,她后知后觉的望向伍应元,却发现伍应元的脸变得模模糊糊。一路摇摇晃晃走到了门口,李仙儿扶着门框,一脚踏出门口,谁知脚下的路突然消失不见了。小别墅就像凌空漂浮在空中,李仙儿整个人扑了空,头朝地面,像断了线的风筝无休止的往下坠。
身上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头痛欲裂,脸上手心都是汗水,黏糊糊的让人十分不舒服。李仙儿是被一股腥臭味儿熏醒的,她抬起胳膊,发现右手上握着什么冰凉的东西,勉强睁开眼,面前的一幕让她瞬间惊醒。
一个男人重重的靠在李仙儿身上,她毫无防范的推开这个男人,随着男人倒地,右手上闪亮的匕首也被沾染上鲜红斑斑的血迹。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男人声若浮丝,说出的话却字字如针。
哐当一声,带血的匕首掉在地上,李仙儿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一边后退一边呢喃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几秒钟后,李仙儿才踉跄的跑上前去跪在男人身旁,用双手捂住他不停流血的腹部,颤抖着声音说:“是他,一定是他!他骗了我!他装成你的样子,骗我来这里……”
男人奄奄一息的呼吸逐渐薄弱,他的嘴唇苍白得吓人,他突然紧紧捉住李仙儿的手腕,用尽力气问出最后一句:“为什么?”
李仙儿吃痛的想缩回手,谁知男人越捉越紧,她刹那间恍然明白,男人指的不是自己伤害了他的这件事,而是另一件事。
“我不想死,我只是还不想死,我想和你好好生活下去。只是我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的,青河,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李仙儿哽咽着喉咙说。
原来那样东西,竟然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李仙儿流下后悔的眼泪,透明的泪珠掉落在叫做青河的男人的手背上,她低着头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痛苦的活着,一个人四处漂泊,每天每天流离浪荡居无定所。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青河,如果再来一次,我宁愿没了命,也不会偷那颗珠子的,要不是我这么自私你也不会……”
“没关系。”
一个声音打断她的话。
李仙儿愣住,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脸颊,为她轻轻擦去眼角下的泪水。也许是得到自己想要的解释,青河轻声说:“如果是你的话,没关系。”
内心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这一句话,李仙儿做梦都在想着。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气息,她终于忍不住趴在青河的胸膛上大哭起来。
伍应元站在老槐树下,望着那紫中带蓝的紫藤花愣神。树下的李仙儿趴在圆玻璃桌上,熟睡中的她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眼泪,那滴泪珠顺着眼角滑下面颊,在细碎的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伍应元摊开手掌,那一滴眼泪便变成透明的水珠子飞到他掌心,他手一握,水珠子似是有灵性一样从他手中溜走顽皮的围着他旋转了几圈,然后像重物落入水扑通一声飞进了老槐树中间的树眼里。
“醒了?见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李仙儿茫然地看着四周,当她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遗憾,她揉揉太阳穴,“谢谢你的红茶,我该付你多少钱?”
伍应元却递给她一把透明白色雨伞,说:“你已经付过了。拿着吧,刚刚刮了风也许待会会下雨,我就不送了,出门后直走就能看见马路。”
李仙儿望了望晴空万里的蓝天,虽然如此,但还是接过伍应元手中的雨伞,道了声谢谢后就起身离开了。站在门口前,她回头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那棵盘根错落的老槐树颜色好像更翠绿更繁茂了一点。
吱呀吱呀,秋千轻轻晃动,秋千椅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明朝时期淡紫色长裙的女人。稀奇的是女人的眼睛也是紫色的,她晃晃光脚丫子,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漂亮的长纱裙在空中飘曳飞舞。
“你今天说了很多话,我很久没见你这样了。”女人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长得也是温婉娴静,不过那过于惨白的小脸蛋一看就是个病态相。
“城哥儿怎么样了?”女人突然问道,眼里写满了担心。
“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何况我答应了师傅,会好好照顾他。”伍应元提提有些下滑的黑色眼镜框,走到树旁,伸手轻轻摸了摸老槐树深褐色的树皮。
秋千晃动了几下,然后停下来了,藤萝望向不远处,目光温柔:“兰那丫头又来了。应元,待会收到的那些妖丹,都给诚哥儿拿去吧,他比我更需要那些。”
“藤萝姐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以前那种白糖糕呢,你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萝莉蹦蹦跳跳的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纸袋子。
走了几分钟,果然看见了来时的马路,李仙儿灵光一闪,突然停住脚步,脱口而出:“伍应元?”原来他就是许城的那个朋友,难怪会觉得眼熟。
天色转眼间就黑透了,忽然感觉面颊凉凉的,李仙儿抬头一看,天空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毛毛雨。她看着手上的白色透明伞,咧嘴笑了。
“仙儿,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好七点半钟在酒吧见吗?对了,东炎也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莫笑撑了把黑色雨伞,旁边戴了顶鸭舌帽的高个子男人正是孔东炎。他正打算去酒吧呢,所以很意外在这里碰到李仙儿。
“青河?不,没什么。”李仙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淡淡笑道:“如果你朋的友不嫌闷,我不会介意。既然碰到了,那就一起走吧,我想许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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