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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有声
时辰已快要接近午时,萧子倩不得不加快爬山的步子,否则耽误了儒家众多弟子午餐她的罪可就大了。倒不是怕饿着一部分少爷,而且她自己得不偿失,要知道丁掌柜其实没有必要帮她的,毕竟那叫引狼入室……
事情还得从昨天晚上萧子倩与张良在沙滩上分别后回到她的小院子说起,那时夜阑人静,由于跟张良说话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虽然很累了,可姑娘就是睡不着。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后山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若是换做平常,她一定会胡思乱想,然后再在心里叨念着子不语怪力乱神云云,然现在她异常平静,且好奇心还占了大半,可见张良对她的刺激是有多大。
翻过了护心木栏杆后,就朝着后山的出声源走去,扒开茂密的草丛,引入眼帘的是一个毛团,借着月光看去,小家伙浑身灰扑扑的,但是不难看出其实它是白色的。看了看四周觉得这草丛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窝,且母兽在夜间一般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孩子,或许小家伙是自己爬出来后找不着回家的路了罢……
萧子倩伸手将它抱在怀里带回了自己的住处,放在床榻的旁边,端详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一只狗。等她早上再来看时,发现小家伙松软的白色绒毛中还长着又长又硬的鬃毛——怪不得她昨晚觉得把它抱怀里异常的扎……
它还没有睁开眼睛,但总是爬来爬去的,那样子像是在找妈妈,又像是在找吃的。这么小的东西,估摸着还没有满月呢,萧子倩这里也没有它能吃的东西,若是饭的话还好说一点,可是它得吃奶……
正当姑娘犯难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丁掌柜,那个总是笑容可掬的胖子。她觉得既然他是开客栈的,肉源应当多,那么母猪母牛什么的应该很好找才是,于是她悄悄带着毛团出了小圣贤庄,来到有间客栈。
当丁掌柜看见萧子倩怀中抱着的动物时,吃了很大的一惊,他扯着嗓子问姑娘:“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她逗弄着毛团,也不看丁掌柜已逐渐变得焦急的脸,“在后山捡的,看着怪可怜,我想收养……”
丁掌柜奋力摆了摆手,极为严肃的又问:“你知道它是什么?”在他的眼里,萧子倩似乎不知道很多东西,对周围的环境总是充满了好奇,可又因为怕别人嘲笑,她常常将自己的好奇心压得死死的。那一副看着明明很想知道又耐着性子不愿去问的表情,任谁看了多少都会有些心疼。所以丁掌柜常常会跟萧子倩说一些常识与趣闻,时间长了,萧子倩也渐渐愿意跟他说说家乡的习俗与亲人。
揉揉鼻子,萧子倩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发了一会儿呆,想着反正是犬科动物,于是她抬头对丁掌柜说:“不是狗就是狼啊……”
“天呐……”丁掌柜以手加额,两只充满了厚茧的手搭在姑娘的肩膀上,还摇了两下,颇有想要把她摇醒的意味,“这哪里是狗,分明是狼啊!”
“狼?”萧子倩好奇地又开始端详这只她认为是狗的犬科动物,而一旁的丁掌柜已处于崩溃边缘,再看着姑娘一脸谄媚地看向自己汗涔涔的脸,“帮帮忙呗?你看它这么小,不会伤人的。”
“……”
丁掌柜本来怎么也不答应的,他跟姑娘说狼始终是狼,不会有狗性,天生就是与孤独凶狠为伴,不会感激任何人,也不会融入任何人的生活,物竞天择,她又何必要闯入它的世界。
萧子倩听了这话沉默了很久,敛去脸上笑意,跪坐在案几旁的她看上去沮丧极了,她说:“它或许在旁人的眼里不过是一只畜生,可是在我的眼里,却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它孤独、无助,倘若就此将它丢弃在山林间,等待着它的唯有死亡。倘若我没有遇见掌门师尊,与它的命运又有何不同?”
“子倩……”丁掌柜开口,还未将口中话说完却被青衫少女打断,“我知道你一定想说人与畜生怎能相提并论,可我就是这样想的呀……在这里我认识的人不多,你就帮帮我罢?也帮帮小狼?给它……找个奶妈……”
“……”
丁掌柜无奈,最后还是应承了下来。作为回报,小圣贤庄这一个月的午餐都由萧子倩来送,反正一来一回需要一个时辰,毛团在这空挡吃奶也就够了,晚上再把它放院子里,应当不至于有人会发现。
事实证明,她这时的想法太天真了,毛团还小的时候自然是容易隐藏的,而且它天生警觉性就很高,一般萧子倩不在的时候,它都是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的,不注意看还真不会发现这毛茸茸的东西是一个活物。
后来毛团渐渐长大了,开始活力四射起来,姑娘的书简经常被它拿去当磨牙的工具,只要一抓到什么东西,它的标准动作就是可劲儿的甩,她的衣服就曾经躺枪过……为此张良还问过姑娘为什么衣服上总有抓痕?姑娘摸着鼻子想了一会儿,支吾着说是因为洗衣服的时候用力过猛导致,结果又换来张良的一脸似笑非笑。
其实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关键是毛团到了换毛的时候了,大把大把的白毛一掉就是一片,萧子倩的衣服上也经常沾上它的毛,而她最害怕的就是它甩毛了,那一甩的威力就是整个屋子漂浮的都是它的毛……然后就是她不停地打喷嚏。
因为毛,今天姑娘很荣幸地被掌门伏念罚去跪孔子像,原因是衣衫狼藉、不思进取……姑娘觉得自己很冤,可自己收养狼的事情又不能对伏念说,她怕自己说了之后伏念会让她把这间思过的屋子给跪穿……
默默叹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孔子像,姑娘觉得它和两千多年后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画他的材质不一样了,这时还没有纸,所以是用绢帛画的,啧啧两声——真是浪费,绢帛是很贵的啊……
烛火噼啪一声,外面又传来一群蛐蛐的欢叫声,对于夜晚的小圣贤庄,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一群亡命的蛐蛐每天都会不停的叫,吵死人了。
侧头看了一眼与她同跪的人,她记得他叫子游,在姑娘被罚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了。而且看他的表情还真的是一脸的忏悔,相对于萧子倩来说,她的脸上似乎正写着“死不悔改”这四个字。
子游跪得笔直,且看他样子极为心无杂念。姑娘闲得无聊就观察了他一会儿,最后终于绷不住了,她问他是什么原因被罚?子游说因为早课迟到了三次。姑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感叹,“这也要跪啊!儒家果然是一个恪守规矩的好地方……”
打了一个哈欠,见子游又不理她了,她不死心地调笑着问:“要不要听一个笑话?”
子游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答姑娘的话,他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姑娘这里是思过堂,不是聊天喝茶的地方。萧子倩在心里又感叹了一把,这孩子也忒实诚了……移了一下位置,靠他近了一些,她捣鼓了他一下,说:“哎呀,就一个嘛,你听听?”
子游很无奈,他看着孔子像,说:“你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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