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的洋葱

　　答辩后，程晓维就开始了忙碌的理论推导。
　　这一部分仇洋没办法帮上忙，毕竟知识有限，但是夏老师让仇洋好好地在旁围观着，学习学习，所以仇洋还是光明正大的缠着程晓维。
　　两次受到仇洋的照顾，程晓维挺感激的，于是对他更比平时好一些，一旦思考出阶段性的结论后，还会详细的讲给仇洋听，一来二去，仇洋思路也理清楚了，时不时还会提出些建设性的意见。程晓维发现这一点后，非常高兴，于是干脆汇报给夏老师，又分了一小部分工作给仇洋做，这下仇洋也有事情做了，整天在电脑前忙碌，或者搬了小凳子蹭了程晓维桌面的一角，推演计算。
　　“仇洋，你想出国吗？”解决了一个问题，两人休息的时候，程晓维突然问。
　　这会儿已经秋天了，仇洋也进入了大二，是该考虑以后的路怎么走了。可是别的小师弟师妹迷茫的请教师兄师姐的时候，仇洋似乎非常平静。今天又被一个小师妹拦住问了一堆选择在校读研还是出国的问题，他忽然想起，走的最近的小师弟怎么没反应呢？
　　果然仇洋呆呆的抬头，迟钝的说：“啊？”
　　程晓维看他笨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拍拍他肩，说：“你的同学们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仇洋这才反应过来，反问：“我不出国。”
　　他这么干脆，程晓维倒是很诧异，原本以为以前他那种软绵绵的个性，会犹豫很久，但是：“出国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国外的研究环境比较纯粹，我们这一领域发展的也比国内好，可以考虑一下出国学习。”
　　“我……”仇洋看了看窗外，不知道该不该说明不出国的原因，窗外银杏金黄，小扇子似地叶片像蝴蝶一样翩翩飞舞，凉风从窗户里钻了进来，扑在他脸上。银杏树下，一位老爷爷在写生，和煦的阳光透过叶片被烘的金黄柔软，轻轻地落在他雪白的头发与和蔼的脸上，即使年事已高，他的眼神依然专注，仿佛在做着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做的事情。
　　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呢？也许是某个领域的专家，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他的话被当成圣旨，任何怀疑都是亵渎；也许是某个行业的大神，挪山倒海点石成金，多少名流费尽心思就为听他一言。可是现在，他安静的坐在树下，做自己爱做的事情，任世人说千好万好，不及他爱好。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做研究就好。”
　　程晓维张了张嘴，本来想骂他笨，说他迟早要毕业的，说他有更广阔的空间，说他应该追求更大的舞台，可是他顺着仇洋的视线看去，突然明白懂了仇洋所想，于是默默吞下一肚子的话，站了起来：“算了算了，你喜欢这个课题就好好做吧，将来在这儿读研也不差，争取在夏老师这边做研究，收获很大的。功课别落下，他要求很高。”
　　他站了起来，边说边伸了个懒腰，每一丝筋络都舒展开，如老人画中挺拔的银杏，线条美好得似乎边缘都泛着柔光，仇洋唇角漾开了笑意，轻轻的“嗯”了一声，又怕他没听到，重复了一声：“一定的。”
　　人际关系是他的死穴……
　　程晓维微微诧异的回望他，诧异于他语气中所包含的自信，要知道纵使是T大，院士也并不多，很多学生都很想成为夏院士的学生，但夏院士为人非常古板固执，不求名利，只挑选非常满意并且确实踏实做学术的学生，因为这条规矩，好几届的综合评分第一也不能成为夏老师亲自指导的学生，只能挂在他名下，由其他老师指导，当年程晓维也是准备好出国的，突然得知夏老师愿意亲自指导他，他才留下。但是仇洋竟然信心满满的说，一定。
　　程晓维回忆起这段时间仇洋的进步，也露出了微笑，他摸了摸仇洋柔软的头发，坚定的说：“相信你。”
　　虽然人际关系是仇洋的死穴，但是他相信，科学领域里，仇洋可以成为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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