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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容易忘了时日。十几日过去,我竟一步院门没出去过,成绩也不小,画完的有三张。工笔画要求描摹的极其细致,先是线描勾勒,再用颜料着色,层层晕染,表现细节,画起来极其费时费神。香翠站在一旁观看点评:“格格以前喜人物,如今改画花鸟竟能画得精妙如斯,竟是比二夫人当初画得还好,要是二夫人还活着,看到格格的画,想必会十分欣慰。”原来嫣然的绘画师承于母亲。
“香翠你觉得我的画哪里好?”
“奴婢说不上来,就是看着这花儿活灵活现,像是开在眼前一样。”我听了不禁莞尔。这话不知算不算得上夸奖,香翠是没见过摄影,还有什么能比照相机更能记录事物的原貌。画画不仅要注重结构和色彩,还要把握住画的意境。对于一位画者,形似只能说是手艺还可以,神似有意境才是画者的追求。
“我这画根本算不得好,好画应该意境幽远,引人遐思。”
“这个奴婢不明白。”
“怎么说呢?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宋徽宗,你知道宋徽宗是谁吗?”
香翠摇摇头。
“宋徽宗是宋朝的一位皇帝,他除了不会治国以外是位多才多艺的皇帝。”
“不会治国,那他岂不是昏君。”
“可以这样说,别打岔,先听我讲完。宋徽宗诗词书画无一不通,尤擅工笔花鸟,堪称一绝。他在位时设有宫庭画院,一次宋徽宗出题考较画师们,题目是:深山藏古寺,画师们有的画:大山深处,树木葱葱,在茂密的树林中露出寺庙的一角红墙;有的画道:山水中一片楼台亭阁;也有的画道:郁郁葱葱的山中隐约露出一片建筑……宋徽宗点为头名画竟是:一条小溪边有一个小沙弥正弯腰打水。又一次,宋徽宗出题:竹林锁酒家。点为头名画的是:一片青翠的竹林中只一面写有“酒”字的旗子随风飘扬。香翠你有没有明白一点了。”
“好像有点明白了,好画应该让看到的人想到画里没有的东西。”
“孺子可教也。”
“可是奴婢还是觉得您的画好,因为刚刚看画的时候奴婢就想,要是把这画绣成炕屏该多好看!”
我无语了,原来我的画在香翠眼里就是好看的绣花样子。
“你们主仆二人还真是有雅趣,赏画入神,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子,竟无人知会。”我一抬头是十三阿哥,右手拿着柄折扇,边说边敲着门框。
我使眼色让香翠去上茶,自己上前蹲身施礼:“十三阿哥吉祥,奴婢怠慢了十三阿哥,还请您宽恕。”
“快起来,别这么说,我是逗你玩的。”十三没等我让就边说边坐到临窗的炕沿上。
“奴婢谢十三阿哥。”我又蹲身。
“看来你是不欢迎我,如此多礼是要赶我走了。”
“奴婢不敢。”我再次蹲身。
“你是真的讨厌我了,是怪我那天没如实相告?”
“奴婢不敢,奴婢也欺瞒了十三阿哥,望您大人有大量,别与奴婢计较。”我也不想再行礼,就站着回话。
“你是女子我那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你是四哥的格格。”
“奴婢知错了,只求十三阿哥别告诉四贝勒爷。”
“我原以为你是哪家王公大臣家的小姐,还想让四哥帮忙找,没想到竟是自家人。我自是不会再让四哥知晓,你要知道四哥四嫂都是极讲规矩之人。如若知道,你必然免不了责罚。”
“谢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喝了口茶,放下盖碗,踱步来到案桌旁我刚才作画的地方。
“你会画画?”
“奴婢随便涂鸦。”说着我就要将画收起。
“先别收,让我好好看看。”十三阿哥竟弯腰低头细看起来,“你还是这么谦虚,如果这也叫涂鸦,那宫里的画师十个有八个都该赶出紫禁城了。”
“你师承何人?”
“回十三阿哥,奴婢幼时随家母学过几天。”
“那你母亲岂不也是位才女?”
“十三阿哥谬赞了。”
十三阿哥指着其中一幅画道:“除了水仙我认识外,其他的几种都是什么花?”我一看是我把郁金香,风信子,马蹄莲和洋水仙画在一起的那幅。
“是几种西洋花卉,叫郁金香,风信子,马蹄莲和洋水仙。”
“你见过?”
“是奴婢的母亲教奴婢画的,只因形态特别,所以奴婢一直记在心里。”
“哦,原来如此。”十三阿哥直起身,看着我道:“啊呀,这四贝勒府呀,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您何出此言?”我疑惑的问道。
“想想看,那天你我相谈甚欢。进了这园子,那天的你就不复存在了。看你小心翼翼回话的样子,真是别扭。”
“奴婢犯了错还不思悔改,以后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的也是,谨慎一点是应该的,不过你也要看对谁,十三是把你当朋友看的,还希望你能象那天在酒楼一般同十三交谈。还有别叫我十三阿哥,叫我十三就行。”十三言尽于此,也是正和我意,看他真诚的脸,我要是再如此装腔作势,我自己都会内伤。
“好,十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我哪句话伤及你皇子阿哥的自尊和骄傲,也不许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你也知道皇子阿哥的辛酸和不易,十三还希望你能指点迷津呢。”知道他在调侃我那天在酒楼所说的话。以我所知道的历史,指点他绰绰有余,只怕他未必肯听。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您别小瞧我这闺阁中的女子,说不定我还有火眼金睛,能看到您所看不到的真相呢。”
“这我信,连张德明都说你是极贵之相,没准我哪天还要靠你慷慨相救。”
“十三,那老道的胡话你也信,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哪儿贵?四贝勒府里是个人都比我贵,若能出了贝勒府说不定我还真能贵起来。”
“你想离开四贝勒府?”
“想!非常想!”
“你是怪四哥,因为四哥把你放在园子里不闻不问?”
“不是,我不知道四贝勒的为人,也很高兴他对我不闻不问而且今后也不想和四贝勒有什么瓜葛。你帮我出出主意,除了死我有什么办法能离开四贝勒府?”这个想法从来到清朝的第一天就存在,也想过卷包裹逃跑,但一想到如果被抓回打个皮开肉绽,命若游丝就算了。我这人一向不认为什么爱情、自由比生命重要,命没了什么都享受不了。对于十三阿哥虽然仅仅是第三次见面,可不知为什么我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是真的这样想?”
“你不信就算了,当我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你别误会,我虽和四哥要好,但这些话我是不会和四哥说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又不是我自己想来这里的。”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岂是你自己可想的。”
“这算什么婚姻,我是我那做官想往上爬的爹用来讨好四贝勒的礼物。再说了侍妾是什么地位,您不会不清楚吧?就十三爷您家中的侍妾也不止一两个,里面也不乏别人讨好您的礼物吧?”
“你真的想离开四贝勒府?”
“真的!”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你愿意否?”
“说出来听听看。”
“就是,我去向四哥要你,只要四哥同意,你就可以跟我回我府上,过段时日我再放你走。”
我听得满脸黑线,我知道侍妾地位低,没想到竟然低到可随便相送的地步。好像史书野史里也描写过王公大臣之间相互赠送侍妾。虽然很没尊严,不过好像还是可行的。就是不知四贝勒好不好说话。我说出自己的疑问。十三笑着说道:“兄弟之中四哥与我最要好,四哥极疼我,我只要张口四哥必会答应。”
“说好了,到时你一定要放我走。”
“你呀,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想得还挺多的。想我十三风流倜傥,你竟然没看上?”
“我可是把你当朋友才说的。”
“逗你的,像你这样的女子关在深宅大院里的确是可惜了,我十三可不会这样做。”
“那我能不能自由就看十三爷您了。”
“好说,这几天我就去和四哥说。事成后,你必须到我府上给我画几张画,否则别怪我不放人。”
“先说好了,几张?到时你不认账让我画到死怎么办?”
“十张。”
“太多了,三张。”
“五张,不能少。”
“成交!”,“啪”我和十三击掌成交。
我知道我的工笔画不错,没想到竟然能帮我获得自由。哈哈!哈哈!,才艺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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