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成风

　　天空阳光灿烂，春暖花开。
　　风中有幸福的气息。

　　在故事中，有一条两旁繁花盛开的小径，路旁有一家店，此时从小路尽头走来一个人。

　　“咯吱”一声，玻璃门被推开，身影走进来，夕阳在他背后，为地板投下长长的阴影。
　　他环顾四周，空气中有阳光浮尘，空荡荡的桌椅排列齐整，沐浴在金色的夕光中，地板上纤长的影子交替重叠。柜台后半阴影中有人在看书，白色衬衫，白金色长发，半倚着桌边，背后从高到低一排排的高脚玻璃杯，亮晶晶。
　　时光有若静止。

　　他走上前去，看见那人过长的额发遮住眼睛，手中半摊着看不清文字的书，似睡非睡。
　　他觉得他理当熟悉这个面前的人。
　　秋日的海棠，深冬的晴空，湖畔的小屋，都市的人来车往。
　　可是他把记忆翻遍了，没有这个人的踪影。
　　但在心灵更深处更黑暗的地方，似乎有他影影绰绰的碎片。
　　可那已经不是回忆，而是回忆淡薄的影子。模糊的，不知是真是假。

　　打扰一个睡着的人是不礼貌的，他觉得，况且也不早了，红而温和的太阳正在树梢顶，象一颗红色的圆糖果。

　　窗外小径树上的花正在缓缓落下。

　　“这里这么安静，真的很适合读书，以前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他低声地说。
　　“因为不是任何时间，任何人都能看见它，会走进来。”身后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他连忙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对不起，吵到你了。”
　　那人放下书，答非所问地说：你要点什么吗？“径自去拿杯。
　　他慌忙说：我不喝酒。”
　　“知道。”他提起一旁的茶壶，往玻璃杯中倒水，袅袅的白气漫无目的地盘旋而上，扩散开来。茶叶在水面打着卷，划开一圈圈波纹。
　　“谢谢。”有些犹豫，然而一个声音催促他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迟疑一下，说：“米诺·法兰斯·费兰。”
　　米诺·法兰斯·费兰
　　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他想，觉得心中轻松了些。也许只是凑巧他长的很象记忆中一个忘记了是谁的人。
　　然而他有些不安，觉得他会问他：“你是否还记得？”

　　幸好，接下来米诺问：“你是学生？”
　　“恩，是的。”
　　“学法律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只是为了法律。”他没有正面回答，声音缥缈的象梦呓。
　　“你也这么想么？我父亲也这么想，所以给我取名拉达曼提斯。”
　　他没有听懂米诺的话，亦不知米诺的思绪已追溯到何处。
　　茶叶徐徐落下，红茶浓郁的香气四处飘散。
　　“拉，达，曼，提，斯。”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嚼着，似乎想从中寻觅出什么。
　　他端起茶品了一口，有些太苦，涩涩的。他想米诺忘记加糖了。

　　如果你还记得那时的下午，
　　请一定要学会微笑。

　　“是啊，一个很少见的名字，来源于希腊神话，母亲希望我将来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律师或法官。”
　　“你不觉得……”米诺说，声音低下去，听不见。
　　“觉得什么？”
　　“没什么。”

　　橘红色的太阳更接近树梢，桌椅的影子逐渐加长，蔓延到拉达曼提斯脚下，终于看清米诺的脸。
　　金红色的眼睛，拉达曼提斯想，就象手中红茶的颜色，象很久以前逝去的一个梦。
　　“恩，其实与律师比较起来，我更向往当法官。”
　　“哦？”
　　“因为当律师总是要为我的当事人辩护，可有时候真理不在他们手中。”
　　“你相信正义吗？”米诺突然问他，半眯着眼，闪动小小的狡滑，似笑非笑。
　　想了一下，他说：“不知道，因为它没有明确的定义，而且很多案子根本就不能以正义邪恶来论断，争不清是非曲直。”
　　“法律从来都是明确的，所以不会与感情牵连。”
　　“你也是学法律的吗？”
　　米诺抿了一下嘴唇，回答：可以这么说吧。”
　　“太好了，我正希望有人能跟我研究一下呢，对了，继续刚才的问题，我觉得法律之所以不容情，是因为它本身包含理智的情感……”拉达曼提斯开心地说。

　　如果你记得过去的时光，
　　请一定要学会温柔。

　　时钟不紧不慢地转圈。

　　天色越来越昏黄，暮蔼沉沉，挂钟上的布谷鸟跳出来喳喳叫。

　　拉达曼提斯抬头看了一下，说：”我要回家了，晚了父母会担心的。“
　　米诺愣了一下，说：“你还会来么？”
　　拉达曼提斯摇摇头，说：“也许不会了，我要去英国留学，父母也要过去那边定居，明天一早上路。”
　　“这样啊，”米诺淡漠地应了一声，说：“祝你旅途愉快。”
　　“谢谢。”
　　拉达曼提斯朝门外走去，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
　　“他忘记了。”米诺斯这样想，“他变了很多，起码比过去开朗。”他低头摆弄茶杯。

　　如果你还记得过去的一切，
　　请一定记得要忘记。

　　请一定要幸福。
　　米诺斯转过脸，看着窗外，但他眼中什么都没有，那一瞬，他看起来似乎很老很老。

　　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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