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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节续止
人活着真是什么都可能遇到。
两面宿傩睁开眼,猩红主宰了原本肉粉色的瞳孔,他坐在不知道是什么,但很软很适合坐着的物体上,对面前晃动着光影的方盒子感到了一阵仿佛宿醉后人间失智般的茫然。
他怀里甚至还有个丑陋的咒骸在打呼。
就这玩意儿也敢跑到他跟前现眼?两面宿傩产生了迷思。
嗯……待他重新理一下状况。
他非常确定自己是在一间庙宇里睡下的,睡前可能是有点喝晕头,但睡前干掉的那些家伙总不至于自己降解掉……降解这个词又是打哪儿来的,他怎么不记得有知道过这些知识……是里梅又做了什么吗,脑海里立刻蹦出了对方一脸贤惠做家务的模样、不像假的,所以这个怪模怪样的方盒子到底是什么?
“噗!”
“解。”
没有咒力喂而苏醒的咒骸,在发动袭击的瞬间就被解决掉了。
完全不在意这个小插曲,两面宿傩的目光投注到同样违和感严重的自己身上,从那身紧得难受的古怪衣服到消失不见的他的另一双手臂,和完全感觉不到的……腹部才新生不久的嘴巴,一个问号就又被打了出来。
又,这个字具有魔性。
比如又一次回到庙宇,又一次对月独酌,又一次……
没等他排比完,脑袋里突然响起了个少年音,那声音既慌张又莽撞,充满了年轻人的跳脱与不羁。
【唔……我睡着了?等、宿傩??!!】
还有无礼。
“你——”带着不悦的低音眨眼间,无缝切换成了格外爽朗的音色,少年拍拍胸口,“太好了,能顺利换回来…那家伙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他兀自狐疑起来,生怕自己没看到的地方,已经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毫无商量余地,就被彻底压制回生得领域的两面宿傩,惊讶的四只眼都睁大了。
这惊讶虽然只有一瞬,但确实少见,尤其是身体转变成诅咒后,两面宿傩就很少会因为什么事,再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了。
他还没来及细细品味,领域外便传回了惊叫,是少年发现了惨遭解体的咒骸。他大叫着宿傩你搞什么,还提到了一个叫五条的家伙和校长什么的……不知所谓的名词,总之相当的吵闹。
好在目之所及的领域内并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变化,于是面对这离奇到离谱的状况,两面宿傩慢慢坐到了骨头堆上。
他自认非常的冷静。
——好的,那么我们来归纳一下吧,宿傩大人。
然而脑海里,通常是擅自跟上来的里梅,却跪在地上举起了木板。
两面宿傩微微一默,看来他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动摇的多。
毕竟不是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换了身体、疑似死了、还见鬼的多出来些从没印象的知识后,仍然可以当作无事发生……那不是佛系是智障,而两面宿傩不认为自己跟这两个词汇有任何关系。
既然记忆无法解答疑问,那就让事实来证明一切。
姿态从端坐改为斜倚着骨头山,他看向了领域外。
“这还能修复吗?”一头粉毛的少年试着将咒骸的身体拼合到一起,祈祷对方能自动修复,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唔呃,修不好的话……老师会不会生气呢。”无措的神情在那张脸上停留了片刻,少年随即皱着眉闭上嘴,认真将散了一地的棉花和碎布片捡起,连同咒骸分成三份的身体,一起收敛进临时腾空的纸袋。
“抱歉,我不应该睡着的。”
两面宿傩挑起了眉。
这小鬼……
当他把视野投向外界,很自然的就在少年的眼角下睁开了眼睛,而此时更是突兀的在对方手背上冒出了张嘴,开口说道:“容器。”
竟然是容器,所以……他真死了?
听到声音的少年看也不看,一巴掌就糊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两面宿傩将嘴巴转移到了对方另一只手上,不客气的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小鬼。”可能也不算问,更像是种居高临下惯了的命令,尽显傲慢。
但少年只是怒目回敬:“你才是又发什么神经,干嘛杀掉五条老师借给我的咒骸!”
又是老师……两面宿傩一阵无语。
是那个吧?肯定是女人吧!为了女人送的礼物而生气,真是如外表一样的乳臭未干,这小鬼弱的他最开始压根都没意识到其存在,竟然会是自己死后的容器——他还抢不过身体主控权,妈的。
“无聊,不过一个咒骸有什么好哭哭啼啼的。”
“谁要为你提供乐趣啊,那么做还不如自杀。”
刚有点萎靡的两面宿傩顿时来了精神,虽然不明白这恶念哪来的这么快,依然立刻怂恿道:“我又不会拦着你,加油去死啊小鬼。”最好一死就能让他回去自己的时代。
少年的回应异常冷静,他眼也不抬的说道:“用不着急,等吞掉全部手指后,我自然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哟,虎杖同学,你们关系不错嘛~”
一个戴着眼罩、白发黑衣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房间里。
没想到他会登场的这么像鬼片,少年、虎杖全身都震了震,才放松下来无奈道:“五条老师,这个玩笑好冷。”他跟宿傩关系好?想想都可怕,而且虎杖切实感到了自己胃里一阵不舒服。
两面宿傩咋了下舌,哪怕思绪早已经飞到了其他事物上,他的嫌弃也自然而生。
“愚蠢的小鬼诅咒着世界死去是不错,但手牵着手一起?哈,白痴吗你。”
——两面宿傩想看容器去死不假,他怎能忍受自己受制于一个弱小人类的意志,可像虎杖悠仁这般的容器死去也意味着咒物毁灭,虽然希望可以借此回去,但他真的回得去吗?即使是诅咒之王也不知道答案,没人知道——
——……滚——
“原来如此,宿傩对关系好的定义是手牵手啊。”五条悟像少女一样单手捂到唇边窃笑,明明是个高大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却有种诡异的和谐感,就好像这个人不管做出什么来都是正常的可以理解的,“真~可~爱~明明是诅咒之王。”
“咒术师,等我得到这个身体后第一个就杀了你。”
两面宿傩回神,他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挑衅,但冒犯了自己的家伙不杀、难不成还要留着过年吗……好吧,他就是被挑衅到了。
“哈哈哈!”五条悟拍着腿大笑了起来。
该死的小鬼。两面宿傩的意志被压制的死死的,动不成手就只好迁怒到其他方面。说起来,这个咒术师就是小鬼几次三番念叨的五条,但这下三滥根本不是女人嘛!
诅咒之王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绝对不可能的,给我消失。”虎杖说着用长了张嘴的手背痛击自己的侧脸,成功自损八百的让宿傩缩了回去。
嗯……五条悟眼罩下的双眸微微眯起,不过想起还等着被解决的那只框外特级,他暂时按耐住再刺一下的想法,开心的说道:“悠仁悠仁,我们出趟门吧!”
“诶?”
“是课外教学哦~”
边说着,五条悟走到虎杖身旁,将正将手伸向桌上的纸袋想要说什么的小孩拦腰提起。下一秒,回到湖畔中心的两人,就出现在了惊愕的漏瑚面前。
生得领域内,两面宿傩换了只手撑脸,了然无趣的从刚知晓姓名的容器脸上,瞥了眼对面的咒灵。
不行啊,虽然比目前的自己多了些咒力,但想要解决这个家伙做梦还来的快点,果然咒术师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看分明了形势,两面宿傩立刻失去了继续关注的兴趣,不管是小鬼喊着“头上顶着富士山!”这种戏言,还是咒灵的领域展开,又或者无下限术式,都远比不上之前听到的那句话要值得他在意。
『等吞掉全部手指后,我自然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他从醒来,就知道自己的咒力只余一点,也发现即便待在生得领域里,他的样子也仍是小鬼的翻版,所以综上所述,应该是这样的顺序吧:他莫名其妙挂了→留下的手指变成了咒物→容器吞下咒物→他在容器里复苏。
整个受肉过程有很多不明之处,其中一个问题却格外叫人在意:到底是他在复苏时倒霉丢失了部分记忆,还是他其实是意识意外穿越到了未来?
两面宿傩认为自己是后者。
他对此充满了自信心,只是说来也稀奇,既承受住了他的咒力,又能将他完全封锁在自己灵魂里,如同一层坚固非常的“壳”,单以容器而论,这小鬼毫无疑问已经算是个小怪物了。
——虎杖悠仁不会再被视为人类,仅仅是作为两面宿傩的附属品,连死后的尸体都要被挫骨扬灰才算足够——
换言之,这个时代的咒术师,比如外面那个,不是准备利用小鬼就是准备杀掉他吧,但小鬼也不反抗,反而自发的想要拖着他一并下地狱?
“真是杰作。”
人与人之间,咒灵与咒灵之间,人与咒灵之间,各式各样的故事两面宿傩看的够多了。对他来说,咒灵是垃圾,咒术师是蝼蚁,普通人类则是蛆虫,怎么死都一样,罐子里的争斗毫无趣味可言。
……但他的容器确实值得少许关注,不会太多,只一点点。
就让他看看小鬼究竟会怎么死,再嘲笑那富有献身精神的无用功。
两面宿傩从骨山上站起,贴近女士和服的宽大袖摆和鲜艳的围巾一起翩然落下。以为自己还拥有着四只手臂的两面宿傩,抱着双手的同时试图用另一双手理一下衣褶,多么风雅。
但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
幻肢毕竟是不存在的。
两面宿傩沉默片刻,又在血湖的倒影中回想起了另一个事实。
——啊呀,他缩水了——
——闭、嘴——
曾接近两米的身高已经跟着其中一双手臂一起,不复存在了。
“妈的虎杖悠仁。”
你为什么不长个儿。
***
幕间(宿傩思考的时候)。
“悠仁,宿傩治好你的心脏时有约定什么吗?”五条悟这么问时,虎杖还在纠结该怎么提起咒骸的事,闻言他愣了愣。
“我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吧。”
“这样啊,说起来那家伙今天有些多话呢,之前也是这样吗?”
虎杖又托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下,诚恳的摇了摇头,却是说道:“他偶尔、确实会突然跑出来说个两句,哎,通常都是没营养的垃圾话啦,老师不用在意。”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笑眯眯的撑住沙发,凑到离虎杖仅一指之遥的距离,赞叹道:“不愧是虎杖同学,乐观积极!大智若愚,大奸若忠!”
“哎嘿嘿嘿……等下最后那个不算夸奖吧!”
虎杖盲生找到了华点。
“夸你聪明呢。”都有点狡诈了。
顺手揉了揉那颗粉色的脑袋瓜,五条悟默默为手感点赞,然后才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用来安置咒骸的袋子,他站起身。
在阻碍辨识的眼罩下,六眼回眸。
“老师的眼睛可是非常、极其、无敌好的,所以没关系,你就尽情朝着自己选择方向奔跑吧,我会一直看着,绝对不会让悠仁一个人的。”
张了张嘴,又抿住,虎杖的眼睛一阵发涩。
看似粗枝大叶的少年,心思却要比外表细腻的多,虎杖悠仁从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不,也不能说他不爱护自己,只是比起给予其他人的关心,他给自己的永远是最少的。而对失去了最后的家人,又直面过诅咒与死亡的少年而言,再没有比五条悟所言,更让人安心的咒语了。
“……嗯!拜托老师了哦!”
——世界正因如此,才这般扭曲,这样美丽,直让人心碎不已——
——哈、笑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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