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长酩

　　亥时，满天的红云将整个陵国上空照亮，新月被染上了一层血色。本该是熟睡中的陵国百姓此时纷纷出门来到街道中央，指着异象惊恐不已。

　　宫内，皇帝寝殿外头正跪满了朝中大臣，公公慌慌张张的走至龙榻旁，弯下腰在皇上耳边低语了几句。皇上听后，一把砸碎手中的玉杯。

　　“混账东西，一个个都敢威胁到朕的头上来了！”

　　公公吓得直哆嗦，一下子跪扑在地。

　　“陛下不能心软啊！”

　　殿外跪着的大臣们一遍又一遍的高呼:“请陛下三思，除妖后，保国安！”

　　皇上冷静下来后，转过头对龙榻内侧正裹在锦被内一言未发的女子问道:“爱妃以为如何？”

　　只见那女子从锦被中伸出玉手，身子柔软如游蛇一般滑至榻边，从皇上身后用双臂环在他的颈间。公公闻见动静赶忙将头和地面贴的更近，生怕一不小心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掉了脑袋。

　　女子轻笑一声，“陛下问惜儿该如何，可只是问问罢了，其实陛下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说话间女子纤细的手指温柔的替皇上整理碎发，面颊上细腻的触感蹭的皇上直痒痒。

　　皇上一把反身搂住女子，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将她横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而后从锦被下抽出一件朱红色的长衣，盖在了女子的身上。

　　“即已问出口，那自然是爱妃说如何，就如何。”

　　皇上自有了惜妃后，便已无心过问朝政，更何况是这不值一提的妖后之事。女子眼中露出了微不可见的一丝厌恶，她装作开心的眯起双眼，凑到皇上耳边:“陛下不妨这样……”

　　朝阳殿内一个五岁孩童从六尺宽的沉香木床上醒来，她放下怀中抱着的香枕，揉着朦胧的睡眼，下床后缓步走至门处，将门推开了一条细缝，小心的从缝中向外探去，映入眼中的竟是她从未见过的红云血月之景，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此时殿门外传来许多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是向着皇后寝宫去的。高处的宫墙上映照着奴才们手中的火光和他们的影子，而堂堂长公主的殿中竟连一个侍女都没有，她急忙走至院内，伸手刚准备推开院门喊人时，手就被人给按住了。

　　夙沙伊望去，竟是看见一身小公公打扮，戴着面罩，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小哥哥，只见他用另一只手在嘴边比了个“嘘”。

　　夙沙伊闻见她的声音便立刻认出眼前的“小公公”是何人，她悄声问到。

　　“林姐姐，你怎么这身打扮？外头发生何事了？为何这云……”

　　林暮白并不准备多做解释，她用手轻轻的捂住了夙沙伊的小嘴，弯下腰直视着夙沙伊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伊儿，你相信林姐姐吗？”

　　夙沙伊第一次见林姐姐对她这般严肃，虽只有五岁，但夙沙伊早已非一般的孩童，林姐姐是母后派来保护她的，她能察觉出必定是母后有危险，未有丝毫犹豫的对林暮白点头。

　　林姐姐，母后和皓儿在哪？快带我去找他们吧。”

　　林暮白闻言一愣，她没有想到年纪尚幼的夙沙伊竟然一下子就猜中了是皇后和太子有危险，她在心中感叹夙沙伊不愧是天选的长公主。

　　她蹲下身子，示意夙沙伊上背，夙沙伊乖乖的攀了上去，林暮白随即从怀中抽出一根麻绳，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自己和夙沙伊紧紧的绑在一起，她侧过脸对夙沙伊保证道。

　　“伊儿别怕，抓紧我，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竭力护你周全。”

　　夙沙伊对林暮白话中的情谊似懂非懂，但也十分真诚的“嗯”了一声。

　　林暮白清楚年幼的夙沙伊根本听不出她话中的情谊，便不再耽搁，脚尖点地运起轻功，便轻松的跳上了屋檐，带着夙沙伊向皇后寝宫飞快的跑去。

　　同一时间的丞相府内也是不得安宁，已经过去五个时辰了，房内女子的尖叫声开始还很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弱了下去，直到后来没了一点动静。

　　林玄祎的拳头握的越来越紧，他粗鲁的拦住每一个进进出出的婢女询问房内的产妇的情况，婢女们怕被问罪，都吓得端着血盆跪在地上扇自己巴掌，连连磕头喊道。

　　“老爷恕罪，老爷恕罪……”

　　一直陪伴在侧的苏琴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走至林玄祎身边扶起那些跪在地上的婢女们，示意她们赶紧走，婢女们立刻识相的端着盆纷纷跑走了。

　　林丞相将手中一直攥着的玉扳指一把砸在地上，“哼，一群没用的奴才！”

　　不想这扳指砸在了苏琴的脚边，细小的碎片从地面向四周飞溅，恰有一块扎在了苏琴的脚踝处。苏琴只是闷哼一声，弯身拔出碎片，用裙摆擦拭伤口。

　　林玄祎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询问，苏琴却先开口打断了他。

　　“姐夫，方才宫中传来急报，说皇上默许对皇后动手了。”

　　林玄祎听后并未表现出惊讶，皇后自被挂上“妖后”的身份，出现这种局面只是早晚的事情，林家曾受过皇后的恩惠，所以早就替皇后安排好了退路。

　　林玄祎派小厮从相府最深处的院子带来了位车夫打扮的少年，此人头戴草笠，身穿麻衣，面色黝黑，虽然看着瘦弱实则十分壮实，他低着头跟随小厮走了过来。

　　其实除了招募此人为门客的林玄祎，以及平日里亲自给他送饭的苏琴，就连丞相夫人都不曾注意到这府里还住着这样一位弱冠少年。

　　林玄祎派去的另一个小厮也回来了，牵来一匹体型饱满、四肢瘦长的棕色宝马。

　　林玄祎接过缰绳后把四周的下人皆屏退，他将马儿牵至少年跟前，顺带把马鞭也交到他的手中。

　　“青宇，陵国皇后的命，此刻就交到你手里了。”

　　少年干脆利落的接过缰绳和马鞭，快速的朝林玄祎行了跪拜礼后，跃身上鞍，他左手执缰，右手挥鞭，马儿受到鞭笞后嘶吼一声，向前狂奔出府，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就在林玄祎和苏琴望着少年骑马离开时，房内传出产婆的尖叫声。

　　“啊！这这这，这是妖啊！来人啊！这是妖啊！”

　　林玄祎只听见了“妖”这个字，拔出佩剑就准备冲进去，此时府门外突然飞来一柄金黄色拂尘，正中林玄祎的佩剑，将佩剑狠狠地击落在地。

　　林玄祎看见这金黄色的拂尘，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揉了揉自己被震的生疼的虎口处，转头对苏琴说。

　　“琴儿快去看下房中你姐姐和孩子如何了。”

　　苏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点了点头，快步向房内跑去。

　　果不其然，门口传来一老道士的声音。

　　“林丞相莫要怪老夫以此方式来阻止你，事态紧急不得已而为之。”

　　只见那道士一身褐色玄袍，左手摸着足有一尺长的银白胡子大步跨过门槛，他右手轻轻一抬，那柄拂尘就乖乖的从地上飞起，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落在他的手中。道士顺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随后笑着向林玄祎走来，拱手行礼道。

　　“老夫参见林丞相。”

　　林玄祎不明所以，据他所知这黄道士云游四海，向来只出现在有妖魔的地方，而今日黄道士好巧不巧的来了自己的府邸，还有这红云血月的灾像，林玄祎联想起方才产婆喊的“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安的念头，难道……

　　苏琴刚进房内就被这惨像给吓到了，鲜血染红了整个白玉塌，盆里的血水翻洒了一地，婢女们个个浑身颤抖的跪着，而产婆已被吓晕了过去。

　　苏琴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姐姐和侄儿需要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敢缓缓的抬起头向榻上的女子望去。这一望让苏琴立刻红了眼，她什么也不顾的奔向榻边，紧紧的抱住女子大哭。

　　“姐姐，我是琴儿，你快醒醒，不能睡过去啊！姐姐！”

　　被苏琴抱住的女子此刻脸色惨白，手脚僵硬的保持着生产时的动作，双眼似闭非闭的睁了一条缝，嘴角边是在疼痛中咬破舌头后流出的鲜血，宛然没有了一丝生气。

　　苏琴抱了半晌，知道姐姐已然仙去，她用手轻轻的将苏妗的双眼合上，擦去她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从榻边抽出已经压了变形的锦被整平了盖在苏妗身上，再次深吸了几口气，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却强作镇定的问地上的婢女们。

　　“孩子呢？为何没听到他的哭声？”

　　婢女们纷纷将头埋的更低，没有一个人敢回答，苏琴见状愤怒的走过去紧紧的抓住一个婢女的肩膀，大吼道。

　　“我问你孩子呢！孩子呢！”

　　婢女害怕的指了一个方向，苏琴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像是装着孩子的包裹安安静静的被扔在地上，她一把推开婢女吼道。

　　“都给我滚出去！滚的越远越好！”

　　婢女们像是捡回一条命般的都连跑带爬的逃了。

　　苏琴跑过去抱起那个包裹，本以为看见的会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不料，这一眼吓得苏琴也差点将其扔了出去。

　　苏琴克制住了自己，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心口处。

　　“孩子，别怕，姨娘在这儿，乖，快醒醒。”

　　若仔细去看，孩子虽然未哭，但仍是有呼吸的，似是熟睡了，苏琴这才渐渐的冷静下来，细细打量起这个孩子。

　　原来是个女孩，她浑身银色毛发，青碧色双眸，胸口还有几片金色的硬鳞。苏琴不明白，为何皆是凡人的姐姐和姐夫，会生下一个似人非人的……

　　在苏琴走神时，本已了无生气的榻上竟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

　　“孩子，孩子……”

　　苏琴似是听到姐姐的呼声后，激动的立刻抱着孩子跑至塌旁，只见姐双目微睁，似是又要随时昏睡过去一般。

　　“呜呜，姐姐，姐姐……”

　　苏琴伤心至极的趴在床头哭泣，榻上的苏妗似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微微抬起手，像是要伸向苏琴怀里的包裹，苏琴知道是姐姐想看孩子，可刚想递过去时，连忙收回了手。

　　“姐姐，这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姐姐还是……”

　　苏妗见她一脸惊恐的不敢将孩子抱给自己，她露出慈母的笑容，喘着粗气说道。

　　“琴儿，姐姐我快不行了，知道方才产婆说她是……梵儿也许长得不一样，但她终究是我和你姐夫的骨肉。”

　　苏琴能感觉到姐姐此时是回光返照，她怕自己的片刻犹豫耽误了姐姐，便立即将孩子放到她的怀里。

　　苏妗先是被略微惊到，但她的双眼很快又被浓浓的爱意和愧疚填满，泪水滴落在孩子微微张开的小嘴里。

　　“梵儿，是我的梵儿……”

　　孩子听到母亲的呼喊，竟也醒了过来，眨巴着青碧色的大眼睛好奇的张望着，表情也是极为丰富，时而皱眉像是要哭，时而张嘴像是在笑。

　　苏妗则是不舍的将自己的脸贴上孩子的脸，轻声细语的对孩子说。

　　“梵儿，别怕，乖乖长大，娘亲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娘亲爱你。”

　　苏琴在一旁看的直落泪，听见姐姐几次喊孩子梵儿，急忙问道:“姐姐是已经取好名字了吗？”

　　苏妗用手抚摸着孩子的白色眉毛，无奈的苦笑着。

　　“原是取名林梦梵，但老爷恨妖，恐会……以后就叫梦梵吧，琴儿快带梵儿走。”

　　苏琴听后惊讶不已，一把握住苏妗的手问道。

　　“姐姐，就算梵儿不幸是妖，姐夫如何会狠心杀了自己的孩子啊！”

　　但此刻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以及林玄祎愤怒的嘶喊声。

　　“黄道士你让开，让我进去杀了他！我林家世代英名，绝不能留下这个妖孽！”

　　苏琴捂住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叫声，转头看向榻上的苏妗，见她眼角带泪，双目紧闭，已然真的离世了，但她依然紧紧的抱着梵儿，似有万分不舍。

　　神奇的是孩子好似感受到了母亲的逝世，忽然大哭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苏琴抹去泪水，将姐姐的手掰开，心疼的抱起梦梵，拍着她的背哄她别哭，但离开了母亲身边的梦梵却哭的更凶了。

　　苏琴只能从自己的裙摆处撕下一条宽带，将孩子包裹好后用宽带绑在自己的胸前。取下了姐姐颈间从不离身的和田玉，绑在了梦梵的手腕处。似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梦梵竟然渐渐的平静下来。苏琴舒了口气，感慨梵儿竟是一个如此有灵性的孩子，可惜造化弄人。

　　苏琴知道带梦梵离开是姐姐最后的遗愿，她低身吻了下姐姐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承诺道。

　　“我苏琴对天发誓，定将梵儿保护好，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养大成人，姐姐你就安心去吧，我们来世再做姐妹！”

　　说完后就头也不回的抱着梦梵从后门离开了。

　　林玄祎是个文官，根本不是黄道士这几百年修为的对手，若非黄道士无心伤他，恐怕此刻早已一命呜呼。

　　林玄祎扔掉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断剑，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水，而后竟是忍不住的撑着墙痛哭了起来。

　　方才打斗前，他就听见从房里跑出来的婢女们一口一个妖女的喊着他和夫人的孩子，还听见自己的心头之爱已经离世，这才发了疯的要冲进去杀了这个孩子。

　　黄道士叹了口气，他也不曾想到前几日自己算出的妖卦竟是指向丞相府，会是这个日日行善，为民声张正义的林丞相嫡女。黄道士走上前去拍了拍林玄祎的肩安慰他。

　　“天道无常，人去不可复回，丞相还是先随老夫去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林玄祎忍住伤痛点了点头，就算是妖，也毕竟是他和夫人的骨肉啊，他又如何舍得将其抛弃，于是跟随黄道士一起走进房内。

　　林玄祎和苏琴方才看到的是同样的一幕惨状，只觉得心口绞痛，呼不上气来，奇怪的是他环顾四周都不见孩子。

　　此时吓倒在地的产婆晕晕乎乎的醒来，丞相看见产婆后一把抓住她的领口将她拽起抵在门框上，对她质问。

　　“我的孩子的呢！快说孩子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产婆似是之前惊吓过度，现在又受到惊吓，已经半疯状态，不断的重复一句话。

　　“哈哈，有人生了个蓝皮肤白眉毛的妖怪，生了个蓝皮肤白眉毛的妖怪……”

　　林玄祎知道她口中的妖怪指的是谁，气愤的直接将产婆的头往门框上猛地砸去，产婆痛哼了一声后没了气息，当场毙命。

　　这一幕刚好被门外几个收拾完行囊准备逃跑出府的婢女看见，吓得边跑边喊:“丞相杀人啦！丞相杀人啦！”

　　黄道士蹲下身子用手指探测产婆的脉搏，人已经没了。他收回手，摇了摇头，环视整个死气沉沉的丞相府，又叹了口气。

　　“终究是老夫的过错，还是来晚了，来晚了。”

　　林玄祎则是捂着心口昏了过去，黄道士将林玄祎搀起，又将已经僵硬了的苏妗背在背上，嘴里念了几句后拂尘一挥，榻上的锦被被点燃，火势很快就会蔓延整个屋子和府邸，黄道士不再停留，带着两人从后门离去。

　　此时的皇后寝殿外站着几排大臣以及同坐在辇轿上的皇上和惜妃，侍卫从寝殿中走出，双手捧着一只白鹤的尸首，大臣们见到后纷纷唏嘘。

　　“果真是妖后作妖，才引起此等不详灾像啊！”

　　“仙鹤乃天神，她竟然能弑神，不是妖是什么？”

　　皇上的脸色越发不好，虽然他对皇后已无情谊，但他们口中议论纷纷的终究是陵国的皇后，传到百姓耳中，丢脸的还不是皇家！

　　王公公识人眼色快，见皇上就要发怒，立马清了清嗓子，附到皇上耳边说道。

　　“陛下，宫人方才传话来皇后已逝。”

　　大臣们这才看见皇上脸色不好，纷纷闭嘴，静待旨意。

　　“传令下去，鹤与先后都按国礼厚葬，并昭告天下，先后乃是得了失心疯才弑鹤，后又懊悔不已自尽献神，宫中和民间自此都不得再论妖魔，违令者斩。”

　　公公和大臣们齐齐下跪直呼，“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待皇上和惜妃离开后，大臣们也跟着散去，各个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陛下终于为国除害了。

　　这期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当得知皇后已逝的消息时，惜妃倾刻间面色惨白，搭在坐辇上的手忍不住的颤抖着，她修长的指甲扎进自己的手心里，渗出丝丝鲜血。但只是转瞬间，寒惜再次装出一副狐媚的笑容，将头倚靠在皇帝的肩膀上，同他打情骂俏。

　　大臣散去后，几个侍卫将用锦被包裹严实的皇后遗体抬出，同仙鹤尸首一起运走，又进来几个小宫女迅速的清理宫殿内外。当天夜里，王公公就奉命带了几个亲信，将处理皇后遗体的侍卫和打扫宫殿的宫女通通赐死后，这件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一直背着夙沙伊在树上暗中观察的林暮白不断的轼去自己和夙沙伊脸上的泪水，她们都看见了，看见了皇上对自己结发妻子的冷漠，看见了大臣们对皇后的冷嘲热讽，看见了所有人的丑恶嘴脸……

　　林暮白刚想回头安慰夙沙伊，只见她已经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整个小脸通红，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母后，母后……”

　　林暮白用手背探去，果不其然夙沙伊的额头很烫，幼小的她受到刺激后发烧了。

　　林暮白后悔的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伊儿还小，不该带她来这里亲眼目睹这些事情，越想越心疼，再次涌出泪水。然后她又狠狠地扇了自己同半边脸一巴掌，现在伊儿和太子只有她林暮白了，她要是再软弱再哭泣，他们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如何还能为皇后伸冤报仇？

　　林暮白将系在两人身上的绳子解开，把夙沙伊滚烫的身体抱在怀里，这样应该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她用手指轻轻抚平夙沙伊紧皱的眉纹。

　　“伊儿小小年纪的可不能有皱纹，未来任何时候都不能有。”

　　林暮白又忍不住多看了夙沙伊几眼，便运起轻功，用最快的速度向御药房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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