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啊，是工具人

　　“你也不小啦，该定下来啦。”

　　“人要有不同的体验，婚姻的幸福你也要体验。”

　　“你要成家，这样才有依靠。你觉得你的父母能成为你的依靠吗？”

　　“反正你以后也没孩子，来我这做月嫂，体验照顾孩子的生活。”

　　“你不要挑啦，你看你妹，结了婚就好啦。”

　　“那天我剪头发认识个男孩，在镇上开发廊，写得一手好字，去见见，说不定我能得个猪头呢。”

　　“只仔好好的，跟你差不多大，学习又好，大专毕业。工作也好，每个月能领近三千。又高又斯文，一米七的个子，戴眼镜，你也戴眼镜，多配！”

　　“你那么漂亮，身条又好，又有天赋跳舞那么好，不生个孩子将基因传下去，实在可惜啊。”

　　“那个谁，长那么好看，生的孩子不好看，生得可惜了。我们一科室的女孩子，长得都好看，生的孩子都不好看，唉，真好可惜。”

　　“我们一起学车去啊，我带上孩子，你不练的时候帮我看着孩子，多好啊。反正你没结婚，那么闲。”

　　“你来啊，之前说介绍给你的男孩子到时候也来，你就顺便帮忙做下家务，那天来的人很多，活不少，你帮着做做事，等那男孩子过来。你约朋友了？将你朋友一起带过来呗！……那男孩有事没来，你来都来了，帮我把这些都收拾了呗？你弟他们一大群人，搞得乱七八糟的，我招待得好累，你就收拾一下嘛～”

　　“他家开公司的！你爸你叔不是没工作吗？人家开公司不定能帮上你呢。……他家那店是他弟的？嗨，开店就注册有公司啦。我介绍做媒的都成啦，你也会成的！”

　　“他姐是那家公司的高管，年薪百万还多！他姐那么照顾他，你跟他成了，你有福啦！你要把握机会，你那爸能不能做你靠山，你自己知道。不如自己成个家，有了家就有了依靠。”

　　“毕竟是一个家，我不能不回去。我放不下孩子。我就想着说不定就是个儿子呢？毕竟他想要个儿子。”

　　“你别生了，用你的肚皮去赌生儿子，你的健康不要了吗？跟你结婚的那玩意，肾气亏虚得要死，生物学都教啦，生男生女也要看男人的精子质量，你老公能叫有质量吗？”

　　“你就回来开店呗！这样能就近照顾家里人，还能给家里人做些事啊。”

　　“我明说了，以后我的家产全都给你弟，没你的份。”

　　“跟你商量个事，你能不能回来？用你的名字贷款买一套房，以后奶奶牌位可以放里边。我付首付，贷款你还，房子是我的。现在二套要收税，你弟年龄还不到，我们俩年龄超了。”

　　“商量个事，你能不能回来签个名，就是两块地，我和你阿姨只能有一套，多一套要交钱……我先跟你阿姨商量商量，再确定吧。”

　　“你做阿姐的，要照顾你的弟弟妹妹，要顾着他们。”
　　话语宛如魔音贯耳，喋喋不休。

　　…………………………

　　尔霞恢复意识时，感受到什么叫极致眩晕。四面八方都有可能是她前进的方向——滚筒洗衣机里来一遭也不过如此了。

　　眩晕，欲吐，优秀的括约肌不时提醒城门快要失守，实在不是个能保持多么体面的状态，大概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你怎么了？”坐在对面的妇人终于安静下来，探究地看着尔霞：“你有什么，你要说给我们听，不跟她们说也要跟我说，三婶都在，不要都闷心里，知道吗？”

　　“知道了，三婶，我……”尔霞强忍着不适，按揉内关，意图压下汹涌欲吐的感觉，想体面送客人离开再收拾自己。说到一半，还是冲向厕所。

　　待走出厕所，客厅里没人了，天色也已经昏暗下来。

　　尔霞默默站了一会儿，拿锅，淘米，放定时后，直接倒床上，将自己严严实实盖好，昏昏睡去。

　　——这里是哪里，怎么回家，尔霞无从知道。身体不适让她选择先大睡一觉。
　　不知道谁说过，“睡眠是最好的补药”。

　　睡着后也并不安宁，总听到有人唉唉叹气，又犹豫反复，言语不清。

　　不过梦中闪过一些片段，足够尔霞了解情况，大抵是她现在附身的这位女子，名为二霞，被亲戚介绍了对象，名叫凌贵。

　　相处当中，男方颇有皇帝指使小黄门的派头：在家不做事，出门不掏钱，站在女人面前，似乎人生的唯一价值就是他长了个吉尔。

　　现在，介绍人，双方父母，周边亲戚，以他们已经相处大半年，可以走结婚流程为由，近来多番催促进度，跟当年班主任催作业没什么差别。今日正是轮到这位三婶上门做说客。

　　二霞明显感觉到事情似乎不对，又没办法表达出哪儿不对。

　　不能表达，无非是长辈忽略二霞的话。二霞提出年龄还小、还没想清楚、工作还没确定、还没有收入、想工作后有一点积蓄，再考虑结婚的事儿。

　　——“结婚就好了，先成家，趁年轻，早点要孩子，年轻恢复快。年轻生的孩子智商高。”
　　“你现在年轻，结婚生小孩。孩子给他爸爸妈妈带。你工作的事情找他姐姐搞定。他姐姐那么厉害，给你安排工作洒洒水啦。”

　　“他爸妈有养老，有退休金。养老不用你愁。家里又有房子了。钱什么时候存都可以。而且又有个姐姐养。你先结了婚，生了孩子。人有了，钱，自然也有了。”

　　父母亲戚本是长辈，却偏偏是这些长辈要求她听话：走大多数人都走过的路，准没错。无非不同的人走的速度不大相同罢。

　　她父母这样说：“他们都说我白养了个女儿。养这么大还没嫁出去。出外面都说我的女儿嫁不出去，我没面子啊。”
　　“我才刚从学校毕业回来没多久。”
　　“是啊，毕业了，正好结婚呐。你看你都毕业了，跟凌贵都认识半年了。久不久就一起吃夜宵，看电影。可以结婚啦，了解够了啦。你堂妹她初中毕业就结婚啦，现在小孩都三岁了。你堂叔都早早升级做外公了，你让我也升级，好不好？”

　　“女人就是应该结婚生小孩啊，之前人生你，现在你生人，不都这样过来了吗？”长辈们这样劝二霞。

　　凌贵听到二霞的抱怨，有些犹豫，说了句：“我们这样像不像只木头鬼（傀儡）？”

　　这句话说出来，各自沉默一会。接着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吃完夜宵各回各家。

　　接下来是两三周的静默，没有对话、联系或见面。

　　二霞，这两周常常拿着手机看。

　　昨天妈妈还问：“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凌贵呀？”

　　“哦，可能他在忙吧。”

　　“他忙，你就自己主动点，去联系他呀。”

　　“人家在忙着，动不动就联系，打扰人家很不礼貌的好吧。”

　　“那他在忙，吃饭睡觉的时间总有吧，上个厕所的时间有吧，看个手机又占他多大的时间啊？家总要回吧？回家的时候，顺路来这里跟你说两句话，也没占多少时间啊。
　　“是不是因为你没联系他？你们闹别扭啦？”

　　“男孩子嘛，表达能力差一点，你作为女孩子就主动一点嘛。”

　　二霞正在犹豫要不要就听从了长辈们的要求，结婚了事。省得天天被念叨。

　　……………………

　　如今尔霞站在旁观者角度看，看过整个事件，无语了一会，嗤笑一声。

　　现在不知道哪门子的因缘际会，尔霞附身二霞。既为附身的生活着想，也存着为二霞做做点事的心思，毕竟用着二霞的肉身，还顶着二霞的身份。

　　以后尔霞能不能离开，没个谱。但现在二霞明显还在，受人恩惠，那就得报答人家嘛。

　　尔霞早上起来后，装上昨晚定时煮的粥，拍扁剁碎生姜拌上盐，炫两大碗刚刚好。

　　肚子里有了内容，尔霞感觉到眩晕呕吐等症状基本没有，手脚也有力气，可以进行下一步：做盘点和计划。

　　盘点二霞的基本情况，对接下来怎么做，做一些计划。

　　当然，也收拾一下住处。现在尔霞在用身体，生活物品摆放，就按新习惯摆放吧！仗着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没提意见，一通收拾，能用的留，不能用的放到箱子里收起来。

　　二霞搬出来住时间不久，离家也不算远，缺什么回家拿也方便，所以现在住所里东西真不多。摆放的也比较随意。

　　桌上有抽纸，手机壳儿。拆封没吃完的薯片，塑料袋敞开，放着几个苹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外卖盒，装着香蕉皮苹果芯，用过的纸巾。几只小飞虫上下飞舞。

　　床上，床头床尾都堆放有衣服。这天气盖的薄单团成一团。两个枕头，东一个，西一个，就没好好待在床头上。

　　小县城，三四十平，单间，用衣柜隔出客厅和卧室。一床，一桌，两板凳。厨房和卫生间一墙相隔，独立卫生间，独立阳台，三百元一个月，也尽够了。

　　当然这个月租爸爸妈妈还是觉得贵。住家里就不用花这笔钱了。

　　“我天天回家煮饭，不用吃外面的，花不了多少钱。你们都让我结婚，在家里天天吵，说不定我就不结了，吃家里就好了嘛。”

　　爸爸妈妈考虑一夜后勉强同意，“你现在在外面租房子住，到时候结婚了。你就去人家房子住，这笔钱就不用出了。你快点定下来，准备结婚的东西要时间的呀，准备婚礼要时间的呀。在哪家酒店办、办多少桌，都要提前跟酒店预约的。”

　　“你做大的，你要想着帮帮小的。你弟现在都初中了，你就劝劝他，让他学习。家里面我们两个，开个夜宵摊，赚个钱辛苦钱。给不了你什么，养你到这么大，你要听话呀。”

　　尔霞边收拾边留意，想要找到为什么附身二霞的线索。

　　衣服，枕被，该清洗清洗，该收起来收起来。

　　书籍，证件，证书，各种卡，各个电子账号，哪些需要密码，整理出来。看看能不能直接问二霞。
　　社交软件往往包括聊天记录之类，尔霞准备注册另外的账号，至于亲戚长辈相亲对象什么的，账号停用，没法接收信息蛮正常嘛。

　　储存的食品，都是零食。连个碗都没有，调羹更找不到。看来虽然说是搬出来住，吃饭仍然是回家解决。

　　梦里，二霞对凌贵抱怨的情景不少。
　　但面对年长的人，经常是欲言又止。其他时候大多数是沉默地做事。可以说相当老黄牛了。

　　“这不就是年轻版的我嘛？”

　　“不知道家里面人怎么样了？唉，我怎么就到这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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