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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上京报疫情,庸官罔顾百姓命
叶轻眉已在原地等了近五个时辰。
冬日寒风瑟瑟,从卯时便赶至东城门前等候的叶轻眉在马背上紧攥缰绳,指尖被寒风侵袭已然泛红。黄衫少女呼出的热气瞬间凝成片白雾又遇冷化为液珠挂在发梢眼睫。
眼瞧从夕阳起又到夕阳落,叶轻眉双腿冻得已有些麻木,浑身不住轻颤,眼眸却依旧紧盯着城外方向,不肯从城外过往车马上移开眼神。
五竹受托已经去五里外的官道上寻人,昨日收到的飞鸽传书寥寥数语却已点明如今危急情况。来信者是位无名无姓的郎中,信上所述之事却关乎数十万人性命。江南某郡发现疫情,而当地官员却知情不报,郎中以往信件具被信差拦截销毁,故此愿上京揭发此事。今日郎中乔装为算命先生到京,希望与叶轻眉共商对策。
此等事出,少女立即吩咐叶家势力经手查探,加上进东宫对尚在潜龙之际的庆帝试探得知,确实并未有任何地方上奏疫情一事。
于是叶轻眉忧心忧虑一夜未眠,晨曦未明便在城门等候,生怕错过郎中或是被其他势力截下。
女子叮嘱竹竹如何辨认此名郎中,派人去城外官道途中找寻,可黑衣少年来回几次均是无果,未曾见到自城外来得算命先生。
夕阳西沉,夜幕初显,往来车马渐稀,叶轻眉坐于马背遥望进城方向,均是一无所获,垂眸掩住眼底失落,轻叹口气后,眼神又充满希冀光彩,明眸如鲛珠般透亮清澈。
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在叶轻眉身边站定,递过个暖炉,淡漠开口。
“未找到,还要等?“
数十万人生死如今皆系于己手,无论出于何等因由,地方意欲瞒天过海,粉饰太平,无异于草菅人命。就算该郡有所作为,压下自行处理,单凭一郡之力,怕也难以控制。
思及此,叶轻眉眸色略沉,坚定颔首,被凛寒冻得僵硬的嘴吐字已模糊不清,语气却尤为笃定。
“等,他说他会来。要是见不到我,很难料到他是否会被京中其他权贵残害。竹竹你也许不知道人命之脆弱,病痛折磨足以让人失去生命,瘟疫传播速度之快,传播途径之广,使人猝不及防便会染病,不及时治愈,则会危及性命。这个时代没有疫苗也无抗生素,如果染上瘟疫,靠现在的医学水准,死是再普通不过的结局。”
五竹未再开口,而是抱钎静默立在叶轻眉身侧,同自己遥望着进城方向形形色色的过路人。
刺骨寒风很快就将暖炉的温度席卷而去,待夕阳在西山后完全隐匿光辉,夜色降沉,薄雾笼罩夜际。
女子眉头因呼出的湿气染上了霜,在马背上的她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城门即将关闭,而依旧未见其半点踪迹。
五竹出言劝告是否需要由他代替叶轻眉在此等候,叶轻眉闻声轻吁口气摇头安慰人:“说了要见的人是我,就需信守承诺。不怕,咱们再等等。更何况……“
女子眼中闪过狡黠笑意,稍作停顿卖个关子,侧过头笑眼望着五竹意图激起人好奇心。奈何五竹久久未曾答复。
“小竹竹,你就不问问我想说什么?”
“我不问,小姐就不说吗?”黑衣蒙眼少年语气仍旧听不出任何波澜。
黑衣少年口中的小姐略显失望撇下嘴,揉蹭把冻得通红的鼻尖,与人解释。“我今日在城门口等了这么久的人,无论哪方势力都会调查,调查的人越多,此事就越难压下。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为了保住自己乌纱帽就想把此事敷衍塞责过去,妄想!”
而黑衣蒙眼少年并未答话,叶轻眉也早已习惯了五竹的沉默,抬手在掌心哈出热气搓搓,虽未将入骨寒意驱走,却也缓解下冻僵麻木的手。
少女再一抬眸,一面卦旗映入眼帘,接着便是中年男子饱受路途疲惫的倦怠不堪的脸。
女子翻身下马,失去知觉的脚绊了个趔趄,还好被在旁侧静默伫立的五竹及时扶住。叶轻眉拖着如细密针刺过的腿,疾步走到人前接过卦旗,嘴角扬起欣喜笑容,郑重朗声道“一路奔波,辛苦了大夫。我定不会负你重托,今日详谈过后,便入宫请陛下下旨彻查此事。“
她安慰郎中后抬掌抚过旁侧骏马的鬃毛,牵住缰绳递到人手上。”对了,张大夫,也不太知道你是否会骑马。这马性情温顺,要是你怕的话,我帮你控着缰绳,跟在我后面慢慢走就好。”
郎中拱手相谢,混杂着疲惫风霜冻得泛青的脸上露出质朴笑容,“叶姑娘,不瞒您说。我这一路走来,路经艰险,有匹马已经算是不错了。今日我有幸活着见到您,能把疫情据实以告,心愿已足。在我之前,县里已有数位发现病情异样的郎中以造谣生事之名被捕入狱,相较于他们,我也算是足够幸运。”说罢便纵身跃至马上,等待叶轻眉在前带路。
被捕入狱?叶轻眉随之上马紧勒缰绳,垂眸暗自思忖:岁末百官上京述职,该是为了自己政绩瞒报疫情。而此时疫病突发,医者仁心将实情告知官府,而遭地方压下消息从而降罪与人,如此推算也合乎情理。
“张大夫大可放心,有我在。此地寒风彻骨,咱们前往太平别院详谈。”
“叶姑娘,刚才那位与你同行的小哥呢?”张郎中猛然想起叶轻眉方才身侧有位黑衣男子相伴,而此刻在转眼间却凭空消失,出口询问。
“小哥?竹竹啊?没事,他脚程可不比咱们的马慢。”叶轻眉对五竹随时消失在视线中已习以为常,心里明白五竹在暗处相护,此刻若是有人出手,则正中下怀,正巧能顺藤摸瓜得知盘龙郡与京都的联系。
“那……那城中可否安全,我们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郎中疑惑不解。
少女勒马停住前行脚步,对人所言颇感疑问,睁圆杏眼茫然问道:“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了?我们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还须躲躲藏藏?“叶轻眉盯着郎中欲言又止的表情恍然大悟,知其所忧为何,心想要是有人敢明目张胆劫人,当真是老娘吃素的,继而不屑撇了撇嘴角,温声安慰人道。”放心好了,有小竹竹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夜凉如洗,赤诚之心却滚烫,不知姓名的郎中不为名利将生死置之度外,叶轻眉又怎能默看无辜生民沦陷疫情惶恐,遭受病害侵袭。
念及此,寒意已然消退大半,心中升腾股暖流驱散所有刺骨寒意。漆黑夜幕下,两匹快马伴着马蹄声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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