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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就要天生机灵
清澈冰冷的溪水没过脚腕,六岁的谢谷龄踢了踢小脚丫,水花赶走了光滑石块上的青蛙。
凫山之中,密林繁茂,偶尔传来鸟鸣和野兽的低吼,谢谷龄年纪尚小,并不知道独处在这深山之中是怎样的危险,她本是和乳母上山捡些山珍拿去卖,结果追兔子与乳母走散了,她就懵懵懂懂的随着水声走到了溪边,取水解渴。
歇了歇脚,还是不见乳母身影,她终于是有些慌了,之前能撇开乳母玩个痛快的开心心情也被害怕瞬间取代。
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下一刻她就大哭了起来,嚷着要乳母。
正在树上小憩的烟融听到这吵嚷声,皱眉睁眼,伸了个懒腰,探头看去,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虽然说是个小孩子,但不知为何,身上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它不耐烦的呲牙,打算换个地方,但它一动,小孩眼睛灵巧,便看到了,指着它喃喃的说:“大猫”
我不是大猫,我是类,烟融身姿优雅的跳下树,对谢谷龄喵了一声,谢谷龄觉得好玩,便去追他,烟融一开始也没在意,但没想到谢谷龄跟的紧,它迟疑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对着谢谷龄呲牙做凶,谢谷龄被吓得退后了一步,不但没转身就跑,反而是学着烟融的样子四肢着地张牙舞爪。
她在挑衅自己。
烟融抬起爪子,试探性的去吓谢谷龄,但目光落在了谢谷龄腕上的五彩绳上,那手绳磨损了不少,已经起毛边了,猫儿的天性一下子被挑起来,烟融的爪子勾了勾线绳,谢谷龄也学着他的样子,抄着手打回来了,只不过小孩子下手没轻重,一下子用大了劲。
然后,战争就开始了。
两个小肉团扭打成了一团,打着打着,烟融意识到了不对,他为什么要和一个人类小女孩在这纠缠这么久,只见一阵白烟闪过,那只豹纹猫就变成了一个长发秀丽,濯柳之姿的翩翩美少年,他身着一袭白色絺衣,松袍宽袖,颇有仙姿,面有皓月之美,虽神色淡然,但眸子里却像藏着一弯清泉,淡雅幽深,他拎起谢谷龄的衣领,将她拽了起来。
谢谷龄瞪大了眼睛,“大猫.....哥哥?”
烟融站起身,音调平淡道:“我不是哥哥”
随后转身离去,没想到谢谷龄却抱着他的大腿,“那你是姐姐吗?”
“也不是”烟融二指一弹,谢谷龄就送开了手,随后烟融凭空消失了,留下谢谷龄一个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烟融的家在亶爰山,那里没有树木,却遍布水源,山峰险峻,也只有它们这样灵活的动物才能随意攀爬,它所住的地方便在山顶峰的洞内,山顶没别的,就一汪清泉垂直而下,经过蜿蜒的峭壁,落地时,变得缓慢柔和,淙淙有序。
跳入那泉中空隙,穿过结界罗盘,便是类的宫殿,它们这一族和人类交往久已,后又攀上了神仙大道,再加上天资聪颖,很早就脱离了妖族茹毛饮血的生活,以儒士自居,重孝道忠义,建宫筑殿,和人类帝王无异。
一到家,烟融就被父亲数落了。
“让你保持人形,你总是特立出挑,被主公瞧见了,必然要罚你”
现如今,人类有天庭庇佑,西边又来了佛祖菩萨,妖类也渐觉得修行成仙才是正道,所以它们以人型为美,崇尚天宫之力,因此,老祖宗立下了规矩,新生儿开蒙之后,就要联系幻化成人类,慢慢的,就要保持全人型的状态。
烟融今年五十岁,它天资聪慧,现下就可以保持人形每天十个时辰左右,但是它不喜欢,妖就是妖,类就是类,非得学着别的生物才觉得高贵,当真是自轻自贱,不过这话烟融是不敢说的,老祖宗的罚可不轻,它听话的变了人型。
表哥澜止走了过来,搂着它的肩膀,“你回来的正好,我得了一副釉玉棋,咱们去下棋”
虽说吧,这类是学习人类建造宫殿,但却是照猫儿的天性来的,长廊曲折轮回,台阶高低不齐,四处可见的金鱼流水,撑着有蒲扇一般的荷叶,法力铸造的精球垂吊下来,散发和太阳一样的温暖光亮,不变人形的话,最适合猫儿嬉闹攀爬了。
到了澜止的妖洞,二人对坐下棋,澜止忽然闲聊道:“满六十你便也要上天宫去了”
“恩”烟融淡淡的应了一声,落下一枚棋子。
类族的孩子满六十便可上天宫和仙家后代一起修习仙法,这也是老祖宗最引以为傲的,其他妖触不可及的,当年没有和妖皇星瑰去那九州,而是留在人间界臣服于天帝座下,类族也被封了个地仙的名头,其门下所有妖,均可作为妖仙修行,仙号世代可承。
“那你想好了吗?做男人,还是女人”澜止问道。
“改了改去的多麻烦,保持原状就可以了”烟融满不在乎的说道。
类自为牝牡,雌雄一体,可以自己受孕,自己繁殖,不过一千年前,宗主修炼一秘术,可以让后代在成年之际选择一种固定的性别,若做雌性,需有雄性相助才能生育,若做雄性,便不可生育,这样,是为了让它们更‘文明’,更像‘人类’,更好的上天成仙,当然,也可以选择保持原样,因此,曾有段时间,宗族内的称呼都乱了套。
“可是老祖宗说,我们得更像人类,才能融入天庭,人,都是分男女的”
烟融一脸不在意的落下了棋子。
撩拨开夜色下的碧波,除了满月,还有一张俊秀白皙的脸庞,烟融撑着脸蛋,趴在水边,看着倒影中的自己,又轻轻的用指尖划开了。
要选择么?男,或是女?
其实它对男女一点概念都没有,甚至对亲人朋友的感情也很淡,也不想去上天学什么仙法,就想这样每天找个葱郁的林子,舒服的睡一觉,或者,看着月色,吃它最喜欢的冰葡萄。
繁盛的人类世界,美丽缥缈的天宫,传说中凶险邪恶的九州或是阴森冰冷的冥府。
它通通都不感兴趣。
它翻了个身,睡在水边月色下。
这时,耳里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很嘈杂,离得很近。
谢谷龄被困在这山中一直没走出去,天色黑了下来,她一不小心掉入了猎户的陷阱里,爬不上来,正焦躁害怕着,一张惨白的女人脸便出现在了上方,她通身闪着绿色的幽光,舌头拉的老长,尖笑道:“小丫头,你落到老娘手里,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这声音,一听便是桃英女。
桃英女原本是山下庄子里的农妇,十年前她上山采山货时被流寇所害,惨死在了这林子里,因为怨气太重,迟迟无法投胎,渐渐的化成了厉鬼,谋害了无数过路人,阴气也愈发的强盛。
“妖怪啊!!!!”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烟融一怔,这不就是早上那个人类女童的声音吗?
“老娘不是妖怪,是鬼”
桃英女施法迷惑谢谷龄,一张恐怖的脸笑的扭曲,娇声道:“女儿,来母亲这啊~~~”
“你真难看,才不是我娘亲”谢谷龄奶声奶气的说道。
“噗呲”烟融不由得笑出声来。
桃英女有些错愕,怎么自己的法术对这小丫头没用呢,不应该啊,又听得耳边笑声,她喝道:“谁在那?”
烟融仍旧悠哉的看着水面上的自己,不悦的说道:“你,吵到我了”
桃英女嗅到了它的踪迹,眼珠一转,“原来是类啊,你们妖仙和我们鬼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您莫不是想跟我抢这丫头吧,罢了,我吸完她的精魄,肉嘛,就送给你了”
烟融轻哼一声,“我对人肉没兴趣”
“怎么,难不成,你是想和我抢魂魄?”
谢谷龄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早上大猫的声音,她立即喊道:“大猫哥哥,你不是说今天想抓鬼玩吗?快来啊,我已经把她引出来了!!”
“什么?!!!”桃英女的脸庞瞬间变得更加扭曲恐怖,厉声道,“你们敢算计我?!!”
“算计你又怎么样,我大猫哥哥说了,今天,定要拿你狗命”
烟融,“......”
桃英女本就是孤魂野鬼,心性飘忽,喜怒无常,她的愤怒涌上来,一瞬间,黑褐色的阴气环绕着她,带着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她伸出了长长的指甲,寻觅到了烟融的所在地,毫不犹豫的抓了过去,烟融轻松躲过,手中化出了一柄玉剑,那玉剑精致,妖符加身,闪着翡冷翠的幽光,一妖一鬼缠打在了一起。
另一边,谢谷龄没有放弃自救,而是扣着陷阱里的沙石往上爬,最终,灰头土脸满身擦伤的爬了出来,循着声音找去,恰好看到了烟融将桃英女打倒再地,剑尖抵在了桃英女的头上,桃英女以为烟融要杀自己,畏惧的不断磕头求饶,烟融收起了短剑,桃英女赶紧趁机跑了。
烟融扫了谢谷龄一眼,转身离去,谢谷龄就跌跌撞撞的跟着他,林子里漆黑一片,只是偶有叶隙间洒落的月光,烟融倒是看得清,谢谷龄就很吃力了,跟了没几步,就顺着一个小山坡滚了下去。
她毕竟是个孩子,终于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烟融并未理会,继续向前走去,没想到谢谷龄却不哭了,又吭哧吭哧的往回爬,嘴里还喊着:“大猫哥哥你等等我”
但烟融怎会理她,谢谷龄好不容易顺着原路爬回去了,折腾了一天,嫩藕似的手上已经血迹斑斑了,但却见不着烟融,左喊右喊不见人,她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这下子,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震天响。
一边哭一边抽噎着,乳母对不起,是龄儿不乖,乳母你快来找龄儿好不好。
谢谷龄哭了足有一刻钟,一个清澈的男音在身前响起,依旧那么云淡风轻,“都说了,不是哥哥”
谢谷龄睁眼一看是烟融,立即不哭了,激动的扑了上去,“大猫哥哥!!”
亲热的好像久别重逢的至亲似的。
烟融没让她碰到自己,翻然起身,衣袖飘飘的飞坐到了一人多高的树杈上,问道:“你喊我做什么?”
谢谷龄看着它,踌躇了一阵,端正的行了个大礼,“谷龄谢尊下救命之恩”
烟融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个乡野丫头,礼数倒是如此周全。
“敢问尊下大名”
“问我的名字做什么?”
“尊下今天救了谷龄,谷龄一定会铭记于心,来日报答”
晚风轻轻吹动了烟融的发丝,恰到好处的点缀了它白皙俊秀的脸庞,“我叫烟融,你可识字?”
“识得几个”
烟融用树枝在地上写了自己的大名,倒也不是真盼着谢谷龄报恩什么的,而是第一次有人类问自己的名字,还问的这么庄重,他也不知怎么的,还就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一个小孩子自己的名字。
谢谷龄认真的跟着写了几遍,点头道,“谷龄记得了”
“顺着那走”烟融一指东边杂草从中勉强可认的小路,“两个时辰就可下山,下了山,去找你们‘人’帮忙”
烟融并不太喜欢和异族有过多的交际。
谢谷龄看着那漆黑的山路,心中一阵害怕,仰着头,特别真诚的问:“大猫哥哥,你能送谷龄回家吗?谷龄以后一起报恩,行....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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