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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诉说
老式的楼房有些破旧,令人格外显眼的是楼房对面有一处平房,它站在辛悠妮家对面二楼的高处,辛悠妮每次从爸爸妈妈的卧室望出去都能看见对面那一处小小的平房,她经常能够和对面的小女孩互相对望着,她们不打招呼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互相对望着。
她们仿佛能看懂对方的眼中的炙热和渴望,是一种跨越空间的无言的对话。
即使是这样,辛悠妮从来都没有去过对面看看过,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过去,在她能看见的路里没有一条是通往那里的,横在辛悠妮面前的不止是眼前那半高不高的栏杆,还有像一层楼那样高的“小深谷”。
辛悠妮心想:这要是掉下去,一定会把腿摔断吧!
她后来有去问过爸爸妈妈该从哪里走过去,爸爸妈妈从来也不告诉她,并且总是吓唬道:“那边很危险的,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并且还被叮嘱说:“别的小朋友带你去也不能跟着去。”
辛悠妮太听话了,真的就从来都没有去过,直到那个小房子消失她都没有去看过,后来她才知道那里的房子拆迁了,一家人都搬走了,从此再也没有人可以这样坐在家中,面对面的和辛悠妮互相张望了。
每到傍晚,家家户户做饭的香气都钻进了小孩子的鼻子里,这时他们的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这时候总有大人在喊:“回家吃饭了!”
声音一响起小孩子们一哄而散,回家吃饭去了。
辛悠妮大步跑回家大口大口的喝着凉水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奶奶出去遛弯还没有回来,爸爸还没有下班,妈妈在厨房忙前忙后的做饭,而爷爷半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
辛悠妮走到爷爷面前,爷爷的眼睛懒懒的眯了一条小缝,看到了辛悠妮一张黑乎乎的小花脸之后,一双眼睛慢慢睁开慵懒的说:“哎呀呀,瞅你这小花脸。”
爷爷拉着辛悠妮的小手去客厅打了一盆水,给辛悠妮洗了个干净。看着白皙的小脸,爷爷满意的笑了。
趁着爷爷倒水的功夫,辛悠妮跑回爷爷的房间里趴在床上,连羊角辫懒洋洋的垂了下来,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头发的颜色变得微黄,辛悠妮十分享受夏天傍晚的黄昏披在身上的感觉。
“悠妮...辛悠妮...”苏云在厨房焦急的大喊。
辛悠妮趴在床上好像是听到了声音,她抬起头不确定的竖起了耳朵。
“辛悠妮...”
她灵活的跳下床,小小的脑袋探到厨房问“妈?”
“啧,我刚刚叫你干嘛不回答我啊,快去冰箱给妈妈拿两个鸡蛋。”
“哦。”答应完苏云,辛悠妮不情愿的挪动着双腿走到冰箱嘟囔着:“刚才不是没听到嘛。”她打开冰箱踮起脚尖,伸出两只小手拿了两个鸡蛋就跑到厨房递给苏云。
苏云笑眯眯地说:“等一会爸爸回来了我们就吃饭。”
“哦...”辛悠妮懒懒的应了一声,吃饭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吃毒药,香喷喷的饭菜对她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唔...有些想念薯片的味道了。
时间久了,敏感的苏云察觉到辛悠妮的听力好像有些下降了,她带着辛悠妮去了医院,但是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辛悠妮的听力下降的愈来愈明显,这也使苏云愈发心慌…
这一天苏云支走了辛悠妮。
“耀阳,我感觉悠妮的听力真的有些问题。”
辛耀阳有些无奈的看着苏云说:“上次不是去过医院了吗,医生说了什么事都没有啊...是你太敏感了。”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还是找个时间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吧。”苏云严肃的看着辛耀阳,随后低下头攥紧了眉头。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不会说没有根据的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辛耀阳的眉也皱成了川字形,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深呼一口气温柔的搂住苏云,嘴笨的他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企图能用自己的身体传递给爱人一些力量,也在无形中给自己一些力量。
“嘿,你们在抱抱被我发现了哦,我要去告诉爷爷和奶奶。”辛悠妮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捂着嘴偷笑。然后她就跑去找爷爷了,那两只欢脱的羊角辫跟着主人一跳一跳的,辛耀阳和苏云看着活泼的辛悠妮忍不住笑了,一时间竟神奇的扫去了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阴霾。
听着辛悠妮的添油的话加醋和她眉飞色舞的表情还有那两个欢脱的小羊角辫,爷爷笑出了一脸的褶子拍了拍辛悠妮的屁股:“你这臭肉...人小鬼大的。”
辛悠妮不满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才不臭呢,香着咧。”奶奶在一边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上帝的嫉妒心从来都是很强的,他永远都不会让你过的太好,他喜欢制造各种痛苦和悲伤,坐在摇椅上像是欣赏一出剧一样,看尽人生百态。
六岁的辛悠妮很害怕黑夜,她总是觉得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怪兽在慢慢的靠近她,想要伺机吞掉她,辛悠妮一直都不敢跟爷爷奶奶一起睡,家里的大人们总是笑她胆小,这么大了还跟妈妈一起睡。因此她讨厌黑夜,也恐惧黑夜,真正惧怕的是在黑夜当中悄然发生的不好的事情,是让辛悠妮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段回忆。
漫天的雪花覆盖了大地。辛悠妮从噩梦中惊醒,身上也出了汗,衣服贴在身上,粘粘的。当她缓过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的灯亮着,身边也没有人,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辛悠妮往窗外看了看,树的枯枝像是会动一般朝自己步步逼近,飘落的大雪更像是森森的白骨,她害怕的猛地跳下床想去找苏云,结果发现爷爷的屋子虚掩着还亮着灯,她悄悄地把门推开一条缝,发现爷爷躺在床上,半边身子已经僵硬了,还不停地往外吐着令人作呕的呕吐物,日光灯映的奶奶的脸异常惨白,突然爷爷的头微微动了一下,看见了躲在门缝中的辛悠妮,四目相对...那眼神就像是最后的注视。辛悠妮不知觉的捂着嘴巴哭了,她的身体也僵住了,她不敢推开门去问爷爷你怎么了,她知道如果这么做了一定会被大人们逼着回房间睡觉,她宁愿就这样站在门外被冻的浑身发抖,也许爷爷一会就好了,也许这只是个梦,也许一会就醒了。
也许是爷爷的目光太过不舍以至于流出了眼泪,苏云发现了辛悠妮,于是把她抱到床上哄着睡觉,同时爷爷也被抬上了救护车,辛悠妮睡了一整天也做了一整天的噩梦,梦中她最爱的雪都变成了森森白骨在大地中央叠加起来旋转着,寒风叫嚣着...那一年爷爷死于脑血栓,她也患上了神经性耳聋。
辛悠妮坐在医生面前,低头看着手指竖起的倒刺,她知道自己已经和别人不一样了,原本活波开朗的她变得沉默寡言,原本别人抢走她的玩具会死死地咬住人家的手臂不松口,后来也变得懦弱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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