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弄

　　赵三七迷迷糊糊的被父亲抱着从家里跑了出来。

　　“大人您看，这孩子还可以吧，那这个钱，，，？”一个模样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笑的皱起了脸上的褶子，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渴望和贪婪。

　　“嗯，还行吧，这孩子长得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机灵不机灵。怎么还是昏着的？万一你拿来个傻子怎么办？”一个略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一身锦衣曳撒，样子周正。

　　“不敢，不敢，我怎么会敢在贵人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丧良心的事。这不是怕孩子不听话闹出动静，才这样的。”中年男人笑眯了眼睛，极力想做出讨好的表情。

　　锦衣贵人难受的从他脸上移开了眼神“那不会是个不老实的孩子吧？”这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

　　“怕他闹出动静，总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不会，不会，这孩子老实着呢。”

　　他笑得满脸谄媚。没想到听到后面的话吓了一大跳。

　　“大人冤枉啊！我哪有这样的胆子啊！这真是我自个儿的孩子啊。这不是家里穷吃不上饭。迫不得已才卖了他吗，我们可给孩子读过书的。迫不得已，迫不得已的。”

　　中年男人表情扭捏成一团。腿肚子直打颤。说的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

　　“行了，这读过几年书，模样也周正。就先这样吧。谅你也不敢撒谎。”他理理衣袍。示意自己身后跟着的人把钱给他。

　　一个一身青衣的小太监从袖笼里挑出了十两银子。“算你运气好，这人我们要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以后他可就跟你没关系了。”

　　他年纪还不大，脸庞比较稚嫩，颇有点嫉恶如仇的样子。他嫌弃厌恶的看了中年男人一眼，随手把银子抛给了他。“看你衣着打扮脑满肠肥的样子，也不像是日子过不下去了。看来不是个会对孩子好的。把自己亲生儿子卖进宫里当差。能是什么好人？”

　　“谢谢！谢谢贵人！贵人长命百岁！”中年男人满脸喜色，手忙脚乱的去接那个银锭子。

　　银子掉在了地上。他一把扑过去捡起银子就放嘴里咬了一口，喜上眉梢的赶紧往怀里揣。

　　“什么腤臜东西！咱家还会给你个假的不成！”小太监皱着眉头躲的远了一点。

　　“拿了银子赶紧走开。晦气！”

　　“别搭理他了。快来看看这几个行不行！”和他一样服饰的一个青衣太监招呼他。

　　中年男人志得意满的往街上走，直奔了一家小酒馆而去，一个小二看见了他忙招呼他进去。

　　两人到了后院儿。小二把门儿一关，顺手把门闩插上。呵呵一笑，“姓赵的你这酒钱什么时候还？没还钱还敢过来，看来你是准备好银子了吗？”

　　“瞧你这话说的，爷是会欠你几钱银子不还的人吗？爷今天有的是钱。今天不光要把之前的还上了，还要再沽二两。”赵舂一脸得色，挺着肚子志得意满的挥挥手。从怀里拿了一角碎银得意地展示了出来。

　　小二一把抢了过去，冷笑一声。“你哪来的钱，又作奸犯科了吧。你这种从不上进的赖子能从哪儿得这么多的钱，总不会是卖了老婆孩子了吧？”

　　“你管爷哪儿来的钱？狗眼看人低。”他在心里念叨还是没敢大声嚷嚷出来。

　　“之前欠的钱你还了，还想沽酒里面去吧。”说完小二也不搭理他了。转身就要回前堂招呼客人。

　　赵舂熟门熟路的直奔里屋走。里面比外面热闹，一群人嚷嚷着要在哪一边儿下注，输了的就在那里哭天抢地。

　　看到他就眼冒精光，瘾也上来了。

　　不一会儿赵三七晕晕乎乎的醒了过来。打量一下四周环境十分陌生。我不是在家里吗，怎么会到这来？

　　睡着前，父亲难得给带了一点儿吃的，还表现得十分关心自己。他想起来昏睡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酸涩的感觉，眼眶一点点红了起来，心里十分的后悔。家里还有妈妈，姐姐和弟弟。自己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样的境地。可能也再也保护不了家人了。我，我当时多想想就好了。早就该知道他不怀好意。

　　身下的床褥很软和，这个环境已经很好了。三七打量着周围，艰难的坐了起来，浑身还没有多少力气。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自己待的屋子。虽然看起来应该只是个下人房。可是身上的被褥，屋里的摆设。看起来都十分不错。至少以自己家现在的条件是肯定用不起的。

　　如果真的是被父亲故意给卖掉了。凭自己的能力怕是也跑不掉，还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对方要如何对待自己，就因为偷偷逃跑被打丢了这条小命，那也太冤了。

　　他手紧紧抓住了被子的一角。很难判断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这时外面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踩的他心跳越来越快。

　　他听见了脚步声，紧张的绷紧的脊背，惊吓一般的表情望着门口。脑子一下子卡住了一样由于害怕未知的事情，而无法做出反应。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青衣袍服的小太监，他手上拎着一个小油纸包。小太监也没想到这个小孩儿这么快就醒了。还一脸惊恐的瞪着自己。“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哟，你醒了呀？你知道你被你爹给卖了吗？而且是卖到皇宫里当差了。”他故意做出了个阴阳怪气恐吓的样子。

　　“皇，皇宫！”赵三七一下没反应过来，卖到皇宫当差，那不就是当太监的意思吗？他居然要把自己卖去当太监，我读书很努力的，我也可以挣钱的。私塾的先生还说我有天赋有希望能考秀才的，我已经开始为家里挣钱了。我干了很多活儿。为什么呢。

　　赵三七没有忍住，他咬着嘴唇哆哆嗦嗦的，还是哭了出来。毕竟在努力也只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他有一些怕。

　　小太监看吓唬人吓唬的有点过了，表情有一点点尴尬。毕竟这孩子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还是专门弄晕了送过来的。真是复杂。怎么世界上就有这样的爹呢？

　　“我叫冯振。”小太监冯振收敛了一下浑身的表演天赋。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大概是想安慰他的意思。 把手上的油纸包也递给了他。油纸包还是热的，里面传来了一点香味儿。

　　“既然已经被卖到这儿了，你也没有什么反悔的权利了。以后一定要听话。守规矩懂吗？”冯振沉默了一下，下意识用两根手指摩挲了一下袖口，又补充了一句。“认命吧。”

　　三七看这个小太监长相秀气面善大概就是觉得他像个好人的意思。抱着一点希望，忍不住问他，“若是能把钱还上，我还可以出去吗？”

　　“这哪里是你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地方。不想见阎王就乖一点儿。乖一点儿才能好好的。没准要有一天就能出息了。”冯振眼神平静嘴角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有点儿嘲讽，整理一下衣袍坐下慢吞吞的跟他讲。 “若有一日，能像几位大人那样。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你父亲说你可上过私塾？” 冯振指了指油纸包。“你饿了吗？先吃点儿东西吧。”

　　“上过，”三七听见否定的答案。还是心口直打哆嗦。语调有些哽咽，“以前家里条件没有这么差。后来母亲也一直在节衣缩食供我上私塾。启蒙的书都还算熟识。”

　　“行吧，既然你有基础，应该很容易被选上去内书堂读书。你也不用太灰心丧气。既然你母亲对你还不错。”冯振停顿了一下。

　　“若你家里还有让你惦念的人。比如你的母亲和兄弟姐妹。进宫里当差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努力一些，会做事一些。等有出息了，还是可以照顾他们的。你若表现的好了，每个月是有一次探亲的机会的。既然你父亲把你卖了，按律也是管不到你什么了，也不能拿捏什么长辈的架子了。你若想帮你的母亲姊妹可能还方便点。”

　　母亲和姐姐吗？三七嘴唇有一点抖，身体有点发抖，他抖着说，“我父亲，不，是赵舂，他把我卖进宫这件事情我母亲和姐姐肯定不知道。既然他有了银子，应该暂时不会再惦记把母亲和姐姐卖了。可是，一旦她们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找他去的。”

　　“趁现在还没进宫还有机会给你家里人捎封口信。或许还能见一面呢。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要太过分了，律法也饶不了他的。”

　　陈小秋是赵舂的妻子，她也觉得今天不大对劲。大儿子乖巧懂事，平常都是待在家里学习功课的。偶尔休息也是来帮助自己做做家务事。怎么今天不见人影的？她揉揉酸疼的腰腿，满心疑虑的忙着浆洗做饭。

　　“阿娘？弟弟呢？”赵大妮擦着汗提着东西进了家门。她在地里干了一上午的活儿。这会儿才回家。难得看到弟弟不在家，顺嘴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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