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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意识在渐渐消弭,我陷在黑暗里,周围是浓郁的将成实质的死气,等待着最后和这片死寂融为一体。
“容珀,容珀……”
是谁,是谁在说话?我分不清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又或者这声音根本不是真的存在。
一只沾满鲜血和污泥的爪子在土堆里翻弄了许久,刨出了柄古剑。
终于,我又一次看到了月光,先是一缕缕,紧接着就是一大片。忽然,一只丑陋凶恶的兽脸挡住了月光,我迟钝的脑子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自己被咬住,不断有粘稠的液体滑过剑身,温温热热,让我有些狂躁,不住的发出嗡鸣声。
感到剑身颤动的兽,更加兴奋,像是得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撕咬,拖拽,锋利的爪子一下下划过来。
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是一把杀生的剑,我的杀意腾腾升起,可奈何没了握剑的人,我稀薄的灵力并不能支撑我发出致命一击。
古剑悲鸣声更甚,穿透了死寂的夜,惊了几只在枯树上的乌鸦,伴着凄厉的风声萦绕在乱葬岗上空,久久不散。
兽猛地看向虚空的某处,尾巴高高竖起,斑驳的毛根根直立,尖利的牙和爪露了出来,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来不及思考,一只手就已经握住了我,把我从兽嘴里解救出来,然后只是一瞬,整个天地就变了。
再也不是那枯藤缠绕着死树,乌鸦聒噪,坟头林立的景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方白雾弥漫的空间,除了雾就再不看到其他,但寂静却是一样的。
又经转手了,我心下打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袭来,呵,自己啊,终归不过是一件死物,即使生出灵智,也一样的身不由己。
我安静的躺在那双手里,开始期盼意识的消散再快点。有意识可真是一件不美妙的事情啊。
有方柔软的绸布轻轻擦拭着我的身体,随即是冰凉的指尖。
“容珀,容珀。”手的主人喃喃自语,摩挲着剑身上的小篆,“一把杀生的剑居然取了个这么秀气的名字,有趣有趣。”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而且这声音悦耳得很,我控制不住的跟的他的声音,颤动着剑身。
“咿,果然是已经生出灵智了吗?”那手握着我举到面前,满意的敲了敲,“倒是捞出了个好玩意儿。”
他的行为让我感到了冒犯,我不爽的打量着这个家伙。
一张毫无花纹的白玉面具罩住了整张脸,只露出双狭长的凤眸,眸子眯着似乎在笑,可笑意却没达眼底,只越发显得冰冷骇人。他随意的坐在一方榻子上,银发松跨跨落在肩头,红色华服在胸口处大敞着,随着他动作不时泄露几抹艳光,狂放不羁又动人心魄。
“你是在看我吗?”他的语气一冷,倏的握紧了剑身,我顿时感到身体像是要被捏碎了,好疼,好疼啊!
我开始挣扎悲鸣,可他的手却越握越紧,那双狭长的凤眸里堆满了戏谑的笑。
该死的家伙!
我气急,将所有的灵力汇集到剑刃,想用刃割开他的皮肉,就像曾经很多次割开那些人的喉管一样。
便是拼着自毁也要叫你吃一点苦头!
那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轻笑:“不自量力!”却也没有再加重力道,松了手,任我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你想要变强吗?”那人嫌恶的用帕子擦了擦手,又懒懒的躺回榻子上。
我恨恨的盯着他,不给他任何回应。虽然我没什么大智,却也是一把宁折不弯的剑,最是经不住轻视和戏弄。
他像是不觉我的眼神,又自顾自道:“难不成你还是更喜欢像刚刚一样被他人左右生死?”
这话就像是一粒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面,让我的心乱了。
世人贪婪,他们利用我的力量去抢夺,杀戮,满足自己的私欲,最后却又皆说是我嗜杀成性,蛊惑人心!这一切难道就因为我只是一柄剑,就注定要被人左右,人不需要了就可以随意的抛弃我,让我在污秽里一日日的等着消亡?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愤怒化为了实质,股股黑气萦绕在剑身上,嗡嗡的声音响彻在空间里。
“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 那人支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看出他了眼中藏不住的恶意和兴趣,想着若他骗我,我左右不过是把命搭上,和之前一样归于虚无,既是如此,我又何惧。
剑身轻颤几下,似乎在回应。
那人满意的点头,向着我挥了下衣袖。
白雾刹那间翻卷着向两侧分开,浑厚的灵力直冲我而来,强劲的涌入我的身体,安抚住了我暴动的心,修复着我剑身上的条条裂纹,舒服极了。可不多时,我身体里的灵力存储到了极限,四面八方却仍旧有灵力涌进来,这灵力把我的身体冲涨开来,刚刚修复好的裂纹再次开裂,并极其迅速的蔓延至整个剑身,我咬着牙,强忍着撕裂灵魂的疼,拼命的吸收,运转灵力。
“轰——”
不知道多久后,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灵力再也不暴涨,身体也不再疼痛,我试着动了动,长长的发丝垂了下来,滑过了我的肩膀,带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我,我是人了!”我抓住那缕发,有些不敢置信。
最初的愣怔过后,我又清醒过来,即使我化成了人形,也还是太弱,随便一个大能就可以捏死我,不够,这还不够!
“居然是个女身。” 一双细长的眼不带任何感情的扫视着我,然后一件红色的衣服就劈头盖脸的砸过来,打断了我的沉思。
握着衣服,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右手还保持着捏头发的动作,十分滑稽。我迅速用衣服裹住身体,扒拉两下长长的头发,试图掩住发红的耳尖。
“咳咳,我还是太弱了,我想变强,强到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话一出口,我就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赶紧补充,“但我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仙人需要容珀做什么?”
那人听到我的话突然低沉的笑了,起初只是轻笑,随后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多么可乐的事情。
“仙人笑什么?”我甚是不解,真是不知那句话惹他发笑。
待那人止了笑,竟从榻子上走了下来,原本掩在白雾里的一双黑靴显出来,约间可见得,靴上用金线密密麻麻的绣满了图案,像有锁链,也像有恶鬼,雾气翻腾间,那图案活过来了似的,张牙舞爪的叫嚣起来。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挑起我的下巴,眼里的杀意一闪而逝,“我可是魔!”
自古仙魔不两立,他这么强调自己的身份,定是极不喜我对他的称呼。
“大人要我做什么?”我立马改口,努力挺直了背脊,直直对上他的眸子。
攥着衣服的手指结开始泛白,无数次的厮杀经验告诉我,这人很危险。
他一瞬不瞬的与我对视了许久,忽然,站起来直拍手,“好好好,你可真是太让我满意了!”
“我要你去到三千世界,成为指定的人,改变他们原本悲惨的结局,同时找出气运之子,把气运之子的气运夺走!每次任务,你若成功,我便给你奖励,助你变强;你若失败,就只能留在异世界里等死。这样你可愿意?”
“愿意!”我毫不犹豫的应下。能够成功化形已经是我的造化了,现在又有变强的机会,就算是要拿命博,我也会牢牢抓住。
“可是大人,改变命运,容珀明白,但如何才能找出气运之子,夺取气运呢?”
“气运之子受天道垂青,遇到危机总能逢凶化吉,做事无往不利,且往往与你在异世界身份的悲惨命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当你夺走他的全部机缘,变得比他还强;又或者攻略他,得到他的真心,让他甘愿为你去死时,也就得到了他的气运。”
他一边转身,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转身时,衣摆轻轻擦着我的面颊而过,我终于看清了那靴上绣着的图案。
根根铁链从数颗人头中交缠着穿透而出,像是串手链样的被一尊魔神握在手中,他倒在重叠的山峦间,面容可怖却眼神悲悯的着望着漆黑的天空,四周的大地渗出血来,无尽的骸骨在血水中沉沉浮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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